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ave Out All The Rest》black.f

4、第四章

　　Tony睁开了眼睛。

　　他站在那里，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世界，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他可以思考，可以回忆，可以判断，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深陷在一个富含逻辑的梦里，却毫无头绪。

　　Tony想没准他这次是真的死了。

　　他站在一个雾白色的世界里。

　　没有天花板，没有地板，没有墙，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些空气中悬浮着的雾白色微小颗粒，十分的微小，就像刚洗完热水澡在浴室空气里看到的那些，Tony就和它们一起悬浮在这个世界里，以及，他面前的，他在NCIS大厅里的办公桌。

　　“这真诡异。”他仰头，转身，四处观察，甚至还跺了跺脚，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些微小的颗粒和他的NCIS办公桌。Tony不由自主的咧开嘴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看到的会是一个山寨版的“加勒比海盗3”，谁能想到那部影片有着如此的预见性，Tony想早知道他上个礼拜就不该看2012来着。

　　他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空空的景象让他显得有些犹豫，他试探着伸出手，当手指擦过政府办公桌光滑的表面时，指尖下泛起一种熟悉的坚硬和冰冷，那种感觉格外的真实。

　　Tony绕了半个圈子，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东摸摸西蹭蹭了一阵，桌子上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维持着他最后离开时的样子，只除了…Tony盯着放在他桌子上的一份报告书，他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那是一份十分老旧的心理评估报告书，属于三十年前的样式，那上面写着他的名字，Anthony DiNozzo，还有一个遥远到几乎无法判断其是否真实存在过的签名。

　　Dr.Chronos。

　　Tony的胃感到一阵跨越年代的痉挛。

　　“不打算看看么。Tony。”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上方响起，那声音很熟悉，熟悉的就像...就像他自己的。

　　Tony停顿了一会，才抬起头，

　　“真见鬼。我真该先看看那部片子的。”他说，眼睛盯着桌前站着的那个英俊的意大利男人，那感觉就像是对着一面镜子，一样的长相一样的身材一样的衣服，还有微微咧开的嘴，那就是他自己...只除了眼睛，Tony面对的是一双有着些许熟悉的浅灰色眼睛。

　　“这算什么，某个富含寓意的部分么，”他做出个调侃的样子，“看起来缺乏尽善尽美的精神。”

　　对面的那个Tony没有搭理他，只是扫了眼桌子上的评估报告，

　　“你总是想知道这里面写了些什么，”他说，“写着好孩子，坏孩子，或者就只是普通的孩子。”

　　他伸出手，摊开它。那里面只是空白，什么也没有。

　　“或许那是因为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Tony看着被摊开的纸张，轻松的耸了下肩膀，“至少对我来说不重要了。”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

　　“不，”他说，“你在自己面前说不了谎。”

　　“在自己面前？哈，”Tony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言论，他夸张的笑起来，那笑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愤怒，“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做的更像一点，”Tony靠在椅背上，他伸出双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瞧，我猜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没错，我的眼睛，它们是绿色的，遗传自我妈，在我小的时候她常说，我长大后会为此感谢她的，姑娘们会为我倾倒，这眼睛的颜色就像是…”

　　“她已经死了，Tony。”

　　Tony停了下来。

　　“是的，她死了，”像是释放了所有的情绪，他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死了，我就在那儿。”

　　“可你还活着，”灰色眼睛的那位说道，他看着Tony，“你活着，知道事情总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你做错了事，你得留下来承受。”

　　“或许不，”Tony低下眼睛，有一瞬间他看起来极为疲惫，但他很快就抬起了头，看着自己，“或许这次不，”他平静的说，“我可以呆在这儿，就在这里。”

　　“是么。”另一个问，好像答案还不够明显似的。

　　“我喜欢这里，”Tony抬眼看着四周，那些细小的颗粒在他眼中构架出整个的NCIS大厅，模糊的像一些被沾湿了的记忆，Tony轻轻的笑了一下，“我喜欢这里，这里让我觉得温暖…安全，好像什么事都可以不去在乎。”

　　“你依然痛苦。”对面的人也轻轻的笑了一下。

　　“但不会有人知道。”Tony说。

　　“Gibbs会知道的…他会找到真相。”

　　“Gibbs总会找到真相。”Tony笑起来，“也许会气得发疯，在停尸房里狠命的抽我的后脑勺。”他被自己脑中浮现的那个场景逗乐了，“但是好消息是我不必在场。”

　　“你还活着，Tony。”灰色眼睛的那位冷静的说。

　　Tony看着他。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对方把那本三十年前的空白心理评估书合上，“还记得父亲说过什么么，你无从选择的，就无从逃避。”

　　“我只记得他说，这都是你的错，Tony。”Tony盯着封面上那个签名低声的笑了起来，停下的时候他才说，“这真好笑…我想摆脱他给我带来的那些伤害，结果我发现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住了。”

　　“没准是因为他说的没错。”另一个说。

　　“是啊，”Tony抬起头，他看着他自己，他说，“没准。”

　　他们彼此看着，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Tony站了起来，他绕过自己的桌子，绕过自己，一直向前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存在在那里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打开了门，Tony走进去，他转过身看着自己，所有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小颗粒都像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一样，回看着他。

　　然后电梯门关上了，Tony感到一阵粘稠的黑暗注满了整个空间，他飞速的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