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仙》悄声窃语

2、第一章

　　棠李引来西王母拦住黑白无常救下几只虚弱的不剩什么的魂魄喂他们吞下太上老君的丹药。在他们眉心各点了个遗忘的法咒，将他们塞回了身体。
　　心中却暗自愁苦，神君那里是暂且不必回的，但西王母既知道了就定会知道个全面，胡乱编的谎话自然也逃不过她的法眼。前次蟠桃盛会她问天帝什么来着？哦，天之厉锈得厉害，哪里有磨刀的地方。
　　棠李颤三颤，埋头赶回家里，扑在床上睡了过去。
　　“棠李，起床。”
　　“嗯？几点了？”他抓过眼镜胡乱戴上，撑着坐起来。
　　“差10分八点，钟教授的课。”温半蜀已经把剩了一半的早饭收起来，“快出来我骑车载你去。”
　　“钟老头？你走吧，我自己能赶上。”棠李掀开被子弹起来去洗脸。
　　接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自己怎么赶上？”温半蜀挑眉看着他，“你以为1点有人给你开舍门的好事天天发生？”
　　棠李感觉背后的肌肉抽了抽，关门声就响起。他也是，很无辜的。昨天太累了就忘了走楼门。
　　他顶着黑眼圈走进教室的时候铃声正好响起来，瞄见温半蜀就速度凑过去:“嘿嘿，还帮我占了位置。”
　　温半蜀用骨节明显的手指挥开他的脸。
　　“好了，上课了，大家回到位置上。”钟教授推了推眼镜，“大家也知道，昨天早上我们校西门口发生了交通事故，很大的交通事故！我提醒各位同学要注意交通安全！受伤严重的同学虽然都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校门口人流量大，过马路要注意！”
　　顿时教室里骚动起来。
　　“哎哎，我听说是突然刮起来的大风把车掀翻了！”
　　“我听说是乱闯红绿灯！”
　　“啊，原来这样，我说什么风也不可能吹起汽车来。”
　　“我明明听见救护车来的时候护士说其中一个没呼吸了！”
　　“不可能你没听见老头说都活过来了啊！”
　　……
　　梆梆梆
　　“你们说什么！上课了！今天谁负责擦黑板啊！”

　　棠李舒了口气，总算没酿成大祸。
　　“你叹什么气。”
　　“啊？没什么没什么。”他摇头，“对了，今天晚上我不回宿舍了。”

　　看温半蜀回了宿舍，他才摇身招云向西王母的齐仙宫飞去，齐仙宫乃是昆仑山正头顶上盖起来的仙宫，当年西王母和天后娘娘因着名号相同有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过节，王母哪里来的大方把整个瑶池搬起来就送了天后。自家神君想是受了王母大泽感化又帮着建了这崇云之中仙气缭绕的齐仙宫。
　　一路上想着三句真一句假的话。他奉神君命下凡界帮仙母半齐卿的第XXXXX代孙也就是温半蜀安度今世也有十八个周天了，温半蜀也从嗷嗷待哺成了身量比他还高的大学学生。每每思及此处他的成就感就膨胀了小心脏。
　　只是最近孩子大了管不住了，否则也不会发生昨天平白的乱事。好好的和他说着话突然就艳阳转阴雨，夏日忽飞雪得扭头穿马路，还闯红灯！他护下他容易么，护着护着连交通法规也不顾了。气急气急！几十吨的重卡车压过来，吓得他心一颤手一抖就掀了路边靠停的小轿车来挡，卡车确实停住了温半蜀也没撞到。他才顺口气就冷不丁看见不堪撞击甩出来的车门生生砸上路边做小生意的同学……唉……阿弥陀佛。
　　扬起来砂石足有三层楼高，每一颗沾满感冒病菌的氧化硅颗粒，钢铁变形的声音现在还在耳朵里乱撞。
　　“这么说，半齐卿和苍因有儿子！”六阶环龙塌上的上神一脸怒色。
　　棠李心中暗暗为自家神君捏了把汗，神君万万年来把事儿瞒的死死的，此番让这位娘娘知道了……他虽成仙晚好歹也是神君座下一等一的帮手有些个小秘密自然了解一二，掌着天之厉的上神曾经一刀把自家神君劈出神仙道就是因为这个苍因。他，他也不是故意胳膊肘往外拐。他也不想遭一遭天之厉啊。
　　“行了，你也别跪着，我且问你，那温半蜀是他家的最后一支了？”
　　“欢见，我要换身衣服去趟东王宫。快去看看刀可磨好了？”西王母坐起来对他招了招手，“这是老君每月送来让本尊尝着玩儿的仙丹，此瓶我还未动。你拿去吧，好好看着我那曾曾曾的外甥。你们神君那儿我道他也没胆子和力气来罚你。”
　　棠李小心回了话，低着头出了西王母的宫殿，手里摆弄着那一瓶仙丹，你说上仙能不法力高强么，拿着仙丹都当糖豆吃。踩着云到了F市地界儿发现下雨了，心里暗咒了一句龙王。忽然听见手机响起来。“喂？”
　　“你TMD干什么呢！”
　　“啊？我啊，我——我从图书馆出来，怎么啦？”
　　“雨里走的不错？”
　　“那个……”
　　……
　　天黑寒重雨大，路上人稀，棠李借着倾斜的雨势轻轻落了地，抻脖子瞧见温半蜀的影子，温半蜀也正瞧见他，不耐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TM才是我妈的亲儿子！”
　　棠李缩着脖子在后面听，心想着少爷您从小到大在哪个学校不是一枝花，我好容易的就受中老年叔叔阿姨欢迎你也闹脾气。回宿舍棠李换好衣服看见温半蜀已经自己在玩游戏了，想着说句不好意思，但抖抖嘴角没说出来。只好开电脑开始写论文，期末临近论文就接踵而至，明天好像要交一篇选修课论文吧？
　　“我妈叫你暑假和我一起回家。”
　　“好啊，嘻嘻，每次都去你家很不好意思”他停手回头看人家没停手，“阿姨这么多年也没烦我。”
　　“嗯。”
　　“会不会不好？要不我就回家住吧。”
　　终于人家回头了，蔑了他一眼，眼里面都是骗人。“我妈把你当儿子，你不知道？”
　　棠李来了兴致，歪歪嘴:“那也不好吧……”
　　“你回家？家里有人么？”
　　“呃……”棠李想起来了，以前为了接近八岁的温半蜀，他还舔着脸告诉邻居温阿姨他父母出国了，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多亏他还知道捻些钱出来花，这样隔三差五的温半蜀他娘还要和他唠他那早早抛弃了他的爸妈。最近几次打电话更是有非找出人不可的架势。
　　不过他这苦痛折磨的计划见效很快，自此以后他就和温半蜀一起上学上到现在，连统考也考出了同样的分数，咳咳，这件事不提也罢。他深呼一口气，照顾半齐卿后代幻化成书生家里一只虫被追打几十周天的小仙人也有，他这些小磨小难的不算什么。做好心里建设，又转过头笑:“我也想阿姨的疙瘩汤了。”
　　自然温少爷和他的关系保持在有事说事，没事闭嘴的稳定良好阶段很多年。只要他没被勒令绝交，便也省了他幻化成别人再来亲近。
　　棠李最近都窝在宿舍里和论文做对抗。可怜他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但温半蜀既要身体力行的写论文他怎敢随手从网上拿来。大一他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脱离每天做作业的日子，只不过半个月发现温少爷行踪已不在他掌控范围内了。黏着人家问半天才知道人家已经是广播台一员，篮球队主力了。他幡然醒悟，悔不当初，亡羊补牢为时晚矣。等第二年他交申请表温少爷早就翘着二郎腿，挑着小眉毛盘问他申请加入组织的小心思了。
　　抠尽脑壳里最后一个细胞给论文的第一行打上句号。正寻思着要不就给教授施个无伤大雅的小咒？
　　“哎哎！那个谁！棠李，我有个事儿问你！”
　　他瘪嘴想了一下，这不前两天走错门儿认识的水力系学长么。
　　“是不是广播站的？”
　　嗯，棠李点头。
　　“是不是我兄弟？
　　论情义？下界几十载他一直以为不流行了呢。原来人心不古的只有温半蜀吧。
　　“是是，兄弟有啥事儿。”学长你这满脸的汗，气喘吁吁还不穿上衣到底是咋回事儿。
　　“兄弟既然也是咱们这道上的我也不和你瞎侃了，哥哥就找你帮忙念个下次校篮球赛加词。”
　　他还是道上的？还加油词？那是让他去当下场球的解说了。
　　“怎么？不行就算了，兄弟本来以为终于找着个靠谱的。”
　　不行你那一脸的哀伤幽怨遇见薄幸郎算怎么回事！
　　“兄弟别走啊，这点事儿又不掉肉。下场比赛就明天吧，你明天到篮球馆广播的桌子那儿找哥们儿。哥们儿先把你们的念了！”
　　第二天和广播台的同学打过招呼棠李早几分钟到了篮球馆，一进门就看见那哥们儿朝他直招手然后一溜儿小跑过来把小纸条塞他手里，跟他说：兄弟来个猛的！临走还对他抛了个媚眼儿。棠李寻思着，我靠，这哥们儿不会以为他是被□□的吧。
　　也不知道水利系这是和谁较真儿，他瞄了一眼台下，我靠啊，不是吧，这是什么作死的节奏啊，他怎么看见温半蜀站在底下蔑他啊！再抬眼看条幅上怎么是自己系和经济管理系啊！那刚刚那兄弟闹哪样啊！他也不知道笑也没笑地打了个招呼。没道理啊，他也是篮球队一员怎么不知道今天比赛？
　　比赛开始哨刚吹响，棠李打开小纸条准备念完了事儿。见温半蜀已经抢到球，别过一二胖子，追过三两身量纤细的，纵身跃起。既是加油词，那便是此时了！
　　就是现在了，把脆弱放在一边，抓不住机会的你，怎么交代，能量化成流汗，让我为你疯狂呐喊！相信预感，定睛向你看，陌上谁家少年郎！额……呃呃……哦……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
　　棠李抬头，看见台下篮球队的队员嘴角抽搐了，旁边学姐学妹尴尬了，对面的水利系那哥们儿脸红了……看，看什么看！你不知道你怎么写的？他使劲儿给那哥们儿使眼色，嘿，哥们儿，我也和你没仇,哥们几个意思啊？没想到一个晃神儿哥们儿人没了，他这心似热水浇，人似钢渣搅。
　　“诶？来看看这段加油词，挺特别的啊。”棠李准备拉个师妹下水，“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叫魏欢欢，学长。我是第一次来看解说篮球赛，学长。”
　　“欢欢？欢欢这名字喜庆，我知道有个厉害的女神仙就用这个字做名。”棠李连忙给姑娘顺毛，看见姑娘脸唰唰地红了，以为这是吓脱了相，左右寻思着也是，把她比欢见神女是有些比大了。
　　“这种新新加油表述法很有特点，你可要好好学学。”
　　“嗯，好的，学长，知道了学长。”
　　看着小学妹求知若渴、欣欣向荣的眼睛和谢谢光临、欢迎巡幸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就算不是个有爱心的学长，也还是个一挥手能山呼海啸的神仙不是?这样欺骗自己的子子孙孙也忒缺德了点儿。要不就算了？
　　“哎哎，学长，中场休息了。学姐说要总结一下上半场战况，广播一下比分的。”
　　哦对，比分。
　　“中场休息，现在比分47:52，经管系暂时领先。请欣赏校拉拉队精心准备的篮球宝贝热场操。”棠李看了眼屏幕上比分，约略照着念了两句。想起底下看台这会儿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的心里是觉得倍儿对不起大家，人家虽不知道可他堂堂仙界翘楚也做不出在自家球队上丢脸的事儿。
　　“哎……额……学妹，过来过来，还没解说过篮球赛吧?哥哥看着你也学得差不多了，坐这儿，下场就交给你了。我把麦压低一点儿？我去个卫生间你好好干啊。”
　　小学妹愣了一下，随即眼光一亮，信心满满的点头同意。
　　棠李有不好的预感，他又抻着脸皮不知道笑还是没笑出来，刚刚干的丢人事儿又没忘，赶紧就揣紧了手机恨不得脚上踩着李天王家三儿子的轮子飞出来。终于在人堆里挤吧挤吧的到了门口，嘿，他这小脾气，今天怎么突然人这么多，难道温半蜀粉丝团人数又增加了?不应该啊，他的小马甲天天搁粉丝群里卧底没发现新变化啊。
　　“哎……这位姐姐，里面什么情况啊，人这么多。”拦住个满眼闪着刚刚魏欢欢学妹最后看自己那一眼一样的光芒的同学，其实他也就是随便问一个，进去的哪个不是满眼闪光。
　　“姐姐？哎呀，发现一枚小受君。小受君你怎么出来了？里面战果怎么样？”
　　“47:52，经管领先。”
　　“谁问你这事儿了。”星星眼同学不乐意了，“听说今天广播站的某小受跟温半蜀表白了还给人念了什么情诗，我早两年就跟他们提议让广播站改这种主持风格，意见信塞了一箱也没动静，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棠李使了个障眼法把自己送到人群外围。赶忙的跳着小脚回了宿舍，一打开电脑就听见温半蜀的后援队里炸毛的声音。
　　“哎哎，那小受不就是广播站里的人嘛，你们找不到我能啊我舍友今天也是去解说篮球赛的。一会儿她回来我就给你们问啊。”
　　“还什么一会儿啊，你不在篮球馆啊，那打电话啊！”
　　“就是就是，这么重要的事儿。现在就打。小受居然表白一半儿就跑了，也不等咱们看一眼。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见受君呢！”
　　“原来温队长还吸引男士，真他奶奶的重口味。”
　　“快打电话啊！”
　　打电话？棠李的脑电弧刚转了半圈就嗞嘎呲嘎的报废。
　　“你认识魏欢欢！”
　　“欢欢？那谁不认识，咱们群里最活泼的一个，哎呦，你不是那个万年不说一句话的小闷骚嘛，以前调戏你半天不吭声，今天怎么啦？”
　　“肯定是听说温队长被小受捷足先登，内心不安了吧？”
　　魏欢欢还是温半蜀粉丝群里的一个？！！
　　“没有，你们别瞎说。”万一此欢欢非彼欢欢呢，“我在篮球馆听的一清二楚，人家可没指名道姓说是温半蜀。”
　　“哎呦呦，这你又知道了，你也不想想除了能使温队长还能是哪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