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盛世》垂香

41、永不朝见

　　“大王，大王不好了，随行队伍中似有瘟疫蔓延！”一名宫婢花容失色的伏在嬴社面前，惊慌失措下完全没注意到嬴社此时正在于随行属官商讨事宜。

　　皇甫斌因为曾给韩安出主意，让嬴社退位让贤而保了嬴社一命，因此被韩安记恨。

　　愿意留下辅佐的嬴弘的重臣已经不多，韩安自然不愿意再给嬴社分出人手，所以，他借此机会，将回到京城后还没得到确切职位的皇甫斌直接安排到楚王丞相的位置上，这样一来，有了皇甫斌之前劝说嬴社退位的事情做底，只要是心中对皇甫氏稍稍存疑，用不着韩安动手，嬴社自己迟早会将皇甫氏一门上下连根拔起。

　　皇甫斌担任楚王丞相一职，这时候当然在场，听到宫婢的话，脸上揪然变色。

　　他失声道：“此时正值夏日，烈日炎炎，哪来的瘟疫可以传播，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皇甫斌诊治的能力在京中从来不是秘密，在医学范围内，他称得上是个权威人士。皇甫斌一开口，现场登时静了，诸位大臣不约而同的看向嬴社，等待君王开口，他们心中有所计较，但却更想要听听这位年幼的君主有什么打算。

　　小事便能够窥探出帝王的能力，他们跟着嬴社离开是为了守护先帝的旨意，为了自己做人的原则，但要说对这位过于年幼的郡主有什么信心，那也未必。

　　嬴社冷着脸开口：“宣随行御医诊治！先把发病之人集中起来与常人隔绝，他们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碗碟，吃过的饭食，全部焚毁，秽物远离水源深埋——令白箜看守沿途水源，查找可疑之人。”

　　诸人心中点头，对嬴社表现出的决断力和缜密的思维非常满意，心里对未来重回咸阳宫的信心大增。

　　朝廷中永远不会缺少的麻烦便是旱、涝、暴雪、瘟疫，楚王不必懂得太详细，但最起码的应变能力必须有，只有这样他才有被教导的资格，也才能令随行的大臣们愿意为他掏心掏肺，而不是抱着为礼仪和节义殉葬的心态陪嬴社赴死。

　　心中安定后，他们立刻对教导新王——虽然暂时只是个王，但迟早会重新变回皇帝的——燃起极大热情。

　　随着嬴社出走的一位老宗室清了清嗓子，颤颤巍巍的提醒：“大王，不如先向宫婢问清除都有何人染病，病情是否已经不能控制。”

　　嬴社朝老宗室笑了笑，转头看向宫婢，宫婢跪在地上仰望了嬴社一眼，赶忙回话：“郭卫尉和陈奉常都病倒了，呕逆不止，已经下不来榻了；其余人都是他们府上的下人。”

　　能让皇甫斌诊病是莫大的荣誉，若是寻常时候，他才懒得动弹；但现在不一样，跟出来的御医实在没什么能人，皇甫氏一家子都随着楚王走了，要是真有瘟疫爆发，楚王完蛋，他们一家也别想好。

　　因此，皇甫斌做出一副心痒难耐的模样，主动提议前往两处诊断：“臣请前往郭卫尉与陈奉常处，诊查一二。”

　　嬴社求之不得，立刻道：“多谢丞相援手。”

　　皇甫斌叩拜后，立刻与随行的御医汇合直接赶到郭骏和陈天继家中，望闻问切之后，皇甫斌趁着一张脸回到嬴社面前。

　　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故意摆出更加冷厉愤怒的模样，狠狠环视了在场臣子一圈，这才向嬴社行礼，提高声音开口：“臣已经在郭卫尉和陈奉常家中诊过两人病症，绝非夏日多见的阴暑证。两人深色萎靡，眼下青黑，瞳孔如针尖，脉象时断时续，寸洪尺恐芤，乃是危重之相。虽有呕逆不止的表现，可症状看着不像是染上疫病，倒像是下毒。臣不放心，命人将病人全都集中在一处，一一查验过后，惊觉染病之人竟然全是两位官员府上与其亲近的侍从。”

　　皇甫斌话说的很清楚，得病没有这么个法子得的，下毒的可能性更高，至于谁下毒，抱歉，不是他专业范围，他搞不定。

　　在场君臣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不见血色，他们相互看着对方，一路上紧绷的情绪登时被此事刺激到了最高点。

　　——瘟疫还能劝说自己是天意让先帝的选择失败，登基的伪帝就是天命所归；但认为下毒那岂不是恰恰证明了伪帝和韩安心虚，才故意要弄死他们吗？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了！

　　嬴社静静看着诸臣变色，等到他们声音渐渐平息才皱眉说：“丞相对郭卫尉和陈奉常说明了吗？”

　　皇甫斌点点头，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张帛书，双手捧到嬴社面前展开，“此物是陈奉常让臣转交给陛下的，他说这是先帝生前留下的一份遗照，言明若是韩安谋反成功，将此物留给陛下保命用，但大王吉人天相，他没机会拿出来。这番病势凶险，恐怕陈奉常有种有此物的事情泄露出去了，他怕自己有万一，这张帛书落在贼人之手。”

　　刹那间，嬴社呼吸骤停，他双手发抖的展开帛书，看着上面“分疆裂土，前往楚地，永不朝见”的内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嬴社当然明白先帝选了他而放弃嬴弘，是对自己的偏爱，可他没想到兴德帝竟然对他真的偏爱至此！

　　分疆裂土呐！

　　父皇一辈子最恨大秦将突破列，落入他人之手，可他竟然担心小儿子坐不稳江山而主动留下了这张违背原则的帛书为嬴社保命！

　　嬴社深深吸气，把内心的震动压在最深处，狠狠咬着牙根继续问：“郭卫尉呢？他没说什么？”

　　皇甫斌垂下眼帘，放低声音道：“郭卫尉说，他发病一定是陈奉常害他。”

　　“哦？何出此言。”嬴社脸上显出微妙的神色抓紧帛书。

　　皇甫斌视线落在在做的沈丛身上，嬴社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沈丛，几名卫士已经慢慢将沈丛围了起来，不等沈丛反应便把沈丛按倒在地。

　　皇甫斌这才说：“郭卫尉说，卫士令在他病倒后前来探望的时候告诉他，陈奉常派下人几次三番打听他的衣食住行。”

　　“不过巧了。”皇甫斌笑了笑，继续说，“陈奉常家一位病倒的婢女在臣问诊时候担心的求臣去沈卫士令家里看看，沈卫士令的下人帮着她提了几次水。”

　　沈丛这才变色，奋力挣扎着高喊：“大王，臣冤枉，臣绝对没做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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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_→所以，是嬴社下毒设的局，然后把锅扣在沈丛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