《代嫁梨花压海棠》浮生闲散

24、 狩猎

　　等两人再见面时，已经是十日后的骊山上。这次狩猎虽然比不上田猎的重大，但毕竟是吐蕃来使，皇帝特意也请了长安城中的昭武九姓和突厥皇族参加。
　　骊山上呼叫呐喊声此起彼伏，李承澜率领几十骑正在追赶一头黄羊，马蹄纷乱间，黄羊已经筋疲力竭，李承澜引弓，一箭射中了黄羊的一只后腿，那黄羊吃痛仍然跛脚向前狂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只形状似猫的花斑兽从李承澜马上跳下，直追黄羊而去，这便是皇帝刚赐给李承澜的猞猁，名唤纳布。
　　眼看着便要追上，谁知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林中突然冒出一头花豹，那花豹比这刚成年的小猞猁体型要大，身手也更敏捷，一口便咬上了黄羊的脖子，将黄羊捕住，往自己来时的道上跑去。
　　李承澜养的猞猁也不是吃素的，看着自己到手的猎物被人捉住，立刻跳过去拦住猎豹的去路，拱起腰，竖起尾巴，龇牙咧嘴，耳朵上的毛也树的直直的，势要跟这只抢了自己猎物的混蛋决一死战。
　　猞猁的身形只有猎豹的一半大小，护主归护主，但螳臂当车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不过李承澜的猞猁年纪小，初生牛犊不怕虎，才不管什么体力上的差距，一定要教训教训那头豹子。
　　那豹子放下已经被自己咬断气的黄羊，饶有意味的打量着眼前这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只见这豹子身形修长，圆短的耳朵，绿幽幽的眼睛，双泪线，嘴巴两边胡须翕张，上唇腮抽动，露出白森森的犬牙和鲜红的唇肉……
　　李承澜看着这体型差距，担心自己的猞猁吃亏，正想唤它回来，不远处已经有一队人马奔来，进了一看，为首的人竟然是莫剑天。
　　勒住缰绳，莫剑天刚好停在李承澜面前，笑的依旧爽朗大方，只是在李承澜看来还是脱不了傻气，“承澜！真巧呀！”
　　那豹子看到莫剑天，也不管那只小猞猁，转而叼起那头黄羊，跑过去扔到莫剑天面前，之后跳到了莫剑天的马背上，熟练地用爪子挠挠耳朵，开始蹭莫剑天的后背。
　　“原来这豹子是你的！”李承澜道，果然是跟他的主人一样，仗着有体力，喜欢仗势欺人。
　　莫剑天可没听出李承澜口中讽刺，反而傻笑道：“是啊，这是我在鄯州养的，十几只，就这只最得我意，来长安时就带上它了。”
　　正说了，李承澜那只猞猁也跑到莫剑天马前，仰头看着莫剑天，撒娇似的吼了一声，让莫剑天注意到自己。
　　“呦，小纳布，你也来了。”莫剑天看到这只猞猁，立刻跳下马，那只猞猁猛的一扑，压到莫剑天身上，粗糙的大舌开始舔莫剑天的脸。
　　这只猞猁是莫剑天刚“嫁到”王府不久皇帝赏给李承澜，是渤海国进贡的珍品，甚通人性。平日里虽然是李承澜养着，但是莫剑天时不时跟李承澜黏在一起，特别是从岁除之后，一直住在王府陪在李承澜身边，自然跟这只小猞猁也感情深厚。
　　那猞猁十来天没见到莫剑天，现在突然见到自然是兴奋，连主人也不管，就来朝莫剑天撒娇。马背上的猎豹早已经跳下来，警觉的站在莫剑天身边，死死盯着那只上来就舔自己主人的猞猁，不满的吼叫一声。
　　莫剑天也怕怠慢了自己家的豹哥，一会儿摸摸猎豹的脑袋，一会儿挠挠猞猁的下巴，那豹子怎么甘心猞猁一直压在自己主人身上，也硬挤上去，这一下莫剑天被彻底扑倒在地上，那豹子伸出血淋淋的舌头就开始舔莫剑天的耳后根，舔的莫剑天忍不住直笑，好一幕人兽河蟹的场景。
　　李承澜在马上，哭笑不得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只喵在莫剑天那里争宠。
　　待“叙旧”完了，莫剑天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傻呵呵的朝李承澜笑，李承澜无奈地撇撇嘴，“幞头歪了。”
　　“哦。”莫剑天又整了整，可是还是没有扶正，李承澜看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跳下马，走上前提他把幞头扶正，刚扶好，手忽然被莫剑天抓住。
　　“那个，承澜，我有话要对你说。”
　　此刻两个人脸离得很近，莫剑天一脸认真地表情凑上来，李承澜感觉耳根发烫，虽然有些紧张，仍然故作镇定的说道：“说什么。”
　　“我……”莫剑天看了看周围人，又往前凑了凑，双唇贴到李承澜耳边，低声说道：“我，我没有怀孕。”
　　本来还有些脸红心跳紧张的李承澜，听了这话，脸一黑，一把推开莫剑天，狠狠的说道：“给本王滚！”
　　说完直接转身上马，唤了小猞猁上来，挥鞭向东边奔去，莫剑天被李承澜吼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他了，不就是没怀孕吗，难道自己怀孕了他才高兴。
　　莫小将军没心思想这些，他只想追上李承澜继续解释，立刻也上马，追了上去。两人的马都是西域名马，一赤一紫，疾奔起来一般的马根本追不上，很快就将随从的人甩在了后面。
　　“承澜，你生什么气啊！”莫剑天在风中大喊，“难道我怀了孕你才开心啊!”
　　李承澜也不知自己在生什么气，或许是想掩盖自己刚刚耳根发红的尴尬，或许是莫剑天没有说出他想听的话，或许他只是想甩下众人跟莫小将军独处，总之江陵王殿下的心思，是猜不透的。
　　李承澜也不搭理他，继续在山道上策马，莫剑天跟他并排狂奔，继续在那解释，“你听我说，是我运错了脉象，才会误诊……”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鹰叫传来，不知是谁家的苍鹰，直直向李承澜扑来。
　　“小心！”莫剑天不假思索的转身扑向李承澜，抱着他滚下了马。好在莫剑天是练家，抱着李承澜滚了几下就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那只鹰，已经抓着一只受伤的兔子飞走了。
　　原来刚刚李承澜前方有一只中了猎夹的野兔，那鹰看到便来捉，从莫剑天的这边看来却像是在扑向李承澜。
　　李承澜被他扑倒在地上滚了几圈，虽然被护的挺紧，但身上还是有些疼，也不想骑马了，干脆在高处找了棵大树坐下来休息，莫剑天跟上去坐在他旁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刚刚没看清，对不住……”
　　“没事。”李承澜被莫剑天这一扑，却反而不生气了，他参加过多次狩猎，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但是很少有人会像莫剑天一样，想也不想就扑上来救自己。这样一想，江陵王殿下也郁闷了，自己刚刚到底为什么要生莫剑天的气？
　　莫剑天也不敢问刚刚李承澜为什么生气，便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了，我怀孕那事……”莫剑天还想再解释一遍，担心刚刚在马上李承澜没听清。
　　李承澜看着他那憨憨的傻样，忍不住打趣道：“王妃，既然你没有怀孕，让本王如何跟太后交待啊！”
　　莫剑天道：“这好说，下次诊脉时不弄错就行。”
　　“就你那点移经错脉的本领，靠谱吗？”
　　莫剑天的确是心里没底，略微思索道：“要不你回头就休了我吧，我反正是受够了……”
　　“受够什么？”李承澜脸忽然拉下来，“受够本王了吗？”
　　“哪敢哪敢。”莫剑天忙搂住李承澜的肩膀，“我哪敢受够你，我是受够了那个老妖婆，我想跟你在一起还来不及呢!”
　　“真的？”李承澜转头看着莫剑天。
　　莫剑天道：“当然是真的！”
　　李承澜把脸别过去不去看莫剑天，可是还是憋不住脸上的笑意，大概是莫剑天的话让他很高兴吧！
　　“对了，你的手没事了吧！”
　　李承澜卷起衣袖，递给莫剑天看，“你说呢？”
　　手腕上还缠着白布，也看不出怎么样？
　　“这么严重！”莫剑天握住李承澜的胳膊，“琅支都那个孙子！”
　　“这么严重，你还来狩猎？”
　　“来看本王的王妃。”
　　“臣妾真是受宠若惊……”
　　“那就好好伺候本王，本王最近有些腰疼。”
　　莫剑天立刻装模作样的转过身给李承澜捶腰，狗腿的说道：“殿下，臣妾伺候的还满意吗！”
　　“嗯，回去有赏。”
　　“谢殿下。”
　　李承澜笑着转头看向莫剑天，刚巧与莫剑天对视，一时间两个人的视线竟然错不开了，对视了一会儿，莫剑天开口道：“承澜，你开玩笑的时候真可爱。”
　　李承澜听了这话，别扭的转过头，假装冷淡的说道：“快点捶你的背，伺候不周小心本王休了你！”
　　“是是。”
　　跟着李承澜和莫剑天一起来的猞猁和猎豹正在不远处平坦的草地上玩闹，那只小猞猁估计是有些累了，躺在太阳下，晒着春日的暖阳，懒懒的打着哈欠。那只猎豹故意上前，用爪子招惹小猞猁。
　　小猞猁抬身吼了一声，让豹子离它远点，谁知豹子一点儿也不怕它那长牙舞爪的样子，反而变本加厉欺压。小猞猁也不是好惹的，仰躺着用爪子跟豹子打闹，打着打着就恼了，翻个身，拱起腰，这是真的要发火了。只是还没等它扑上去，豹子已经先一步压上去，在小猞猁身上蹭起来。
　　李承澜本来看他俩打的饶有意味，结果看到这一幕，感觉有些怪异，问道：“王妃，你的豹子在对本王的纳布做什么？”
　　“嗯？”莫剑天捶背捶地专注，听了李承澜的话看过去，研究了一会儿，道：“估计，估计是在闹着玩吧！”
　　那豹子弓着身子压在猞猁身上，蹭呀蹭的，哪里像在闹着玩，明明像在做那种事。
　　“那是在闹着玩？”
　　“嗯……春天到了。”莫剑天答得隐晦暧昧。“过几个月，兴许纳布能生出一只豹猞猁。”
　　“莫剑天，”李承澜顿了顿，“纳布是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