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息》南浦之

4、Story 1 夏息篇 7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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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杀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呢。拉回现实，现在，我们高一了，从T市市立中学初中部直升高中部。

　　在最好的中学接受最好的教育，以及拥有一架钢琴，是母亲提出不允许我回到他们的家庭一起生活之后，我对父母提出的两个要求。据说小时候我受到过太多惊吓和刺激以致终日精神恍惚，严重的时候甚至连前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回忆不起来，这样的我在W市的时候给姑姑家添了很多麻烦吧，回到T市之后也是一样令父母讨厌。

　　我最庆幸的是三件事。第一，尽管有关生活的记忆力不好，我却非常擅长念书，甚至可以记得到每一句话所在的页数，因为恍惚最严重的时候她就是靠昨天看到哪本书的哪一页来感知自己的存在，好像所有流失的关于自己的记忆力都在这里得到了补偿。第二，就是喜欢上了钢琴，尽管之前姑姑家没有让我学，我还是去乐器行偷偷听课，听到的旋律都可以背下来，哼唱的时候被乐器行的老师听见，好心教我弹了钢琴，我最喜欢巴赫，弹奏的时候好似走入另一个安宁的世界。第三，是遇到了立夏，她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爱着，也令我第一次试图去爱别人。

　　不过这时的我还不会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最后都是镜花水月，有如大梦一场。

　　8

　　百无聊赖的物理课。我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只对应付文科有用，对于理科就有些头大，尽管公式都背得下来，算起数来还是兴趣缺缺，而显然，立夏传过来的小纸条更让我激动。

　　立夏坐在我前座的前座。夏天上课的时候我最喜欢把课本立起来遮住一半脸，而目光则偷偷落在立夏白皙的后颈上。因为天气炎热，有时她会把白衬衫从肩膀处向后拉一下防止它太贴身，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从她束起单马尾的发间看到那一小片洁白的皮肤，有时她更会把头发团成丸子头，这样的话那一片美丽的后颈肌肤会让我想起穿和服的女孩子，接着联想到立夏穿着浅紫色和服的样子，然后会莫名地脸红……对我来说，立夏真的太过美好，而这美好之中的美好刚刚向后传了一张小纸条，卷起的白衬衫袖子让我看到那一节白皙的手臂，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皓腕凝霜雪”。正走神，前座很不耐烦地将纸条向后丢在我桌子上，动作太大被物理老师瞄到，下一秒一截粉笔头就精准地打在我额头上。

　　“嘶……”被打到的第一秒我忍不住揉了一下额头，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粉笔灰，而下一秒我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不友善的、冷漠的或是看笑话的目光，马上停下动作端正做好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两秒间的反应都是本能，好像是我经历过的一些事情让我知道要平静下来不能显现出懦弱迷糊的样子，要坚强散发令人难以靠近的气场才能在各色眼光中生存下来。

　　这样煎熬地端正坐好一动不动到下课，铃声一响仿佛知觉一下子回到了我的四肢，我迫不及待地试图展开立夏传给我的纸条，没想到有人快手一步把纸条夺走了，一边叫着“是传给你的么你就看”，完全不理会这纸条更不是传给她的。

　　“刚想到学校对面最近新开一家Lily n Rose咖啡馆还不错的样子，放学后一起去？”抢夺纸条的好事者大声念了出来，然后讽刺地对立夏说，“约会呀，冯立夏传给班长的吧。”

　　此言一出，更多的好事者围了过来。班里貌似一直在传班长喜欢立夏，立夏没跟我说过，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但是喜欢班长的女生其实不在少数，立夏又是那么的温柔美丽，多方面受到男生照顾，免不了惹来一众女生嫉妒。如果很多人一起看一个人不顺眼，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欺凌，这种事，似乎在我身上也发生过……偏偏这时班长来火上浇油，一副微微惊讶却又意料之中的样子问到；“立夏，这纸条真的是给我的吗？你在约我？”这架势也许班长真的如传闻所言向立夏表白过，而立夏多半是以要好好学习为借口拒绝，班长则是如同许多这个年龄弹弹吉他谈谈文学就自以为全世界姑娘都爱他的小男生一样，在几个早熟思春的少女的明恋暗恋之中飘飘然而自恋地认为立夏是在约他。

　　而我知道，这纸条是传给我的。

　　“前几天还听说你拒绝班长，那这纸条怎么说？”另一个好事者咄咄逼人，“看不出来，还是该说早该预料到？扮柔弱的绿茶婊，果然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就是！都拒绝班长了还约什么去咖啡馆，绿茶婊就是这样外表一副清纯的样子以为自己文艺得要死，其实还不是……”

　　“别说了！”——我出声制止，声音刚好和班长的重叠在一起。那几个女生无视了我，对班长说：“班长你先出去，男生都出去，现在是高一三班的女生时间！”一边说着一边将班长往外推，离门口近的女生们也行动起来把男生们推搡出门外，教室门关上，里面是尖酸刻薄的女子高中生的世界。

　　于是开始有人向立夏扔粉笔头。一群人对一个人的欺凌，一个人挑头，跟随者们便少了心理负担，发泄一样地将平时的压力宣泄在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身上。我感到似曾相识而又无比恶心。我大声叫道“那纸条是传给我的！”可是没有人理。看到越来越多的粉笔头砸到我柔弱的立夏身上，看到有两个女生拿着黑板擦逼近立夏打算将肮脏的粉笔灰拍在她洁净的面庞上，我冲过去抱住了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立夏，用我的背去抵挡粉笔而保护我亲爱的她。于是最先带头抢小纸条的好事者让大家暂停，冷冷地说：“夏息，看在你是个没存在感的怪人我们一直没搭理你，可是你要是袒护冯立夏，粉笔头粉笔灰就来双份的咯。”我还是紧紧把立夏保护在里侧，一面回答到：“随便你，那纸条真是传给我的，立夏她根本没想对你们那个班长怎么样……”

　　“我证明，”出乎意料地、我的前座说话了，“刚刚课上冯立夏传纸条给我的时候的确说了‘给夏息’，而且她们两个之前上课也经过我传过纸条。”

　　我几乎要有点感激地看一眼前座了，而及时将我对同学之谊即将产生的幻想打碎的是，这时的前座继续淡淡地说到：“冯立夏是在约会夏息。她们两个关系不正常。太亲密了，超过闺蜜的那种。我怀疑她们是同性恋。这让我感觉有点反胃，碰到那纸条的时候都觉得恶心。”

　　教室了一下子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