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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抓住他!那唐国柳飞卿,他就是奸细!他泄露军机与蟠木来使,害得我玄室兵败!抓住他!」太孙撕下斯文有礼的面具,恶狠狠的编派柳飞卿的罪状。玄王驾崩,太孙即是玄室之主,几名亲卫不敢违令,由后硬揪着柳飞卿两边肩胛骨,让他动弹不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柳飞卿又伤心又气恼,只差一步,他便从自由身成了阶下囚。想不到这太孙如此心狠,玄王尸骨未寒,便迫不及待陷他于死地。

      太孙狞笑一声,伸手抓着柳飞卿的髻,将他的头拉至面前,「你还狡辩,看我押你到王爷爷床前谢罪。」

      祝校尉深吸口气,迈步向前,拱手秉告:「殿下,王上遗命,要属下护送军师离宫。」

      「喔,可有手谕为证?」太孙笑问,手抓的更紧了些,扯的柳飞卿满头生痛,凭着一身书生骨气,让他不吭一声。

      事出突然,玄王病重弥留,写完纸笺已无力为继,祝校尉不谙文书细节,没想到取手谕为凭证,顿时无言以对。

      「没有手谕,就是矫诏,哼哼,你这奸细好大的胆子,竟敢唆摆本国将士叛国!」太孙的口气难掩兴奋,如同多年夙愿得偿,「来人!捉住这奸细的同党。」

      另两个亲卫一把擒住祝校尉,祝校尉满脸不甘,却没有抗命。

      太孙满意的看着两名俘虏,转身飞也似的迈步往康和宫而去,准备接收他心念已久的大义之位。

      柳飞卿心里五味杂陈,开始猜测太孙会弄出什么严刑折腾他,但费司徒、季司空皆是明理之人,应不会坐视他含冤不白。主意既定,柳飞卿便任由禁卫将他揪入康和宫内殿,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玄王床前,尽是跪地哀哭的婢女内侍,柳飞卿听得心中不忍,太孙却恍若无闻的呼喝他们让开,从亲卫手中拉过柳飞卿,逼他跪下。

      柳飞卿双膝撞得疼痛不已,举目看去,玄王双目半阖,胸前已无起伏,不禁一阵心酸。

      太孙见费司徒等重臣并无随侍床前,正想开口询问,一名内侍知机禀报道:「殿下,司徒、司空两位大人正从朝霞殿赶来。」随后压低声音,「司马大人两刻钟前于朝霞殿逝世,王上的病又起得突然,大人们因而耽搁。」

      太孙一喜,对于费司徒、季司空等老臣,他怎还有点忌惮,如今大可趁他们不在场,速战速决,处置柳飞卿这心腹之患。

      柳飞卿听得他们耳语,心知尹司马终究没撑过去,几重悲从中来,两行热泪落下。太孙却没他的心思,回身指着柳飞卿道:「此人为蟠木奸细,藉军师之职泄露军机,累我兵败如山倒。王爷爷年老昏懵,引狼入室,造成玄室如今大祸。为免生灵涂炭,本太孙委曲求全,与蟠木订立和约,彼此兄弟之国相称,一旦本太孙即位,此约立即生效!」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顿时哗然。祝教尉等曾参战的将士不约而同露出愤恨的神色,他们怎不明白玄室落到如斯地步,追根究底是因太孙心急建功,盲目由暗门出兵,让玄室心切救人而损兵折将。如今他却将过错诿于柳飞卿和死去的玄王,还忝颜无耻的狡辩降敌,让人情何以堪。

      「传王命,赐这叛贼鸩酒!」太孙剑及履及的摆袖下令。

      柳飞卿欲哭无泪,想不到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记得先前曾和崔相河开玩笑,说鸩鸟长得像喜鹊,如今就将一尝这喜鹊羽毛浸酒的滋味。

      「趁送行酒未至,军师可有甚么话说,孤王或许可为你完成遗愿。」太孙俯身而下,面目狰狞,却摆出惋惜的口吻。

      听他自称「孤王」,柳飞卿冷笑一声,死到临头,柳飞卿怎还给他面子,张口便骂道:「你为了一己之私,搧动数千热心报国的男儿出城送死,还有庄副将、尹司马,你王爷爷更是被你这孽子气死的!你对得起玄王,对得起『孤王』您的臣民吗?」

      「住口!」

      太孙一巴掌正欲挥落,祝校尉猛然挣开禁卫箝制,硬生生拦下太孙的手,眼神满是怨恨不甘,想当年他也是个怀抱着报国梦想,上京考武举的小伙子,柳飞卿的话正说中他的心声。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这班操弄权柄者,只将人民视为夺权的工具,如何值得效忠!

      亲卫硬将犯上不敬的祝校尉拉开,太孙抽回被捏得发痛的手,急促的喘着气,鸩酒恰于此时送至,殿内窃窃私语不止,就是无人出声拦阻。太孙不容时间拖延,一使眼色,立即有人上前动手。

      柳飞卿拚命挣扎,但怎敌的过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酒杯沾唇,头被迫后仰,酒水便被灌进口中。鸩酒果然是鸩酒,才至咽间,已觉一阵灼辣烫喉,欲吐不出,如一条毒龙钻入肠胃。

      「殿下不可!」

      耳边传来费司徒的声音,但为时已晚,柳飞卿失去意识前的唯一念头就是──

      我不要死!

      ⊙⊙⊙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柳飞卿从榻上惊坐而起,喘了几口气,只觉浑身湿汗,头脸俱是冰冷一片。

      「我死了吗?」他喃喃自问,张嘴只觉口中呛辣,却是韭菜的味道。

      柳飞卿抹抹嘴角,指头沾了点绿色汁液,靠近鼻间一闻,果然是韭菜汁,而非想象中的鸩酒。正当神思不定时,一只手探上他的脉搏,柳飞卿侧目一望,榻边坐的赫然是余赓。

      「余兄?怎么是你?」柳飞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看四周,他竟已回到霍七家中的书房,崔相河躺在另一边榻上,躯干直挺如殭尸,口中呓语不断,显然仍身陷梦魇。

      「太好了,柳公子认得人,就是没事了。」此时霍七急急步跑来,看他的形容狼狈,像是几日没睡好。

      「我……我不是被太孙灌鸩酒吗?怎么变成韭菜汁……?」柳飞卿摇摇头,这一觉醒来恍若隔世,乍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余赓一脸端肃无语,探完脉搏,伸指翻翻他两边眼皮,又让他伸出舌头,仔细观察一番,才道:「你两人梦魇不省,此地别无他药,余某遂以韭菜捣汁灌救。」

      大概是大理寺待久了,余赓处理这等事故可说明快利落,但总让柳飞卿有种被验尸的不适感,他打了个哆嗦,挥去先前过于接近死亡的阴影,问道:「崔八……崔相河他还没醒吗?」

      「那位崔公子牙关紧闭,韭汁无法灌入,只能另寻他法。」余赓剑眉微蹙,也觉颇为棘手,沉默好一会儿,朝床边惶恐不安的霍七道:「霍先生,劳你到药铺买姜半夏、皂角、细辛各三钱,共研细末。」

      霍七不敢怠慢这位大理寺高官,赶紧点头去办。

      「唉,既然我醒了,一定有办法把崔八弄醒的。」柳飞卿拍拍发胀的脑袋,相信余赓必有对策,「我睡了几天?」

      「三天三夜。」余赓随手递杯茶给他,柳飞卿点头称谢,咕噜噜饮尽,好冲淡口中浓浓的韭菜味。

      这回他可真是死里逃生,记得费司徒曾谓,除了玄王的秘法以外,若外地人心存强烈意志脱离,仍有离开异境的可能,或许就是太孙那一杯鸩酒,激起他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方能从梦魇惊醒,就不知何事方能激起崔相河的「强烈意志」。

      搁下茶杯,柳飞卿正想余赓怎会如此巧合的现身救人,他已自动解释道:「旬前余某借去一卷《李卫公兵法》,你还记得吧?」

      柳飞卿点头,若非那天与余赓谈起卫公兵法,胸中略有见解,他也不会受玄王赏识,进而成为玄室军师,引出一连串事端。

      余赓意在测试他的神智恢复的如何,见状颔首道:「今晨,我前往贵宅欲物归原主,却见几名崔家仆佣焦急徘徊,我细问何故,原来这位崔八公子一向与你交好,如今连日不归,他们前来打探消息,想不到你二人同时下落不明。」

      「哎呀,科考快到了,崔家想必抓人回去念书来着。」柳飞卿往日和崔相河外游厮混十天半月,也不见崔家前来拿人,但随年纪日长,父兄对他的压力渐增,今年更对他下达最后通牒,若再考不中,便要替他娶个严妻管他收心。

      余赓微微一笑,续道:「我问你宅中西院住的郑公子,他说你们往延康坊西明寺南,一个姓霍的家中淘古书,就没再回来。我循线到此地,那霍七本怕惹事上身,托词你们早已离开,我见他神情闪烁,便出示大理寺官符,他不敢再瞒,和盘托出前因后果。」

      余赓是个刚正不阿的君子,但可没那么容易欺之以方,柳飞卿早从胞弟柳维正口中听闻他审案的雷霆手段,霍七区区平民百姓,怎可能瞒得过余赓。

      「祸福皆人自招,我看他这几天被折腾得半死,余兄就别为难他了。」柳飞卿语重心长道,当初是他硬拉着崔相河留下找出霍七怪梦的真相,要说被玄王带到玄室,也是他亲口答应的,霍七怕事亦只出于私心罢了。

      「究竟发生何事,使你俩被魇魅缠扰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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