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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早有预谋者 ...

  •   张武按着冯翊说的领兵去追击,果然将敌军打退,将小城抢回。只是冯翊一直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已经整整两天了,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的病情只有几个人知道,士兵们都知道他当时在太子府中,因为天气寒冷,就一直不出门,所以也没有人怀疑这个一直没有出现的军师。
      本来属于他的事务都落在了我的身上,叛军向东逃往定陶,而我却不敢轻易下令追击。坐在他床前的时候,他的手就放在床沿,苍白得看不出一点血色。
      他半睁着眼,似乎是想微笑,但就是做出这么一个表情,对于此时的他来说都有些艰难,我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我总希望自己的手可以再暖一点,再暖一点,我一直握着他的手,我的手渐渐也变得冷了,但他的手仍然好像雪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忽然有个小兵从帐外闯入,手里拿着一封文书。小兵站在帐门,报告的时候声音有些奇怪,似乎因为看到这个场景而觉得十分惊讶。
      冯翊一直让我封锁消息,我站起身,走向那个小兵。小兵看着我,故作镇静地递上来那封文书,“军师,这是……”
      “嗯。”我没等他说完,接过文书,没有生气。我装作看文书,偷偷用余光去看他的表情,他似乎有些喜悦,但却不是那种逃过一劫的喜悦。我收起文书,“出去吧。”我看着他的背影渐远,放下文书,悄悄走了出去。
      “梓竹……”前脚踏出帐门,我就听见冯翊的声音,他一次次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像是昏沉状态中的呓语。
      “等我一下。”我狠下心来说道,准备追出去,但那个小兵已经不见了。后面隐隐传来东西拖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怕是等……等不了多久了,纸……笔……”他的话语中间夹杂着拼命去忍住咳嗽时喉咙发出的声音,“我……我还有些东西要交代……”
      我急忙跑了回去,扶住了想要起身的他,脱去了细铠,他看上去更加虚弱。“记下……定陶城外有一处丛林,若是攻打……就走那里……不会有伏兵……”砚中的墨都已经结冰,我一下子也写不下来,同时也没法在这个情况下拿笔。
      “记得……无论敌人是谁,不要惊讶……若是定陶拿下了,就不用再打……自……自有安排。”
      “别说这种话,你不会……”话说到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通常这句话只会预示着对方的死亡,但他见我停了下来,只是笑,一如以前那种带着嘲讽的笑。
      “我就认真地告诉你,我一点兵法都不会,让我打仗就是送死……”
      他只是沉默,过了一阵才说道:“出去。”
      “出去……让我,让我静静!”他用力吼出最后四个字。
      “好。”我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走了几步,我又转过头来,掀开帐门。
      他一见我进来就闭眼。我没说话,只是走到桌前,吹熄了蜡烛。“有胆你就死。”转身出去。
      “给我回来……拿走那把东西。”他连方向都不给我指,但我一眼就发现了桌上的东西,是那天他救我用的弩机。“拿完就……就出去。”他的声音有些不耐烦——+1
      我那天一点都没有骗他,我的确不会打仗。我并没有将这个事实表露出来,其实所有决定,都已经交给张武。冯翊不让任何一个人去见他,完全封闭了自己。叛军已经杀到定陶,我记得冯翊说过那处丛林,那个小兵是内应,他知道冯翊病重,也知道冯翊说那里没有伏兵。
      时机已到,我下达了偷袭的命令,特意让内应将这个消息告知叛军,然后带上一千兵力去偷袭,定陶是叛军最后的老巢,我们把他们的粮草烧了,就让他们死守吧。
      刚下完雨,丛林里的泥土湿润,茂盛的野草是很好的天然屏障,但我知道那里不会有伏兵。
      泥土上一个个深深浅浅的马蹄印,我一勒马,后面的军队也停了下来,前面的草丛中有烟,那是因为有人点燃了潮湿的木柴。我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定陶城,城楼上点着灯,同样地没有一只飞鸟停留。
      草丛中沙沙的响动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不像是伏兵,他们的动静不小,远远地甚至看见火把在移动——这像是援兵——但绝不是我们的援兵。
      马蹄在湿润的泥土上踏过,声音低沉,草丛涌动像是波浪,忽然一支箭往我们这边飞来,紧接着梆子声响起,一片排山倒海的呐喊声冲来。对方兵力不多,也就跟我们相当,旁边的将领一挥剑,同样地一片呐喊声在我后面响起。
      我被那一片吼声包围了,完全无法思考,这已经不是沙盘了,我不可以投机倒把地连出锋矢,这是战场……黑暗中看不清人,我只能看见刀光闪烁……
      我忽然策马往敌军阵中冲去,后面几个刚杀死敌人的士兵也跟着,我们其实谁都看不清谁,只是知道要是有人冲过来那就杀。带兵的将领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就是要让双方士兵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敌人。
      这种状况下还能清楚地认出每一个人的只有将领,在混战的人群中穿行,我提着刀,但其实等于毫无防备,只是因为大家都在忙着迎敌,无暇顾及这么一个完全不起眼的人而已。
      那边的将领舞动着长枪,刺、挑、劈、砍,每一下都是那么干脆利落。我拿出弩机,瞄准。
      那人看向了我,手中长枪从线变成了点,径直向我刺来。但我竟然在这个时候呆住了——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我认得那一身衣服,惨白月光下一点都不显黯哑的,张扬似火的,一身红衣。
      是怀慈公主。
      我曾以为战争是一局棋,厮杀的是将士,受害的是百姓,下注的是军阀,对弈的却是谋士。但这是错的,真正操控全局的,是早有预谋者。
      之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一个身怀异能的人,在现代把我这么一个善于投机倒把的家伙找了过来,说是什么攻略什么卷轴,其实都是假,不过是逼我用诡计进入虞山府内院,把原本应该可以进府的徐铭逼出来,让徐家参与造反,给二王子最大的支持……
      一切都被解释清楚了,我只希望有人好心,能帮我收尸。

      “传令下去,按平时一样开灶,今晚撤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看见那个浅灰色坐在我的床边。我想说话,但说不了,竭力想看看周围,却只能看见自己那缠满绷带的身子。“你……你……”说不下去。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不过我和他换了个位置。“定陶打下了,果然跟你比较有默契,几句话就让你按计划行动了。”冯翊脸上又是那个熟悉的诡异笑,“要是怀慈公主没被你拖住,在后面偷袭我们,那就麻烦多了。”
      “又……又骗我。”我想给他一个生气的表情,但脸上的肌肉都好像被拉扯着,我只好作罢。
      “我还以为你看得出来……”他挑挑眉,“好了,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当时虞山先生让我进内院……是不是……也早有预谋?”我无奈地问道。
      “不是。”他轻轻一笑,用食指顺着我的眉画着,“他不看其他东西……内院的弟子心里都有一个执念,大师兄喜欢怀慈公主,三师弟想要上战场杀敌,而你,则是为了那卷轴……和我。”
      +1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但样子应该很难看,他皱眉,“怎么了?这个样子……”
      “呵呵……呵呵呵呵……”我停不下来,越想越开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听到脸上某处的绷带“吱啦”一声,笑容凝在脸上。
      “哈哈哈……”我倒是听到他笑了起来,大笑的表情真不应该出现在一张扑克脸上,我有点不习惯,这种感觉,有些滑稽……
      “等等……别笑……那……”
      “太子派来了援兵。”他的笑慢慢收住,继续像以前一样,在我把问题完整说出之前给出答案,“还有些事,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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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满意地闭上眼,曾经觉得丢下自己原本的一切去找一个不同时空的人是那么荒谬而且不负责任,但现在我只希望活着,留在这里。
      “什么时候了……”我感受到身边有个人,问道,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也是怀慈的棋子,是吗?”
      “太子殿下?”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承认了,“是,她派我去拿虞山先生神行之术的卷轴。”
      “难怪,难怪子渝……”他有些无奈,“既然你这么大方地承认了,我也不绕圈子了,现在这个时候,本应追击叛军,将他们完全击溃,但子渝却在这个时候,说要撤军,你说……”
      我无奈,“太子殿下真的以为他会因为我伤了,就撤军?”我忍不住咳嗽几声,顺了顺气,才继续说下去,“他之所以撤军,是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穷寇勿追……留个缺口,让他们丧失斗志,然后再攻破。”
      “第二……”我笑了一声,“太子殿下真的不记得这次攻破定陶的一个功臣?”
      “任博零?”太子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连子渝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原来只是……”
      “他就彻头彻尾一赌徒……”我笑,不知道哪条绷带又吱啦了一声,“不过,从未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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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系统运作还有什么用?我这么想着,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人一直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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