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之城》颜竹佳

1、001黑洞的终点

　　银色的光带散发着幽静而迷人的光芒，远远的悬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之中，从朦胧到清晰的可以看到那螺旋状的层次，就如同一块镶嵌在铺满碎钻的硬质合金板上的巨大水晶。
　　罗炼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这真是一幅有着绝妙美感的画面，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一样。罗炼半睁着双眼茫然的看着。当神思渐渐返回时，他猛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中那条银色的光带，然后不敢相信的闭上了眼睛，他认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只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后，却发现那条光带依旧挂在那里，散发着美丽的光芒。

　　罗炼自泥泞中一跃而起，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天空这诡异的画面而感到眼熟了！他父亲的书房中挂着一幅古董油画，被镶在超硬质结晶相框之中的一幅画。而那副画画的就是此时天空中的景象——可以在地面上看到银河系的全景！

　　这怎么可能？！在目前的有人类居住的所有星系都不可能在地面上看到银河系的全景！想到这个问题的罗炼心中突然有些惊慌。与此同时，记忆开始如洪流一般涌入脑海。

　　刺目的粒子束炮、战机缭乱的在眼前飞过、母舰爆炸时足以照亮一个星系的火光……是的，罗炼想起来了，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正操纵着自己的战机在厮杀，在英仙座与南十字座的决战之中。两个人类政权在经历了百年的战争之后终于迎来的最终决战。而他最后的记忆就是被湮灭反应所激荡出来的能量流连同战机一起推入黑洞时，被潮汐力撕扯时的剧痛。

　　难道说，自己还活着？罗炼有些发呆，他茫然四顾，只是在脚底以及不远处的泥泞中看到了几片战机的残骸碎片，硬质结晶在星光下反射着暗淡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光芒，偶尔有一道红光兹啦划过，那是破碎的能源中和磁场盾所残留的能量流。

　　脚下是一片泥泞的土地，周围看过去没有半点亮光，只能凭借着星光看到几棵树点缀在这个荒凉的地方。
　　一阵风吹来，罗炼打了个寒战，他伸手在作战服的衣袖中摸了摸，发现恒温控制果然损坏了，但是好在其他的功能没有损坏。衣服上的超微型原子生物一直在清理身上的泥泞，但是因为星光的能量过小而行进缓慢，等到恒星光出现，速度会变快几十倍。

　　手腕上的通讯器已经完全损坏，罗炼将内核拆出来放进口袋中便将剩余的零碎扔掉。然后在散落在地上各处的战机残骸中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捡起来的东西。于是他只能带着满腹的沮丧和隐隐的恐慌朝着这片荒原的一个方向走去。

　　这到底是在哪里，一路上罗炼的脑海中不时翻滚着这个问题。可以明确的是，这绝不是人类联邦所辖的任何一个星系中的任何一个星球。人类联邦位于银河系深处，纵横百万光年，不管是在哪个星系，都无法站在地面上看到银河系的全貌。
　　现在罗炼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被黑洞的潮汐力所扭曲的空间力甩到了一个遥远而未知的无人行星之上。比较幸运的就是这个行星有大气层，而充斥在地表的气体成分可以被人类接受。

　　“他妈的……”罗炼本不是个喜欢口吐脏言的人，但是在第N次被地上的石块绊倒后终于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爱用这个词，因为实在是只有这个词汇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如此的黑暗。世界永远是光明的，这是这个时代每个人类与生俱来的认知。即便是在拥有恒星光的行星上，在恒星降到地平线下后也会有人造恒星光照亮整个世界。更何况那些距离星系中恒星十分遥远的行星，在人造穹顶下生活的人们，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光明之中。
　　只有在需要黑暗环境的情况下，黑暗才会被刻意制造出来。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人类的视觉系统在面对黑暗时，已经有些退化。
　　当然，人类退化的不仅仅是视觉系统，还有体力。

　　在走了两个多小时后，罗炼觉得自己已经快断气了，天空还没有半点亮起来的迹象。罗炼不知道这颗行星的自转周期有多长，在感觉到自己再也走不动后，他勉强挪到一棵树下。让自己面朝着去路的方向倚靠着树干慢慢的滑坐在泥泞的地上。
　　长出一口气，罗炼抬头看着天空，美丽的银河光带依旧横亘在天际。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时刻，呼吸着冰凉的夜风，罗炼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似乎很小的时候，每当他感觉到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抬头望着天空，只不过，那时候他看着的是永恒的碧蓝天空。
　　疲惫让他慢慢的失去了意识，只是在合上眼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在心中祈祷，祈祷这一切只是他所做的一个梦。

　　罗炼是被从树叶间洒落下来的刺目的恒星光唤醒的，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确信自己真的不是做了一个离奇荒诞的梦，而是真的进行了时空的跳跃，落在了这个看起来十分荒凉的行星。

　　等等！他看见了什么？罗炼瞪大眼睛看着矗立在不远处的高高的城墙，那城墙距离他此时的距离不超过三百米！在黑暗中，三百米的距离对他来说也是目不可及的。
　　罗炼身上突然充满了力气，很好很好，至少那城墙看起来是人类建筑的结构而不是虫族的巢穴，或者是达罗星人习惯居住的巨大网袋。
　　很好很好！

　　只是还没等罗炼迈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便响了起来。声音自城墙的方向传来，罗炼仔细听着，有种物体螺旋运动带起风声的意味。他不仅仅是一名战机的操纵者，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机师。因为喜爱这个行业，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这方面上，所以可以辨别出这种古老的机械声音。

　　果然，自那高墙之后，飞出来一排类似于单座式攻击艇的小艇。只不过，这些飞艇看起来很是简陋，他们没有单座式攻击艇的推动装置，所使用的还是古老的只有在历史书上才能见到的螺旋桨。
　　这些长达十几米的大家伙自罗炼的头顶飞过，在他为这些古老的器械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而感到兴奋的时候，螺旋桨带起来的气流吹得他满头满脸的泥水。
　　“呸呸呸。”罗炼吐出嘴里恶心的泥水，使劲的抹了抹脸，这才勉强能睁开眼。衣服上的泥泞早就被超微型原子生物弄干净了，但是他的皮肤上可没有那些小东西，于是他只能以身上干净整洁脸上满是泥污的状态走进那高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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