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其止尽处不可知——by kira》国际刑警河蟹搬运工

3、（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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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点听到电话中FOX的声音，脑海中第一想到的是大飞的脸。
　　大飞被发现的时候，体外的血已经凝成黯黑色的固体了。颜色暗沉，久了就会发出腐烂的气息，世界上一切死去的生物都将如此。火点不是第一次做警察，在警校的时候他就见过尸体的照片，但从未像这次有一种寒栗的感觉。
　　火点用手敲了一下头，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回到与FOX谈话之中。但他仍然忍不住回想展骥当时做的报告。美国专用的刚芯子弹，刚芯子弹。正中心脏。火点有些烦恼地握着拳，这两年来，他一直没有排解这种对自己的懊恼，为什么当时一丝一毫就没有怀疑过身边的FOX。电话那端FOX的声音依旧在不急不缓地继续。FOX说：“现在是有点晚了，不过你大概已经知道，我现在打电话不太方便。”
　　火点回过神来，他冷静地问：“你现在在哪儿？美国还是香港？”
　　FOX在那边笑了起来，他说：“没有这么快的，我还在美国。”
　　火点沉默不语，谈话一下陷入冷场。不过FOX似乎习惯于火点的寡言，他一个人在话筒那边继续说：“之前我有给你家打电话，不过是别人接的。”
　　火点淡淡地说：“我同事。”
　　FOX“哦”了一声，以随意的口气问道：“展骥？还是小猫？当然不会是大飞。”
　　火点无意识中感觉到痛，这才发现手指握的太紧，指甲陷入肉里。他摸了摸腰边的枪，和他冷静的外表不同，只有相处久了的同事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容易冲动而鲁莽的人。无从宣泄的怒火汇集到大脑，火点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如果你现在在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FOX没有生气，他想起什么，声音饶有趣味：“对了，这两年我在监狱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当时你为什么没杀我？”
　　火点冷淡地说：“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
　　FOX说：“你当时是打中我的右胸。你是ICPO香港部有名的枪神，如果你瞄准的是我的心脏，我一定躲不过去，就像大飞躲不过我的子弹一样。所以这两年来我一直很好奇，我杀了你的同事，我也看得出你很愤怒，但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瞄准我的心脏。”
　　火点冷冷地说：“因为我是刑警，不是杀手。你杀了大飞，我相信自然有法律制裁你。”
　　他顿了顿，说：“但现在不同了。”
　　FOX在电话那端轻声笑了起来：“啊，伟大的法律。”他的语气非常真诚，但火点也听得出里面嘲弄的意思。
　　火点对这种谈话突然有些厌烦起来，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一点了。火点想挂掉电话，但是他揣摩不出FOX这次打电话来给他的意图，所以便拿着话筒，皱着眉站在那儿。
　　好在FOX没有让他等太久，依旧是话家常的语气，FOX像是面对一个长时间不见的朋友，以一种适当且礼貌的感情的语气闲聊：“昨天时间很紧急，加上不是你接的电话，我一直没有出声，你的同事没有想太多吧。”
　　火点说：“他以为是骚扰电话。”
　　FOX在那边笑了起来，他笑声爽朗，没有半点阴影：“是么，我小时候这样恶作剧过，后来觉得很无聊，也就不玩了。”
　　火点有些嘲弄地问：“前FBI也会打骚扰电话？”
　　FOX的声音充满了温和细腻的情绪：“哦，那还是我不懂事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她是典型的美国女孩子，高大，健康，美丽。有雀斑和一头金发。追求者真的很多。”
　　火点握着话筒没有作声。
　　FOX说：“当时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华裔小男孩，一直没法接近她。现在说也许是甜蜜而感伤的故事，但对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那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火点微微哼了一声。
　　FOX继续说：“你知道后来我怎么从这种折磨中解脱出来么？”
　　火点说：“我没兴趣知道。”
　　FOX不以为意，继续说：“有一次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她，当她拿起电话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在她不耐烦的问我是谁时，我从沉默之中突然得到一种愉悦感。你知道吗？从那次开始，得到与否对我来说就不是非常必要，隐藏的窥探能让我得到同等的愉悦。”
　　火点嘲笑道：“原来你只是一只老鼠。”
　　FOX笑了起来：“这种老鼠的乐趣你是体会不到了。“FOX停顿了下，在电话那端，以火点看不见的微笑说：“因为你一直都是这么正直而磊落的警察。”
　　火点默不做声。他经常通宵工作，然后只要是工作的事情，他很少会有疲倦的时候。但这次与FOX的对话让他有些倦意，他不明白FOX打这个电话的意图。火点向来不擅长揣测别人的心理，尤其是FOX这种人。当佩戴着同事以及伙伴身份的FOX，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温厚礼貌、让人易生好感的人。然而当火点站在FOX的对面，成为他的敌人，这种好感与礼貌变得不动声色起来，难以探知深浅。
　　火点向来喜欢直截了当的做法，于是他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FOX似乎预料到他会问这一句，所以他很自然地回答：“哦，两年没见，我很想念你。所以现在出来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给你打电话，告诉你这件事情，并跟你打个招呼。要知道以前在ICPO和你们共事的时候，那些人中我最喜欢的是你。”
　　像是想起什么，FOX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也知道，我是在美国长大的，我的中文不是特别好。我知道在中文中，喜欢有更加微妙的意思，不过原谅我找不到更合适替代的词。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我想说喜欢应该比说爱要更合适一些。”
　　火点没有意料到这种回答，然而FOX说的非常坦然。这个谈话除了火点之外，一直都充满着老友久别重逢的氛围。火点忍不住有一时的困惑，即使提起了大飞，FOX的态度没有什么退缩或者心虚的表现，他非常坦然的提起了大飞，还有ICPO其他同事。好像一直就是火点的老友，数年不见，现在怀着思念朋友与追忆友情的情怀给他打的这个电话。那个叫FOX的从未杀死过大飞，他从来没有做过内奸，并且不曾被判入狱。
　　火点觉得脑袋有些晕，所以他打算立刻结束这次对话。火点问：“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FOX的声音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不管做什么，不会是FBI。”
　　这个玩笑的对象是火点，如同早上的风撞击在高楼的墙壁上。火点的体内除了坚毅，还有一种组成成分叫做不懂情趣。所以火点认真地说：“你当然不可能再做FBI了。”
　　FOX笑了起来。即使是火点这样的人，也忍不住觉得奇怪，为何能冷酷杀掉大飞的人，笑声听起来却是纯良如邻家兄长一样，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与奇妙的亲近感。
　　FOX那边似乎跟别人说了什么，然后他对话筒说：“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搅你睡觉了。有机会的话再和你聊天。”
　　火点冷冷地说：“什么话留在监狱再说吧。”
　　FOX“哦”了一声，笑了两声。他的笑声和火点认识的那个FOX一样，既表达了亲切，又不得意地让人生厌。彬彬有礼，身家清白。
　　火点挂掉电话，看着窗外，天色已经灰白了，夏季的天空总是亮的早。在地球的另外一端，FOX也放下了电话，走出电话亭，对旁边一男子笑着说：“久等了。”
　　褐发男子说：“怎么，你要找的那个人接到电话了？”
　　FOX笑着摊开手：“你看我的神情就知道了。”
　　褐发男子好奇地说：“是你的情人？你一逃出就想给这个人打电话，FOX,以前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深情的人。”
　　FOX大笑起来，说：“你弄错了，那是我在香港的同事，我两年前和他有过短暂的共事。”他又补充了一句，说：“他非常憎恨我，两年前就是他把我抓进监狱的。现在我如果站在他的面前，我想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对准我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褐发中年男子听到了“他”这个字，脸上浮现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接着他拍了拍FOX的肩膀,冲他挤了挤眼睛，说：“哦，没有关系，小伙子，被人憎恨不是坏事，因为爱情和死亡一向是人类必须经历的两个主题。”
　　FOX好笑道：“不要用这种艺术家的口吻跟我说话。”
　　褐发男子若有所悟，他拍了拍FOX,说：“不过说来真的很奇怪，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你知道吗，我以前在越南的时候，爱上了一个越南女子。”
　　FOX笑着说：“然后你杀了她？嗯？所以你同时经历了人生的两个主题？”
　　褐发男子摇了摇头，说：“不，我很爱她，她是我在战场上唯一慰籍的光芒。”他眼中闪耀着光芒，说：“每次我看着她的脸，我的身体都充满了一种混合着欲望的爱情。每次当我感受到这种爱欲，我就觉得，我爱这个世界。去他妈的战争，不管他们是越南人还是美国人，我他妈爱这个世界所有的人，所有的女人和男人。”
　　FOX看了眼他，然后拿出一根烟，他点燃了烟，问：“然后呢？”
　　褐发男子咧开了嘴，说：“然后我怀着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爱，送他们下了地狱。”
　　FOX摇了摇头，笑着说：“我真不忍心问你，那个越南女人现在怎样。”
　　褐发男子也拿出一根烟，他凑过去，对上FOX的烟，等待烟头变红，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别把我想成一个坏人，她在越南活的很好。我只想告诉你，爱情和死亡，都是能激发人欲望的事情，这都是人生必经的道路。”
　　FOX看了看那个褐发男子，想起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褐发男子看他神情，也忍不住微笑起来，说：“FOX,你想到什么了？”
　　FOX摇了摇头，笑着说：“诺曼，你知道我在美国长大。当年我学中文的时候，学到个很有趣的词。刚才被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了。”
　　诺曼“哦”了一声，说：“什么词？”
　　FOX说：“同时结合了爱情与死亡，非常奇妙的一个词。”
　　诺曼好奇起来，笑着问：“那是什么？”
　　FOX也笑了起来，他顺手弹了弹烟灰，说：“□□。”他微笑着说：“你下次遇到让你充满了爱欲的人，可以把这个词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