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世尸皇》苍白指骨

39、第三十九章怅然若失

　　“继续围剿，对，没错。”

　　带着耳机，黑衣的夜有种金属般锐利的美。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幸存者。”

　　夜的身影穿梭在战场中，耳边时时响起子弹摩擦空气的擦擦声，灼热的气流擦过他的发尾，被轻灵的身法完美躲过。

　　并不健硕的身体，没有那种爆发式的肌肉，流线型的结构，显的夜修长而干练。白皙的肤色与黑曜石般的发色，黑与白，强烈的对比让他的身影看起来干净而利落。

　　乌黑的匕首，翻飞在夜的指尖，眨眼间，便收割掉一条生命。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欧洲的战场上，人类联盟军没有领导者。因为夜，是最出色的刺客，淹没在月色中的影子悄无声息的逼近，所有的领袖都抵不过他的轻轻一抿。

　　“你来了。”

　　简短的声音十分平稳，几近无形的身影突然停下，夜的眼睛划过夏川的红瞳，明白他想要问什么。

　　“他死了。”

　　血色的眸子对上冰样的紫瞳，红瞳夏川移开眼睛：“这样吗？呵，也对。”

　　一路蹒跚的身影失去执念的支撑，摇摇欲坠，却依旧坚持站立。同样空洞无神的眼睛，对视的时候，谁也看不出对方的情绪。

　　夏川的眼睛好像褪色一样，渐渐恢复了原色。死气也像是被洗掉了一样，一股向上的生气燃烧起来。

　　“唉唉唉？夜！好久不见！”夏川微笑着，拍着夜的肩膀，全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爆炸性的对话。

　　“恩。”冰山一样的眼神有些柔化，夜揉了揉夏川的头发，问道：“怎么样，累不累？”

　　摇了摇头，夏川望向战场：“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却什么也没记住，一切的痛苦，他都帮我承担了，却没有吞噬掉我，哎，总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没用啊，恩？其实，我都挺讨厌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

　　“他，有自己的骄傲。你，一直保持这样，就好。”

　　夜转过身，压低嗓音：“a区扫荡完成？”他瞄了一眼手表，接着道：“去支援z区。”

　　“不用瞒着我，没关系。”夏川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习惯就好。”

　　夜默默地点点头：“西半球即将完成扫荡，‘他’的天赋很好，是个合格的王，比我起步慢，却提前完成了统一。”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更厉害啊夜，做事不疾不徐，很可靠。一直呢，在我的身边，像个保护者似的，陪我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夏川的眼神温柔的，一直蔓延向战场的深处，直到被高大的阿尔卑斯山挡住。

　　被夸奖的夜没有说话，他突然起身，逃命似的走开了：“我去核对数据。”

　　诶？夜··不会是害羞了吧···夏川狐疑的看着夜有些单薄的背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什么啊，自己想的这是。可是，心里有种奇怪的愉快感。

　　“喂！等等我啊夜！”

　　3天后。

　　“夏川，”夜把电子地图调给夏川，红色区域是丧尸攻陷区，然而，现在整个西半球都变成了赤裸裸的红色。

　　夏川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加速，他看向夜，在等待一个答案。

　　“西半球，全灭。”

　　“也就是说，现在，人类都死绝了？”夏川有些不可置信的说，这对他来说真的跟做梦似的，全程真正的屠杀过程他并没有参与多少，几乎都睡过去了，可现在结果摆在他的面前，人类灭亡了。

　　夜沉默不语，夏川把他的反应当做默认了。“啊啊啊啊诶？哎！好吧，早该做好心理准备了，那下一步呢，该怎么做？”

　　“去找一个人。”夜起身，黑色的风衣竖起了领子，遮住了夜的表情，总是一个人走在前方的背影，让夏川不由的产生离别前的空落感。

　　夏川情不自禁的拉住夜的衣角，就像小时候，还是小孩子的夏川拉住少年夜的衣角，天真的问话一样。

　　现在小孩子长大了，少年却永远不会长大。于是一个少年拉住另一个少年，问道：“你不会离开的吧？”

　　“恩。”

　　阴影里的夜，表情晦暗不明，夏川点点头，松开手，却突然想要再次抓住，可衣袂不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翻飞的衣角划过夏川的手指，飞走了。夏川的瞳孔微微放大，心中涌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感觉，抓不住了，流过指缝的流沙，抓不住了。

　　时间，某年某月某日下午3:00整
　　地点，南极

　　不知何时裂开的冰川，像是被一剑贯穿似的，形成了一条笔直幽深的通道，这要放在和平时期，一定会吸引很多冒险者光顾。可现在，只有两个煞风景的家伙，站在隧道口，向里面张望。

　　“诶？那个人住在这里面吗？真乃神人啊···”

　　夜的心情十分沉重，却依旧答道：“不是神人，但是，是离神最近的类人生物了。”

　　“它很危险，你要小心。”夜的双手扶住夏川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夏川的面旁，夏川不太自在的将头向后仰了仰，满脸通红的说：“我，我知道了。”

　　夜点点头，琉璃似的紫瞳像是一团不断流转的光，夏川，这最后的路，我会陪你走过去。

　　走在夜的身侧，夏川发现他其实要比夜高一点的，虽然不多，但这是个让他惊喜的小发现。因为夜总是冷冰冰的，还不喜欢说话，总给人一种比外表要成熟很多的感觉，可夏川现在发现，单论外表的话，夜还是个孩子啊。一种少年特有的美丽，超越了性别的界限，既不幼稚，也不成熟，青涩而美味的感觉。

　　夜的头发有些长了，夏川一边跟在身后，一边开始胡思乱想，果然，扎起来会比较好的吧，他的记忆里有夜扎起来的印象，恩，表情太冷硬刻板了，如果可以笑一笑，一定非常可爱。

　　于是，夏川突然拉住夜，不待对方发出询问，夏川从衣领上解下一小段装饰性的绳子，将夜有些长的乌发扎成一束。这时候，那点身高差便刚刚好了。

　　轻叹一口气，夜拉住夏川的手，梦幻的紫罗兰色眸子眨了眨。

　　“额··很好看啊··”夏川果然还是受不住夜极具有冲击力的凝视，主动败下阵来。

　　“那，乖乖的向前走。”夜的脸上似乎沾染了点笑意，可似乎是空气太冷，还未等夜的表情有所变化，那点笑意就消失了。夏川摸摸鼻子，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幼龄化的趋势了···

　　冰川裂开时，不是中规中矩的平分裂开，而是呈阶梯状，也就是说，沿着隧道，越往里走，空间变越大，走到最后，一开始时仅容两人同行的小缝，便扩张成了一片洞天。夏川甚至有种，走进地心的感觉。

　　快走到隧道的尽头时，四周的空间已经大到了离谱，夏川抬眼望去，竟然望不尽那深渊般的隧道边缘。

　　隧道的尽头，是一扇门，与那看不见的边缘相连，这扇门也大的让人看不清它的真正轮廓，可给你的感觉就是一扇门，夏川想不透，什么朝代，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挖空南极的下方，来建造这一扇门。这似乎是一项人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咦？那边好像有个人，喂，夜，他是不是···”夏川回头，想要和夜说话，他想问问夜，前面的那个背影，是不是夜要找的那个它。

　　可是——夏川的瞳孔放大了，他看到了什么··？

　　夜···在虚化。

　　身体的边缘一点一点的化作光点，像一个个小精灵似的，有的飞往一望无际的黑暗，有的穿过夏川伸出的指缝，有的甚至附在了夏川的身上··凉凉的感觉，可很快，光点就会像雪花一样，融化的不见了踪影。

　　“夜？”

　　夏川有些呆呆的问道，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强大的，冷静的夜，会变成一片光幕。

　　夜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夏川看到他的嘴在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夜苍白的脸被光点照映的发亮，一直以来，那双被冻住的眸子终于解封了，笑意奔涌而出，虚化了三分之一的夜，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向夏川露出了一个笑脸，就像夏川所预想的一样，虚幻的··美丽。

　　“夜···”夏川失神的望着夜，手有些颤抖，

　　“为什么···啊···为什么骗我啊···不是说好了不离开吗···”

　　夜靠近夏川，虚影抱住夏川的身体，夏川发现，不是夜发不出声音，而是他的声音太小，夏川听不到。现在，夜靠在夏川的耳边，说：“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夏川，不想···离开你，可是，连默默的注视，似乎都做不到了呢···”

　　夜垂下眼睑，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半阖半张，纤长的睫毛扫在夏川的脸上，凉凉的，也痒痒的。

　　夏川不动，他抬起头，泪水积蓄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流出来。

　　“为什么···”似曾相识的心痛，让夏川窒息般低下头，瞳孔瞬间失焦。

　　“因为··我是人类。”

　　夜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温柔，他替夏川擦下泪珠，虚化的光点已经弥漫到了腰。

　　“记得我教过你，不要半途而废，夏川，哪怕没有我，你也要走下去。”

　　夜的声音轻柔无比，少年音特有的温柔，透过夜的笑脸，传递到夏川的眼中。

　　夜的脖颈开始变淡，光点不停地打在夏川的身上，然后消失，怎么也留不下痕迹，仿佛从未来过。

　　凉凉的薄唇印在夏川的唇上，却连触感也留不下了。

　　“我也爱你··”

　　环抱着最后的空气，夏川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夜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因为连夜的眼睛都变淡了。他想，应该是听到了吧，因为夜，最终，是笑着消失的···

　　有些摇晃的向前走了两步，夏川俯下身，拾起地上的头绳，泪水最终落了下来，渗进冰层里，不见了踪迹。

　　墨色的眼睛闭上了，再睁开时，有一只染上了血色。

　　整个世界瞬间寂静了。夏川张大眼睛，开始大口呼吸，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思维开始融合。

　　他看到了丧尸，他成了丧尸皇
　　他看到了人类，他帮助了人类

　　他看到红瞳的夏川躺在柳树下，有个翠发的精灵坐在一棵古树上注视着他，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看到黑瞳的童年夏川站在角落里，而他的背后，有个高挑纤细的少年，遮住了他的眼睛，手是冰凉的，告诉他：“不要半途而废哦！”

　　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回归了，整理了，融合了。世界上只剩下了一个夏川，只有一个夏川。

　　长舒一口气，夏川的拿着头绳的手依旧有些颤抖，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退缩和软弱，他将头绳紧紧的握在手中，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杀死守护者，救出湮灭！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夏川想，也许，他们便可以重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