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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他们就这样达成了一个约定,一个古怪至极的约定。

      因为没有人能够理解,为何要放纵一个处心积虑向自己报仇的对手。

      除了福王本人。

      他已经如约安排了一个男人给萧初水。

      年轻,长得不赖,而且身体很健壮挺拔,如果跟他生了孩子,想必也应该很不错。

      这个年轻人叫潘松,他本是福王府中的一个马伕,老总管刚从大宛国购来的十二匹汗血宝马正是由他负责照料。不过现在他既然有了更好的差使,当然不必再穿着马伕的青布短褂辛苦地挑草料。

      他已在王府的最西侧,有了自己的一处小院,甚至还配备了四个小丫环。

      这一切是潘松做梦都未曾想过的,何况在半个时辰之后,他还将会有一个妻子。

      等他听完老总管的训示,一脚轻一脚重地回到自己的那间新房,他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你、你是……”他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绝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怎么会成了仙子。

      那种天仙般的无双美貌,岂是他这种身份的人敢妄想占有的?

      “你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萧初水的眼里并没有笑意,但也没有敌意,她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幽谷中的一株兰花。“我们很快就会成为夫妻,所以请你见到我不要像见到鬼一样。”

      “不不不……”潘松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鬼!不是鬼!”

      萧初水忽然走过去拉起他的手,她雪白纤软的手指拉着这个年轻人,像领小孩一样把他带进了房间里。她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给他,又拿了一杯给自己,“喝完交杯酒,我们就可以做夫妻了。”

      潘松握紧了酒杯,仍傻傻地站在那里。他甚至不断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被她拉过的右手,那种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像踩在了棉花堆上,整个人恍恍惚惚的难以自持。

      “你那么美……总、总管怎么肯让我做你的丈夫?”他终于鼓足勇气问出这句话。

      岂料她竟淡漠地摇摇头,“我的丈夫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和他生个孩子——”

      “生、生个孩子?”潘松当然不能明白她的话。

      萧初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必在意太多,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你说。”

      “等我生下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你都要带着他赶快离开这座王府,然后去天山,去找一座不老峰,那里住着我的师父,你一定要把孩子托付给她养育,这样我才可以放心地去死。”

      潘松听完大惊失色,“什么?!你、你为什么要死?”

      萧初水道:“我本该在昨日就死的,不过他自恃太高,打算跟我玩游戏,我才得以多活一年。”

      “他是……莫非是指老总管?”潘松越听越不明白,“一年后你就必须要去死吗?”

      “是的,生完孩子就是我的死期。”萧初水淡淡地颌首,然后重新端起杯,“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也不要因此而嫌弃我,等陪我度过这一年,我和孩子都各有归宿,你可以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她扶高他的手,将两个人的酒杯凑到对方的嘴边,“喝了这酒——”

      但她的话尚未及说完,突然之间,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自门口扑来!

      萧初水蹙眉,脸色一凛,旋即想拉着潘松闪开,不过迟了一步,她只能眼看着他整个人被那股力道吸走,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勾住了他的衣领。他闷声惨呼,手中的酒杯“砰”的摔碎在地!

      福王在门口现身。旁边还跟着脸色阴沉的老总管。

      潘松的衣领的确已抓在福王的手上,他的身形原本比福王还要高壮一些,但眼下却好像只是抓在福王手里的一个人偶玩具——他已被那股强劲的力道震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本王亲自代替他,如何?”出人意料的是,福王问出了这句话。

      萧初水的眉宇蹙得更紧,她用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福王,然后冷冷地道:“你难道忘了,我无论和谁生下孩子,等他长大却都是要来找你报仇的?”

      “我知道。”福王居然颌首,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他将潘松推给了老总管,然后抬起眼来,淡淡地道:“你已经看到了,他不会一点武功……你们就算有了孩子,那孩子在武学上的造诣也一定不会高,所以你孩子的父亲——”

      “所以我最好找一个会武功、像你一样残酷冷血的,是不是?”萧初水打断了他的话。

      很少有活人会这样无礼地打断他的话,因为这样做过的,眼下都已成了死人。

      但这一次福王竟没有生气,他只是侧转身先向老总管看了一眼。

      一眼便已足够,他的命令就包含在眼神中,就算王府里的其他人都辨识不明白,老总管却永远是例外的一个。他立即清楚了自己的使命,于是恭身退出。不仅自己退出去、关上门,连守在廊前阶下的七八个守卫和端着果盘刚走进圆拱门洞的四个小丫环,都统统被他勒令退出了这个小院里。

      他知道凭福王的心思,在新房里应该会有些事发生,所以他的职责就是杜绝一切干扰。

      萧初水把手中的那杯酒泼在了地上,然后冷笑:“这一次你也是认真的?”

      “是,我说出口的话一向都是认真的。”福王顾自从门口向房内走了几步,他脸上阴沉冷淡的神情却让萧初水的恨意和疑心愈重,如扎芒刺一般!但他已然走到她的面前。

      “你是不是疯了?”她突然止不住地轻轻颤栗,因为福王把双手放在了她的腰间。

      “初水,你们总是习惯把血缘看得太重。”福王居然唤出了她的名字,“人活在天地间,成全的总是自己,你为什么要惊讶?他日就算我的子孙要取我项上的人头,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萧初水无话可说。她唯有冷眼看着面前的人。

      但下一刻,她已被福王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走进了卧房中。卧房当然会有床,而且是一张很不错的檀木大床。

      帐幔和床上的被褥都是全新的,干净而柔软,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些原本都是老总管为潘松和萧初水安排的,他当时虽然已隐隐猜到福王会反悔,但却绝没有想到他会拿这种地方派用场。

      这一次他似乎太性急了一点,也太轻率了一点。

      无论如何,跟一个时刻不忘记报仇的女人——老总管守在小院外难免忧心忡忡。

      不过福王并不在乎,其实连他自己都已暗自承认,这一次他的确有些反常。

      萧初水被他放在了檀木床的中央。

      被褥是那种很好看的绿色,像春天里的湖水,既不太明也不嫌暗,上面还有一簇一簇绣出的竹叶,更衬得她的肌肤胜雪。外衫上的衣带已被福王扯开,罗衫半褪,露出半个滑腻无瑕的肩膀。

      “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她睁大眼睛,冷冷地仰首。

      但她并没有挣扎过。因为她知道,无论他想对自己做什么,她都没有能力来挽回。

      福王走开去拉住了两道窗帘,室内顿时变得几分幽暗。

      他当然不是怕羞,也并非体谅她会怕羞,只不过方才在外面听到萧初水要和潘松喝交杯酒,他的心中就在倏然间充满了嫉妒,那种情绪积聚到现在,他竟连窗外的阳光都开始嫉妒。

      他走回床边,目色十分阴沉,“你再恨也没有用,因为我一向是个只成全自己的人。”

      他说得出做得到,短短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把她身上的裙衫都脱掉。

      纵然是有再执着的意志,但萧初水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在此之前,她的身体还从未被任何一个男人看过,所以当清凉感涌来的一刹那,她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抱住胸,甚至咬了咬下唇。

      不过她的目光并没有生怯。

      相反,她紧盯着福王,逼自己冷笑:“我来是想杀你,你如果只是因此而羞辱我,我的武功不如你,无话可说,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只有咬牙忍受。但你居然还允许我生下你的孩子,甚至还允许他日我让孩子来找你报仇——”她的目光中隐隐显出一丝惧意,“封偃,你究竟是人还是魔鬼?”

      福王也笑了,挑唇浅笑,他难得会笑得如此柔和。

      “这对本王只是一个游戏,而且是很有趣的游戏。”言讫,他扣住萧初水的一只手腕,且收敛了那种柔和中愈让人心寒的笑容,“我甚至还可以对你许诺,等你有了孩子,你可以平安地带走他。”

      等他说完这些话,帐幔便被扯下。

      ¤¤¤¤¤¤¤

      两个月后。

      萧初水已骑在了一匹健壮的白马上,从大宛千金购得的汗血良驹,且是老总管从那十二匹里亲自挑选出的脾气最为温顺的一匹。她怀胎不久,小腹还没有鼓起,所以仍可以骑马代步。

      但她心中的意志并未因此而减弱一丝一毫。福王肯放虎,她却势必报仇。

      纵然福王亲手将她扶上了马鞍。

      她已经怀有了和他的孩子。他也将兑现自己的诺言,平安地放她走。

      初夏的风温暖而轻柔,既不冷,也不热,温暖得就像情人的手,轻轻拂动他们两个人的发丝。她已高据在马上,心绪惨淡复杂,福王就站在阶下,锦衣华服,俊美的面容正匹配他的身份。

      江湖中那些处心积虑想报仇的人,在未见过他本尊之前,一定很难想像,如此一个俊雅沉静、有着非凡吸引力的贵介公子,怎么会有同魔鬼一般残忍冷酷的心性?又怎还拥有深不可测的武功?

      在献舞之前,萧初水也绝没有想到。

      不过无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她去找他只是为了报仇。

      她白玉般的手已经握住了缰绳,然后轻轻一夹马腹。在离去前,她再度回首,冷冷看了福王一眼,冷冷地道:“封偃,二十年后,我会让你的骨肉来找你报仇!”

      在福王府敞开的大门前,她留下了这句话,然后便和白马很快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福王竟似乎无动于衷,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这一幕,在路人眼里实在是难以想像的画面,福王竟也会有需要送别的客人。

      何况客人离去,他仍留在原地负手远望,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他才转回身来。

      他转身看了老总管一眼,若有所思。

      但老总管当然立刻心领神会,他稍压低了声音,回禀道:“王爷放心,我早已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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