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修行【又名：霍小玫与妖怪们的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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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正值午后，一场大雨刚过，乌云退的很快，天空逐渐恢复湛蓝模样，日头也开始猛烈了起来。
霍如海百无聊赖地坐在门槛上，伤口愈合的地方最近痒得厉害，他烦躁地用手不停地轻轻摩擦着。而老汉一家因为大雨而没出去劳作，傻丫头被她娘抓去洗长长长长的头发，老汉则在院子里磨着刀，顺便劈点柴来烧。
就在这时，院子外的远处传来奇怪的歌声。
“人天长夜，宇宙黮黯，谁启以光明？三界火宅，众苦煎迫，谁济以安宁？大悲大智大雄力，南无佛陀耶！……”
歌声越来越近，最后飘进了院子。随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大雨过后带着泥土和树木清新的味道。
“阿弥陀佛。”那天在山上邂逅的那个高深到有点神经的大师，此时穿着一件泥色僧袍，左手伸进衣服里挠着，右手单手大致地施了个掌礼，在院子里站定。
齐老汉以为是来化缘的和尚，咧开嘴无耻地笑了起来：“慈悲的大师噻，知道我们家如此贫苦，特地来施舍的喔？真是感恩佛祖！”
大师微微一笑：“和尚知道你们都缺点福报，所以特地来点化，称不上是什么施舍。”
齐老汉差点被噎住，这死秃子是几个意思？他虽然平时没做啥好事也很少做坏事啊！
大师直直地看进老汉眼里，忽然也换了一口本地腔：“伊强留一个终究不属于这里的人，到头来也似一场空。到时候可是赔了钱又赔了闺女！再说回来，这娃子是桄榔树【注①】，有了自家婆姨就不爱别的啰，伊这样，难道唔知无情食饭饥？【注②】到最后，谁都不欢喜。还唔如交与我，和尚自会带他到对的地方去。”
啰嗦了半天，老汉总算知道了他的意思，脸一黑一沉：“不可能！俺家砸完锅卖个铁地，才把他人从阎王家拉回来咯，你说走就走，俺家怎办？你个破和尚，自家唔食红尘烟火也别来别人家唧唧歪歪，我家就是对的地方你又想怎么地！”
说罢他往院子里的石桌上放下刀，伸手推搡着大师：“快走快走，到别处度人去！”
没想到大师微笑地站在那里，任他怎么用力推也纹丝不动。
大师继续说教：“缘分不可强求，放了他，你闺女因了这缘散去才会有新的有缘人，否则这个徒劳功夫那个又错过就……”
道理还没说尽，齐老汉就低吼一声：“滚！”
大师用手搓了搓光头，然后不轻不重地说：“和尚认识郭北。”
然后……
大师被迎进了里屋。
然后……
过了一会，霍如海就莫名其妙地跟着大师走了。临走前大师掏出一个小布袋，压在了齐老汉的柴刀上。
后来才听和尚说，郭北郭家是城里大米收购大户，每年都会高价把各村优质米收走，然后卖给有钱人家。他答应齐老汉会让郭家收他的米，齐老汉忽然就不要什么闺女的幸福了。
但他并没有喜得自由，因为听大师说，为了救他脱离苦海，大师把他自己攒了五年的准备拿来修葺小庙的化缘钱给了齐老汉，所以……为了还钱，从此他开始了和大师同居的日子。
大师看起来很神经，其实他真的就是神经。他用各种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方法让霍如海速度悟了佛法，皈依了佛教。
但有点很让霍如海很吃惊的是，大师似乎和他是一类人。他指的是现代这一类人，但大师似乎又知道得比他多了许多，似乎来自更远的未来？
他经常躺在树上，看着天空这样感慨着：“没有信号没有电没有飞机的地方，就是麻烦啊！”
皈依了以后，大师将他的课程安排得非常紧，每天要学这个学那个，要练这个要练那个，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大师还整天说：“快点学！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接着有一天，大师忽然就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信。
按着信上写的，他赶到了那个地方救了一对母子……
霍爸爸的故事说到这里就一副不想再开口的样子了，至于信上写的什么内容，霍爸只回了一句不可说，便拉上被子缓缓躺回床上。
霍玫后来住的木屋，是两位大师专门用来藏书的地方。书柜上方还挂着一副字画，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学无止”三个大字，落款处空白一片，好像只是随笔。屋内有一个和房子做成一体的木塌，上面铺着薄薄软软的床单，躺起来非常舒服。老爹休息以后她回屋呆了一会，闲不住就四处逛。
两位大师在山腰上盖了一群小房子，除了书房，小餐厅，小厨房，一间挂满葫芦的小房子，甚至还有一间装了隔音材料，摆着很多乐器的小房子，有口琴有古筝有吉他有手鼓有二胡、葫芦丝，还有七七八八的一些小玩意儿。
她一时兴起，从木架上拿起一根笛子，呼呼地吹了几下。笛子发出了闷闷的气音。
霍玫摆好电视里看到的经典姿势，双手前后托着笛子，手指头有模有样地搭在音孔上，两眼望向远方。
这一望就看到门口的无恒大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霍玫慌忙放下笛子，双手合个掌：“无恒师父。”
无恒看了一眼笛子：“无妨，这里的东西你随便玩。”
“呃，好。”霍玫打了个哈哈，“好多啊！我只会吉他，还是在学校学的皮毛。”
“人生又苦短又漫长的，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出家人嘛，也就这么点爱好了，也就玩点珠子写字画画玩玩乐器了。”
“也是哦。”霍玫总觉得两手在大师面前不知道怎么放，说什么感觉也很肤浅，除了呵呵也不知道说啥好。
无恒了然：“吃饭了，走吧。”
***
霍司马因为最近受的打击太多，和霍爸爸商量了一下，在饭桌上忽然提出要跟两位师父学习的想法。
无恒与无象大师对视了一眼，无恒说：“好。”
霍爸爸忽然开口：“阿玫也一起学着点吧。”
“啊？”霍玫一筷子夹着蘑菇就停在半空，“我也要学啊？”
无象大师忽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于是他们顿顿青菜素肉，天天扎马打坐，苦逼又有趣的修行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说练就练，当天下午无象就把他们带到禅房打坐，无恒大师为了让从来没坐过禅的霍小玫早点进入状态，就在旁边唱起了佛经。不过霍小玫只听得懂六字真言……
作为一名女汉子，平时有事没事又做瑜伽又游泳的，霍玫自认为已经比一般女生强壮得多，但还是有点捱不住这个苦。盘腿什么的，麻得好痛苦！第一次觉得能站起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原来幸福无处不在！【众：……】
第二天，四点多就得跟两位师父一起起床做早课。在城市呆久了，不太习惯早起。打开门，一阵冷空气直扑进来，她冷得一哆嗦。天空还没亮，木栈走廊上的灯还在亮着。
有个长头发的女人在走廊上坐着。
女人？？？！！！
心里陡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感受到她的目光，女人缓缓地回过头来。
然后霍玫就看到一张被水泡的发白的脸。脸上的死皮冒起了白泡，女人眼神哀怨地看着她，嘴角流下一丝银线，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霍玫被吓得两腿发软，靠着门就滑了下去，两眼一黑。
女鬼：……
霍玫悠悠转醒，眼皮一睁，女鬼的脸就贴在她眼前。
她倒吸一口气，尖叫了起来。
女鬼被吓到一样，往后猛退了一步。
无恒无象大师双双赶来，女鬼举起湿漉漉的手发誓：“我只是朝她笑了一下，她就晕过去了！真心不是故意的！”
霍玫颤声道：“你你，你……”
无恒歉意地笑：“抱歉，昨天忘记跟你们讲了，我们家每天都会有‘人’值班。芊芊，跟人道个歉。”
女鬼委屈地垂眼伏身，一双眼白忽然翻上来：“对不起……”
霍玫吞了吞口水：“没，没关系。”
无恒：“圆润去洗漱一下，马上做早课了。”自从他们认了师父，无恒大师就开始叫霍玫皈依的法号了，真是让人非常苦恼的事情啊！法号真是影响一生的东西好伐！
“好的。”霍玫连忙回答，然后像逃难一样跑得飞快。
听故事听了半天，打坐打了半天，已经完全忘记了师父家有一堆妖怪的事情啊啊啊！
这每天有妖怪值班，开个门都随时会被吓尿啊！
去浴室要经过那个挂满葫芦的小房子，她心里慎得慌。她现在已经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东西了……
还好，经过的时候，只有几个葫芦晃了晃，啥动静都没有。
走进浴室，满满一群妖怪，她最熟的人头兄对着镜子挤痘痘，还有的在洗脸，有的在刷牙，好不热闹……
“……呵呵……大家……早上好啊……”霍玫觉得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快动不了。
“早上好啊！”妖怪们热情地打招呼。
霍玫：T_T 笑哭了，泪流满面。
修行的日子过得非常慢，生活第一次充实到如此饱满，早课要把楞严咒、十小咒和心经各念一遍，吃完早斋，休息片刻等师父打响云板，他们就得到木屋后的小田里劳作，做做洒扫、搬柴、摘菜什么的，接着就得去锻炼身体，霍司马还得去学高端轻功和法术，而被自个爹坑下水的苦逼霍玫就是扎扎马步，看她师兄在林子里高来高去帅的飞起。对了，现在不能叫霍小呆了，在老爹和师父的苦口婆心下她已经改口叫师兄了。
下午呢，午休片刻以后就得起床学佛经，听无恒师父讲经典，师父有时候兴起也会说起他们下山帮忙抓妖怪的故事，算是长长见识积累经验。
晚上呢，师父们过午不食，所以霍玫和霍司马只能孤独地吃晚饭，大眼瞪小眼。
吃完晚饭，就又得去禅房，跟着师父们做晚课，唱完这个那个经，诵完这个那个文，盘腿打坐冥想，等师父敲响一天的最后一次板，才去洗洗刷刷睡觉。
山里的电压很微弱，听说是无恒师父弄了一个手动发电机，然后让妖怪们轮流给发电。平时给妖怪定的规章制度，要是谁不听话，就抓去发电发一个月！简直不能再残忍！
从一开始被一个妖怪吓得魂不附体，到最后可以厚着脸皮跟害羞的女鬼讲荤段子，还能抠着鼻子嘲笑人头兄的普通话，还能和那个僵尸大人玩踢毽子谁输了谁扫地的游戏，【喂！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霍玫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一下子高大上了，上了不止一个层次啊有木有！
霍玫终于想起了家里还有一只乌龟已经好久没喂的时候，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山里听说也没有恶鬼在找人了，她和霍司马经常跟着无象师父到山里去摘水果和野菜。有一天，他们走远了一点，霍玫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信号居然有了两格！
瞬间，一堆短信进来了。霍玫打开一看，全是未接来电提醒，大概有三四十条，全是小谁打的，最后几条，是她的短信。
8月19日。“阿玫，你个死丫头怎么不接我电话？到了没？”
8月19日。“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接电话？发生什么事了？看到短信打回来，劳资担心死了！”
8月25日。“电话还是没人接。搞毛线啊？”
11月20日。“阿玫，生日快乐。”
11月25日。“阿玫，小安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28章 修行【又名：霍小玫与妖怪们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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