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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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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德雷德和狮子劫就在卫宫家住了下来。
至少狮子劫劝住了急切的莫德雷德——以视力为借口。
这个借口是那么的刺痛莫德雷德的内心,但是她和狮子劫都明白,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只有这样痛的借口才能留下他们。
于是她就整日接受远坂凛的治疗。
“并不是什么难解的魔术,只是需要切断施术者的魔力供给,你们两个,知道是谁吗?”
远坂凛从不畏惧任何人,她从高至下的看着两个神色几乎如出一辙的人,不咸不淡的说道。
知道是知道,可是贞德的魔力来自于圣杯,他们总不能去把圣杯给砍了——那样的话,希望的奇迹就无法发生。
执着到死都要抱着的信念,怎么可能就这样舍弃?
莫德雷德沉默了。
“那么,我会试着治疗你的眼睛,不过无法完全恢复,你自己也要试着隔绝那魔力——因为并不是很强,只是源源不断的供给着而已。”
远坂凛一边利索的调制着药膏,一边这么说着。
各种草药的清香混杂在了一起,调和魔力,便成了诡异的无以复加的味道,莫德雷德习惯了难受的味道,这在大不列颠并不是什么少见的经历,狮子劫也不怕,赏金猎人出入的各种地方总是无法想象脏乱,或者像是地狱一般难以忍受。
但是在一旁看着远坂凛调制药的士郎忍不住奔了出去,再看下去他很有可能失去做魔术师的勇气。
阿尔托莉雅也不怕这样的味道,她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莫德雷德闲暇时光给樱和伊利亚讲述过去的一些经历,再给狮子劫普及一些快要灭绝的魔物知识,只觉得过去的岁月被一点点的撕开,展现出小小的,美好的头角。
阳光如同金沙一般的洒在了海洋上,泡沫如同珍珠般翻滚起来,颗颗晶莹透亮,一名名美貌的女子在礁石上展现她们美妙的身躯;她们是人鱼一族,所有的人都肤如羊脂,细腻而柔滑,白皙透亮,波浪般飘逸的发丝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珍珠和银饰是她们主要的饰品,当水手过来的时候,她们令人沉迷的歌声就像是一个梦,绚丽美好却无法触及。
莫德雷德说,我小时候最喜欢折腾那些人鱼,她们是很美,但是这并不是她们高傲的理由。
“……莫德雷德,你是上火了吗?怎么连在一个地方呆一分钟都不行?”
狮子劫疲惫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英灵。
金发的少女依旧元气十足,傲气并未磨去几分,而此时她正有点不安的走来走去,长廊上由此发出了沉闷的脚步声。
这几日她被卫宫家几个少女照顾的无微不至,名叫卫宫士郎的少年更是以一种微妙的温柔来对待她。令人高兴的是,这几天她的眼睛已经可以见到几分光亮,模模糊糊的色块偶尔划过她的视线,这让她十分的满足,并加倍发誓回去要扯了ruler·贞德的金发长辫,叫这个乡村来的姑娘知道知道王者的厉害。
可是这位圣女村姑到底是为什么要干出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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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双手纤细而带着柔韧性,因为握剑而有着硬.硬的茧子,手型漂亮,若好好保养,那将是一双不输给任何一位女性的玉手。
阿尔托莉亚在远坂凛的帮助下第一次触碰孩子的双手时几乎要内疚的倒下去。
啊,这是怎样的悲哀啊。
她所经受过的人生,她的血脉却要再次重复。
——即使,她并不允许那孩子作为自己的血脉存在。远坂凛不得不承认,死灵魔术师不好对付。
她脸色阴沉的一挥手,Rider将五大三粗的男人又往坑里按了按,极其的不耐烦:“你到底是什么毛病,才不让一对父子相聚一会?”
按照她现在的气势,倒是比长相凶恶的狮子劫更像是干坏事的。
狮子劫脑门青筋直冒,心想你这句话难道没有问题吗?他的英灵和她父亲是干过架的,你叫他怎么把一个眼瞎的孩子放在一个曾经杀了这孩子的父亲啊不,母亲面前?
有问题的是谁啊?
大小姐丝毫不顾人权和所有权的问题,直接冷笑一声把狮子劫捆了拿结界围了,又细细的熬制了变声的**给Saber灌下去,然后她就将难得束手束脚的骑士王推进了莫德雷德的房间。
可怜清丽端庄的骑士王在唯一的孩子面前,竟像个羞涩的小女孩见生人一般同手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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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德雷德在修养的期间,眼睛前途一片大好,她已经隐隐约约看得到远处传来的光亮了,相信重获光明并不是梦。
而姓远坂的小姑娘给她送来了一个人造人,据说是最高级的作品,拥有常人的情绪。
她眼睛看不见,只能用手细细的抚摸这陪伴她静养的人造人是什么样子的。
出乎意料的,她很满意。
金色的在她眼里朦胧一片的柔软发丝,紧紧的盘在头上,用半旧不新的丝带系着,看着端庄而秀丽;肌肤柔嫩而白皙,手指触摸的时候指尖一片的丝滑,像是少女又像是成年的女人,紧致而有着岁月的痕迹,但这丝毫不影响这少女的肌肤水润度。
眼睛的话莫德雷德看不清那模样,只觉得有点点翠绿的感觉。
这是个很符合她胃口的伴侣,当她拉起那少女的手时,她甚至感受到了那双手上的温度,暖暖的舒服极了。
少女的声音沙哑,但是足够清晰,为莫德雷德带路指路是可以的了。
从此莫德雷德不用老窝在日式老宅的长廊里看雨幕与树荫,她终于得以像是风一样的冲了出去,走在街上她的步子都像是在旋转着舞步。
阳光照耀之下,她的脸上竟然一点阴霾也无。
阿尔托莉亚几乎愣在街头。
印象中的莫德雷德从未有过这样明媚的样子。
留在她脑海里的除了沉默就只有仇恨。啊啊,虽然试着在空地上挥动手臂,却无法看清远处的景色····
莫德雷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她那剑士的本能并未消退,武技也深深的刻在了脑海与身体中,但是没有那鹰隼般的视力,莫德雷德的战力终究缺失了一部分。
阿尔托莉亚看着莫德雷德在空地上拿着树枝当剑挥舞,心里不住的回想起往日。
曾几何时,她还是个稚嫩的孩童,也是拿着树枝,心怀对当上骑士的渴望,在森林中的空地上,在清新的山风中,将那份渴望化为力量,酣畅淋漓的挥着,恨不得连风都是敌人。
突然,阿尔托莉亚从思绪中回过神,就看见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带着不满杵在眼前,宽大的手掌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阿尔托莉亚几乎是被吓得一踉跄,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被莫德雷德看清她的面容,到底是痛哭流涕还是拔出武器都是不能预料的。
更重要的是……至少在莫德雷德还未恢复视力的时间,她想……至少在这种时候能够陪陪自己的孩子。
阿尔托莉亚被莫德雷德拉住,疾风一般的跑到了人流拥挤的大街上。
“那么今天就麻烦你了,人造人小姐,我想要逛逛街。”
莫德雷德伸了个懒腰,修长的双腿与清凉的着装都为她吸引来不少视线。
“那么,我怎么称呼你呢,小姐?”
“……阿尔托莉亚。”
许久,莫德雷德听到少女这样轻声说道。
“是吗,很好听的名字。”不知道这名字意义的莫德雷德无所谓的说,她将手伸了出来,阿尔托莉亚反射性的接住,才想起来远坂凛对莫德雷德所说的所谓导游任务,不由得汗颜。
父亲带着儿子……父亲给儿子做导游吗?
她有点僵硬的想,完全忘记了她自身是位女性,她唯一的孩子是位花龄少女——自己是王,莫德雷德是男性的思维根深地固,一时间骑士王还是无法彻底习惯。
今天,因为最近的母亲节,街道上依旧有着各种表达感谢的花束装饰着店面,而繁华的商业街,更是因为这个节日人流涌动,感谢母亲将自己带到世界上的节日,在每个人心中都是神圣的日子。
“什么嘛,母亲母亲的,母亲那种东西有什么好感谢的?”
莫德雷德听着人们的谈话声,不满的抱怨道。
“……为什么?”
阿尔托莉亚,此时因为莫名的情绪,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本能的问出了口。
莫德雷德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那个啊,因为我的母亲,是为了颠覆我的父王才允许我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我对她只有恨和恐惧而已。因为她的自私,我作为工具,作为父王的污点,就这样诞生了。”
“……”
阿尔托莉亚听到这样的话语,不由得心里一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你并不是污点。
【啊啊,令这孩子讨厌自己的母亲,讨厌自己的存在……造成这样结果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阿尔托莉亚的双眼深沉了下来,里面仿佛有无尽的哀思。
阳光之下,她却无法绽开笑颜。“母亲是那种很自私的人,你不要以为母亲这种物种很伟大什么的,她允许我诞生无非是为了复仇罢了。真是的,那种女魔头,到底有什么可以让我感谢的……”
莫德雷德烦躁的用手揉了揉头发,又看向阿尔托莉亚,“啊啊,说了你也不明白,毕竟人造人是不存在母亲这种东西的,对于感谢的人的话,要感谢你就感谢制造你的魔术师好了。”
母亲?
阿尔托莉亚微微一愣神,出现在脑海里的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性。
柔软娇弱的身躯,拥有温暖的怀抱,棕色发丝的女性无法拥有贵族女性的华服,却是阿尔托莉亚最喜爱的女性。
在那遥远的岁月里,她得到这名女性十几年如一日的慈母关爱,细心呵护,即使不是她亲生的孩子,阿尔托莉亚却坚定那名女性深深的爱着自己。
想想看,夕阳西下的时候,树林里的饭菜香气;将自己拥入怀中的时候,那股属于成年女性与母亲的味道;还有下午的时候,自己总能得到她亲手烤制的饼干——虽然在不久之后这个任务就由凯哥哥接替了。
阿尔托莉亚回忆着自己的养母,却无法抑制的在温暖的情怀里想起另一位女性。
她身着华服,绝美娇艳的五官里是抹不去的哀愁,夺目的宝石也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再漂亮的华服也换不回她的心——
——因为她的心早在丈夫死去时和那短命的男人一起埋葬于地底了。
阿尔托莉亚本来微微笑着的脸此刻慢慢的平复了嘴角的弧度。
母后……
明明是很亲昵的称呼,在阿尔托莉亚嘴里却反复道不出应有的滋味。
出生后便无法相见,甚至没有去关乎自己的行踪,直到自己登基以后许久也没有反应。
这样的女人,这样不爱自己生父的女人,对自己是否有哪怕一丝的感情?
史记总是可以记得繁复而光明的片段,而真正的历史却埋于其下。
阿尔托莉亚无法忘记自己见到生母的那一天,满怀着期待的心情是如果在那个死寂的女人面前落空的。
心无法活过来的女人,面对许久不见的孩子,也只是尽了表面上的礼仪而已。那双美得摄魂夺魄的双眼里,是空虚的黑洞。
啊啊啊,至今还无法理解啊,抱歉,母亲,父亲,你们生下我的理由。鲜红的花瓣如同鲜血浸染,却有着无法忽视的明媚。
阿尔托莉亚看着莫德雷德捧着抽奖抽中的红色康乃馨,看着少女白皙的肌肤被花瓣的红光照出一抹亮丽的色彩,差点呆在原地。
一路逛过来,吃东西,买衣服,抽奖,她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陪着所谓‘孩子’的逛街之旅也算是无比的充实。
而且阿尔托莉亚惊奇的发现,莫德雷德的运气好的可怕,随手抽奖都可以抽中不错的东西。
此时莫德雷德已经换上了抽奖抽来的衣服。
那是一身素白的连衣裙,露出少女剔透的肌肤与圆润的肩头,贴身的款式很好的显露出少女纤细的腰肢与微微发育的美好的曲线,如同初春刚刚绽放的花朵;而随风微微荡漾的裙角上,淡金色的花纹悄悄的蔓延,那花纹如同蜂蜜融入牛奶般自然而甜美。
而因为发带意外的被扯断,回去才能修,莫德雷德放下了发辫与马尾,一头月光色的发丝散在肩头,这倒是衬得她如同清秀的文艺少女一般而不是意气风发的大姐头。
阿尔托莉亚看着披上了碎花披肩的少女,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时她才明了了一件事。
如梦初醒般的明白了。
原来,自己从未了解过啊,自己的孩子。
就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身为父王的她却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真是悲哀啊。
——明明莫德雷德就应该和格尼薇儿一样,作为公主被捧在手心里的。
抚摸着孩子的发丝,阿尔托莉亚眼里有无法掩盖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