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鬼屋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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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安琪仍会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还会不会打开那扇门，那扇足以将世界颠覆，将信仰破灭的门。
如果是为了遇见他的话，安琪自私的想。
我会的，一千遍也甘愿。
“安琪，安琪，快醒醒，今天是毕业典礼，你可不能迟到，我们会被凯特老师骂的。”艾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懒懒地拱出被窝，打个哈欠，像往常一样梳洗好，便和艾伦去了学校。
“艾伦，真好呀，我们可以一起去学校，还可以一起成为大魔法师的学徒，学校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我们呢。”
“是呀，安琪，这可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但我们却像捡垃圾一样轻松地得到了，还有特蕾莎，真是幸运。”
“特蕾莎？”安琪停下脚步，“她和我们一起毕业吗？”
“是，你忘了吗，还是你去求的那位大魔法师，他才愿意把我们三人一同收为学徒，有什么不对吗？”
安琪迷惑的想了下“好像是这样的。”
“你个笨脑子！”艾伦大笑，阳光让他酒红色的眸子格外深邃“我可提醒你一下，你千万不能把今晚的狂欢晚会忘记了，那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
“还有狂欢会？”安琪惊异。
“你果真忘了这个东西。”
“啊，不，只是……是，嗯……有，有晚会，我没忘，没有忘”安琪慌乱的掩饰。
艾伦板起脸“行了，女仆安琪，不要狡辩，你只要记得把你美丽的身体带来就行了，我们的晚会你可是主角。”
安琪皱起眉头打了下他的脑袋“让你不正经，什么‘美丽的身体’，好像要吃了我似的，别学这种讨人厌的话，艾伦少爷！”
“好的好的。”艾伦笑嘻嘻地追了上去，扎成马尾的金色小辫晃荡着来回摇摆，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夜晚很快降临，夜幕四合，乌云压顶，残食了半边天空，一轮下弦月弯弯的悬在天边一角，泛出诡异的红光。
安琪出门前特地带了把雨伞，这样的天气，鬼才相信不会下雨。
艾伦和安琪说笑着来到一处被厚厚的围墙所包围的地方。艾伦说，这处是一个废弃的空地，原来是一位大财主的财产，整日在里面叮当的不知在搞什么东西，后来他死了，这空地也没人接手，便成了开露天晚会的好去处。
安琪看着眼前由黑色水泥堆砌而成的庞然大物，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刚想询问，出口却变成了“特蕾莎去了吗？”
“哦，亲爱的，特蕾莎早已在里面乐翻天了。”艾伦嘴角的弧度大的吓人“听到里面欢快的声音了吗，这就是狂欢呀，宝贝，快走吧，大家都等不及把蛋糕砸在你的脸上了。”他的声音又粘又稠，拖着长长的腔调，眼睛眯成一条缝。
安琪看着他咧的大大的唇角，心跳忽然加速，他那成缝的眼角，好像有浓稠的血液渗出。
“安琪宝贝，你怎么了？派对的主角可不能在这里发起呆来。”艾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如冰块般冷得刺骨。安琪看着他如狐狸般的笑容和苍白的面孔，胃中突然一阵翻涌。
“哦，我想……我想……我吃坏肚子了。”安琪猛地拨开他的手，扶着墙壁大吐起来。
天空仅有的月亮被乌云残食，粘腻的黑红色如藤蔓般爬满天空，远处隐约地响起凄厉的嘶喊声。
一只如毒蛇般冰冷的手缠上自己的腰肢，彻骨的冷意席卷全身，安琪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喷着令人颤抖的鼻息
“现在就吐了，是不是太早了，嗯？……亲爱的。”
腰前的那只手裂开数条口子，他的肉如被火烤化般化为红色浓稠的液体向下滴淌，落在安琪白色的鞋子上。她瞳孔皱缩，全身如置身於冰窖中，僵硬的不得动弹。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她的脖子上。
“我的名字，查尔斯·哈利，若你生长在帝都的话，我保证你会爱上我的。”低沉的冷笑声响起，“你知道吗，查尔斯大人对我说，他喜欢你新鲜的□□。”
沉重的大门轰然打开，密密麻麻的灰色人群拖着步子挣扎走来，他们的脸上，臂上，胸上，腿上，无一不流下粘稠的红色液体，血肉像冰雪一样融化脱落，落在红色汇集的地上。他们艰难的扭动脖子，甩掉疏松粘腻的肉块，露出泛着红光的白色骨骼。
原本白皙的面孔像爬出无数只蚂蚁般渗出黑色，顺着惨不忍睹的下巴脖子流淌滴落。他们蓝色的眼珠融化在深深的眼窝里，远远看去如黑洞一般。
嘶哑的声音响起“查尔斯将军，这次的规则是怎样的，还是先抓到者为胜吗，你可不能这样玩我们了，大人，她就在你怀里乖乖躺着呢。”
“闭嘴！你们这些只知道厮杀的蠕虫。”他的声音像从血泡里炸出，安琪的半边侧脸溅上几丝凉意“千百年来我只等着这一刻，前面的几个混蛋都因为该死的游戏被那几个畜生钻了空子，现在，去他妈的游戏，去他妈的规则，你们想都别想，她只可能是我的，属于查尔斯大人，这可怜的宝贝。”
几个被黑色浸染的人拖着步子走来，他们的脚掌踩在潮湿的地面上，不时发出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
“规则一：谁都有分得一杯羹的机会。”他们黑洞洞的眼睛直盯着查尔斯，头上的血肉已脱落的只剩单薄的骨骼“将军大人，你要明白，圣战早已结束，名为查尔斯·哈利的，现在只不过是个死人，更可怜的是，他是个不能安息的死人，现在的帝都，又有谁会记得这个名字呢？无上圣战的领导者，查尔斯将军。”
他们仰着头咕哝着大笑起来，血水在他们喉间发出红色的泡沫。他们身上粘连的血肉终于支撑不住，重重的坠落在血水中，如轻易地脱去了一件多余的衣服。白色的骨骼在天空的红光照耀下被镀上诡异的颜色。
“忘本的畜生！当初你们以为是谁带领你们驰骋沙场，除去让神殿老头难以寝食的心头恨，是谁一直奔赴在战场的最前方，护你们周全，是我！查尔斯！是帝国最耀眼的查尔斯家族！混蛋！”
“是的呀，查尔斯将军。”他们弓着腰跨步前行，血水漫过他们的脚趾缝，又被带起粘连的血丝“生前，他是最耀眼的新星，女人为他痴狂，男人以他为榜样，他出身于最好的家族，拥有皇帝亲授的徽章，我们仰头看他，他就是神呀。可后来呢，他死了。”骷髅仰头，裂开被血水浸泡的大嘴，嘿嘿笑了一声，“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一个骷髅挥舞起黑色的镰刀，刀口闪亮，红云漂浮。
“规则二：不守法者，分食之。”
密密麻麻的血色骷髅聚拢上来，如毒蜘蛛般残酷而缓慢的前行，他们无不咧开大嘴，疯狂狞笑“来吧，将军，知道被自己制定的法则处罚的滋味吗？那一定妙不可言。”
“堕落成我们这样的垃圾，查尔斯家族一定会以你为傲的。”
“哦，将军，不要怪我，我一直想尝尝血肉的滋味，不是自己的，是您这样有着高贵血统的畜生。”
“将军，不要害怕，我会温柔的，反正第二天又会恢复如初，我会一直慢慢品尝，把骨头煮在汤里慢慢品囋，直到腻了为止。”
“我已经疯了，时间让我疯掉，将军，你为何不与我们一起狂欢呢？”
……
查尔斯慢慢后退，他粘腻的手骨微微放松，冰冷的液体不断掉落在安琪脖上。
他嘶哑着声音大喊“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混蛋，只要我能逃离这个诅咒……”
抽空全身的力气，安琪把雨伞用力向后捣去。
粗糙的手感告诉她，那已不算是个雨伞了，只是个破烂的木棍，那一根棍子贯穿了查尔斯的整个胸腔，横在他红色的肋骨上。
“哦。”查尔斯将黑色的眼洞对准她“小宝贝。”
安琪抽出木棍，对准查尔斯的头颅，一下将他挥倒在地，然后拼命向着反方向奔跑。她拖着棍子，只要遇到阻挡的东西，无论是骷髅，还是风中飘来的垃圾，都用棍子挥倒。除了奔跑，她只不断重复这个动作。
而她身上，早已被冷汗和血液浸透，被黑血溅到的脸上，显露着死人般的苍白，她大睁的黑色眼睛黯淡无光，散发了无生气的灰色，瞳孔放大如黑色的珠子。
疯了，疯了，这世界疯了。
血，肉，嘶喊，狂笑。这不是她的世界，不是任何一个她所知道的地方。
街道两头的房屋建筑如挥发般化成白色的波纹，蒸腾至空中消失不见。脚下的街道也在不断消失，露出黑色的泥土。
幻觉，全部都是幻觉，这根本不是真实。
艾伦残酷的笑容轰鸣着她的大脑。
她，艾伦，特蕾莎，根本不是同一届的学生！特蕾莎已经是最年轻的大魔法师了，怎么会又被大魔法师收为学徒！
清晰的记忆冲击着她的全身，让她冰冷的身子更加彻骨！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世界一直在骗她！她还在鬼屋里！
钟声轰鸣，血色满天，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让人恶心的血腥味。世界如被打开潘多拉盒子一般被恐怖笼罩。
遥远的黑暗中，血液滴淌，红色脚骨踩在血水中前行，
苍老嘶哑的笑声响起
“狂欢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鬼屋里（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