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山少年》春从春游

17、浮光掠影(最终章)

　　“不过你不能留在店里啊.”顺太叹了口气.
　　“为什么?”美柏紧张极了,几乎语无伦次了,“我...我会很努力工作的,我不要月钱了还不行吗?”
　　顺太忍不住爆笑起来,美柏看着他,一头雾水了.
　　“那个,我有说不让你在店里工作吗?”
　　“那你的意思是......”
　　美柏瞪大眼睛望着他.
　　“我只叫你不能留在店里住啊,你可以搬来我家住啊.”
　　“啊...你这家伙...”
　　美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与顺太相视而笑了.
　　“不过嘛,吃穿住的费用,可全都要在月钱扣掉哦......”
　　“呃...哈哈...”美柏不可抑制地大声笑起来,他笑得如此厉害,连顺太也被吓到了!他还从未见过美柏这副神态哪,因而很是惊奇,又很是不解:“喂...怎么啦...笑什么啊...”
　　蔚蓝色的河面上,映射着晚霞殷红的倒影,迎面吹来的和风夹杂着对岸橙树的芳香,在这一刻,过去的种种烦恼似乎一扫而空了,曾经如影随形的伤痛不见了,河畔的微风似乎携带着新生的力量而至,浮光掠影,却温馨而有力.

　　在一个静谧的午后,金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不得不撑起身体坐了起来.长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无止尽的沉睡.
　　在过去那一段晦暗的岁月里,是睡眠助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尽管有时他也能看到一点光明与希望,但很快就被现实的暗夜给摒弃了.
　　除了顺太那一次探访,他想自己是真的被人遗忘了.
　　尽管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但他知道有什么已经不可否认地改变了.自打他回到宫中,他就没有见过任何他想见到的人,包括父亲,包括奈落,包括阿涉.
　　他心中不期然地产生了一种畏惧的情绪,害怕自己一时冲动,又要伤害到什么人.这种恐惧到后来几乎成为一种病态了.
　　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他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俊昌的笑脸,那样亲切而挚诚的的笑容他以前从未珍惜过,他总是任性,野蛮地斥责俊昌,总是像个孩子似的不可理喻,而俊昌却总是笑着的,笑着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辩解.俊昌的死曾经令他如何的痛苦,但时至今日,当时的痛楚依稀模糊,此时,一种类似温馨的情感正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他猛然发现自己曾经多么幸福,而那时的回忆如今像漫山的野花一般疯狂地滋长着,俊昌的笑脸在山野上空清晰可见......
　　他恍然睁开眼,看见阿涉从门口朝他走来.
　　阿涉步履优雅,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闪现着柔和而美丽的光芒,他在床沿坐下,笑吟吟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金戈.
　　“阿涉...?”金戈恍惚以为自己身处幻境,虽然他清楚地知道这是现实.
　　“怎么了,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啊.”
　　阿涉轻柔地说.
　　“你来啦...”金戈猛地清醒过来,“奈落她,还好吧?”
　　“你放心,奈落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她没有怪责你的意思啊.”
　　“那...就是你在生我的气呀.”
　　金戈虽然这么说,但是神情明显放松了很多.
　　“你老是闷在宫里怎么能行呢,一起出去走走吧.”
　　阿涉饱含鼓励地看着他,金戈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宁山后的林荫路走着.
　　湿漉漉的树枝上缓缓滴着雨水,枝杈间渗透进缕缕阳光.在视线尽头,苍蓝的高空明净而深远,仿佛将一切美景都尽数拥在怀里了.
　　“很久没看见这么清新的景致了呀.”
　　阿涉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金戈说,“你应该蛮经常来吧.”
　　“眼睛看到的,并不能等于是心里所感觉到的啊.”
　　“有什么不一样啊?”
　　金戈纳闷地问.
　　“不一样的可太多了啊,就好象你看见一个人在微笑,却能觉得到他在哭一样嘛.”
　　“这不是很奇怪吗?要是开心呢,不妨就开怀地笑,要是难过,又何必那么辛苦装做笑的样子?那要多累人啊.”
　　金戈的话令阿涉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笑什么?”
　　金戈不悦地拢起眉头.
　　“啊,没有,没什么.”阿涉停了会又说,“只是觉得庆幸,你还和以前一样啊.”
　　“那有什么好庆幸啊.”金戈不屑地说,“变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阿涉点头,算是承认了:“那你不会讨厌我吗?”
　　金戈没有想到阿涉居然回这么问,倒有些手足无措了:“讨厌?为什么要讨厌啊?”
　　“哦.”
　　阿涉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是不讨厌喽.”看样子十分自得.
　　金戈很久没有见过这样亲切而自然的阿涉,不免怔忡着楞了一会儿.
　　“看什么呢?”
　　阿涉奇怪地问.
　　“啊,没,你看!”金戈忽然激动地指向前方.阿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云障雾罩渐次隐去,一道彩虹横空出世.天光仿佛被雨水洗净似的,显得更加明净.山岭之间笑意荡漾,好一个美丽的午后.
　　伟大的心魄有如崇山峻岭,任风雨吹荡,随它云雾缭绕,其自岿然不动.
　　但人们在那里呼吸时,比别处更加清新有力.
　　在那里,他们将感到自己的生命更加接近永恒.
　　这样,以后他们再回到人生的广袤天地,心中便充满了日常战斗的勇气.
　　生命将会变得更加强健,也更加纯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