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号》BananaCo

6、第六章 望着望着，便已寄身海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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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娜把第二天的时间全都花在摩洛哥上了，就算晚上回了船也不停地谈话，生怕一旦停下，就会想起那个罪恶的夜晚，奥斯本的抚摸，而她，一个贵妇人，竟与那样一个人共度良宵。实际上，她之所以觉得罪恶，是因为她对那个晚上感到心花怒放，这叫她觉得自己像个荡*妇。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嫁给侯爵以来，第一个她真心留恋的完美夜晚。
　　我得缓个几天才能再见他。这太不可思议了。昆娜想到，我得先抚平自己的情绪，慢慢接受他这个情人的事实。再说，男人也该忍他几天。昆娜的笑容浮上嘴角。
　　四天过去了，昆娜没有踏进602房间一步，奥斯本也没有出现在昆娜面前。她高傲地认为奥斯本想念她想得快要疯掉了，而他碍于男人的自尊不肯来找她。想到这里，她开心地笑了，觉得是时候再见他一面。
　　昆娜找到宾船长，故意问起奥斯本最近的情况，好让自己再见到他时嘲弄他一番。
　　“奥斯本先生？那个遇难者？”宾船长摸摸胡子，“嗨，他早走了。就是我们在摩洛哥补给的时候。他说不必麻烦了，然后就下了船。”
　　昆娜只觉眼前一片昏黑，脑袋嗡嗡作响，听见她艰难地说：“……他就那么一声不响地走了？”
　　“啊，不，他让我留一句话给一位夫人：‘但大海却是太过强烈的呕吐剂。’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他也没说具体给哪位夫人，就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这样说。您知道是哪位夫人吗？”
　　“不，不，我不知道。”昆娜结结巴巴地说，她脸色苍白，心跳加速，只想赶快回房间休息。她匆匆给宾船长道了歉，磕磕绊绊地回了房，脑海中一直盘旋着那句“但大海却是太过强烈的呕吐剂”。
　　那是《唐璜》第二十二节中的句子。昆娜抓着水杯盯住大海。她的嘴唇碰了碰水杯，觉得痛苦不已。她十几年的忠诚就败在那个唐璜手下。她恨把他救起的那天晚上、她恨她到他房里去、她恨他抓住她时那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他是个骗子！她怒不可遏。那天他给我例数他的情人时我就该发现！可我还傻乎乎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昆娜想起她十三岁时，在汤米那儿失去贞洁，她以为他会娶她，然而几天之后他就离开了，一声不响。和奥斯本一模一样。当年十三岁的她还大哭了一场，生了一场大病，以为自己一生爱的男人永远地离开了，可事实是，她又相续有了其他情人。但即便是这样，昆娜仍记得当时那种被遗弃、被玩弄的深深的震撼。
　　可现在的昆娜只觉得疲惫，刚刚对奥斯本的恨意也减弱了一些。她为憨厚老实的侯爵保持了十几年的忠诚，并不是因为她觉得忠诚是多么的重要，而是认为没有一个男子可以吸引她。然而在这艘好运号上，她终于碰着了她一直在寻觅的她所认为的最完美的伴侣，可他却伤了她，并说什么“但大海却是太过强烈的呕吐剂”。这些鬼话。他只是在泄欲罢了。
　　她突然很想流泪，想回到英国，倒在侯爵的怀里，听他的问候。然而这是不现实的，她正在一趟被自己名为“躲避侯爵”的旅程上。
　　等我回到家，我不会再苛刻侯爵了。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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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是下船的日子，今天正午，好运号抵达了纽约的港口，蜜尔娜和丽蓓卡都忙着收拾行李，宝拉更是手忙脚乱，昆娜却独自站在阳台上，看着自由女神像发呆。
　　“妈妈，你在干什么？快来帮忙收拾行李。”蜜尔娜冲昆娜喊道。昆娜答应一声，但并未转身。
　　“我不知道她怎么了。自从那次感冒之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蜜尔娜对着丽蓓卡耸耸肩。
　　“我看和奥斯本有关。”她悄悄说。而她姐姐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不可能的，丽蓓卡。妈妈才不会看上那种粗野的汉子。噢，别说什么没落贵族的话。他就是个粗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从他的行为就看得出来。”
　　“嘿，不过这趟旅程你可高兴坏了吧？钓得个金龟婿！”丽蓓卡咯咯地笑。
　　“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利亚姆还没向爸爸提起……”她羞红了脸，“快收拾吧，外公他们该等急了。”

　　昆娜跟在女儿们的后面，穿过人流，提着箱子，她的脑子被那座自由女神像占领了，虽然她从小就看它，然而，到现在她似乎才明白它的真正含义。
　　一声汽笛声的巨响，蜜尔娜给吓得回头一看，说：“好运号要走了。”
　　又一声汽笛鸣声，昆娜猛然回过头，在那一瞬间时间似乎停滞了，船身上的巨大的“GOOD LUCK”映入她的眼帘，她原本已沉寂的心突然又被撼动了，这几个金闪闪的字母充斥了她整个人。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妈妈，该走了。”蜜尔娜提醒她。
　　昆娜瞪大了眼睛，反绞着双手，抬头望向七月纽约的天空，竟如海水一般蔚蓝平静。她最终还是扭过头，步履更加坚定。向她父亲走去，就像平时那样。
　　可是谁也不知道那几个金黄色的字母已经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连同那片深邃的蓝色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