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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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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来的电话过来的时候，沙陀已经睡着了，尉迟正坐在床边支着下巴看着。
尉迟刚想起身出门接电话却被牵扯住，低头看才发现原来沙陀的右手还抓着他的衣服一角没放手。
尉迟看了一眼睡熟的沙陀，怕硬扯弄醒他，便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床上。这才匆匆出了房门接手机。
裴东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已经出院回去了？”
“恩。”
裴东来口气恶狠狠起来：“你倒享受，烂摊子扔给我。”
尉迟笑。
裴东来叹气，缓缓说：“我今天去找过一个人。”
尉迟明白了：“上官静。”
“恩。”裴东来顿一顿，“我去找她帮忙。”
“……”
“她说她会试试。”
尉迟没说话，所谓大恩不言谢。
当年裴东来和上官静的事情尉迟是知道的清楚。
裴东来这人生性桀骜，却唯独对上官静上心。上官静却只对曌圣死心塌地。
裴东来自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醉了一场，两人此后再没有交集。
这次也算是为了尉迟真金拉下脸来了，把能托的关系都用上了。
上官静一直是瞾圣的心腹，算是说得上话的人了。由她去说情，也许还能有些希望。
也只是，些微而已。
一个神族和一个本该被灭族的鬼族遗民在一起，且不说欺上瞒下私养鬼族，单单一条神鬼相恋就是闻所未闻惊世骇俗。
但好歹尉迟真金也算是当年一事的功臣，裴东来只希望上面还能念他这个功，届时得以保他不死。
也算是不枉费他拉下脸去找上官静。
裴东来又说了几句什么，尉迟一直在嗯。
裴东来听他那敷衍口吻气不打一出来，爆脾气上来了就骂了句。
尉迟却不怒反笑。
裴东来气道：“笑什么笑，我都懒得管你那堆事！”
说完听尉迟也不回他，又觉无趣，“喂，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和神族为敌么。”
“我还能如何。”
“鬼门也要开了。”
尉迟敛了笑沉声道：“恩，明天。”
裴东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恶劣的笑言：“你觉得他要是知道你是杀他族人的凶手，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依赖维护你么。”
尉迟心里惶惶然咯噔一下。这是他最怕的事。
裴东来不死心，劝着：“你好自为之吧。尉迟，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周迁……也是在帮你。”
这世上不乏一些人，做着些你不想看到乃至伤害的事，反而说是帮你。
尉迟心里明白，却也不便多说什么。
尉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决定了。”
其实裴东来也知道，尉迟早在二十年前就决定了。
大抵也是命运，如果要后悔，当年也不会去做。
何况这一眼一生的事，他尉迟真金从来下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
裴东来不说话。
尉迟用难得柔和的口气对裴东来说：“东来，我不会离开他的。”
东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挂断了电话。
尉迟捏着手机在门口垂手而立了片刻。
即使到了现今的地步，他身边的人还都如此帮他，也早已该知足了。
进房间。窗外天光已经渐渐褪去。
房内昏暗，沙陀将醒未醒。
尉迟轻轻走过去，他不想惊动他，亦不想叫醒他。
他等他自己醒来。
尉迟这么多年把沙陀保护的周全，抽离所有肮脏的历史，阻隔所有险恶的真相。
说到底还是心底的自私罢了，可最终沙陀却还是不得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尉迟终究是担心沙陀知道了一切会不会恨他。
大家都有彼此的立场，这场关系中一旦有一人抽身，一切过往立刻溃不成军。
可是这次，他既然已经说了自己会不离不弃，那便已有了接受一切的觉悟。
他只等他自己醒来。
最后一丝斜阳从窗帘缝隙里泄露在窗台边，暗金色。
沙陀慢慢睁开眼睛。
尉迟正看着他，眉目线条格外柔和。
沙陀对着他绽开一个笑。
尉迟上前伸手抚摸少年脸颊：“沙陀。”
沙陀心情很好：“尉迟，我做了一个梦。”
尉迟饶有兴趣的问：“哦？什么梦？”
沙陀兴奋的说：“我梦见你带我去了游乐园，好多好玩的，到处都是气球，热闹的很。”
沙陀从小没去过游乐场，被王溥收养时王溥哪有那个耐心带他去。和尉迟在一起的日子尉迟却也老是忙于工作，原本上个月沙陀生日的那个周末答应了一起去，却也因为加班没去成。
尉迟觉得心酸：“以后我们一起去。”
沙陀笑意轻快：“好。”
晚上沙陀仍坚持要烧菜给尉迟吃，尉迟只能在旁边搭把手，看着沙陀一只手又要切又要烧的手忙脚乱的笨拙，终于看不下去，干脆抢过刀把沙陀挤开。
沙陀看他拿刀的样子倒是熟门熟路，切的土豆片却厚的和年糕一样，乐得在一旁捂着肚子笑，最后干脆的放弃了炒土豆丝改做了咖喱土豆块。
尉迟也不恼，随他在旁边指手画脚，单手翻锅姿势帅气，只是那火苗窜的老高，吓得沙陀一溜烟窜到厨房门口。
尉迟看的高兴，哈哈大笑。
几个菜弄完厨房天花板都熏黑，两人谁都不介意。沙陀凑过去闻闻菜香傻笑，尉迟一手端着菜，另一手拍在他脑袋上：“傻笑什么，吃饭了。”
手下没舍得用力气，倒像是在摸头。
两人对面而坐，沙陀埋头吃菜，尉迟取过纸巾给他擦掉鼻尖上的酱油渍。
沙陀对着他笑得又温暖又幸福。
明明只是这样稀松平常的日子，尉迟都已经觉得惊心动魄，异常满足。
倒像是末日前的平静。
末日来临又怎样，只要在一起，满途荆棘也全枯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