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I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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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IV
次日，仙道正在客厅里席地而坐，抱着吉他谱曲。
而黑猫则卧在不远处，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自从到了猫的身体里，又开始嗜睡了。
流川打了个哈欠，伏下身子半眯着眼。
仙道见黑猫这幅爱睡的模样，心下好笑，放下吉他准备把它抱到楼上去好别吵着它——哦，打今天早上醒来发现小改居然睡在自己身上之后，碰它又不会被挠了。
这时电梯却响了，流川不悦地抬眼一瞥，来的是上次见过的大岛。
“仙道君，”她站在电梯外有些拘谨地打招呼，然后才走过来，“彩子姐让我把上次在意大利拍摄的那组Fashion Blockbuster的副本拿来给你看看。”
仙道接过她递来的东西，草草扫了几眼便随手放到了一边，照片散落出来，温和道：“辛苦了。”
大岛又递过一本东西：“黑川导演想邀请你出演他片子的一个主要角色，这是剧本，仙道君你考虑一下尽快给答复吧。”
仙道却没有伸手接，反而笑着说：“啊，我记得我之前已经和社长说过了，……因为我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投入长期拍摄，所以近期不打算接电影或者剧集。”
“这……”大岛僵在原地。
“阿彩就是这么对社长说的社长才让你来的吧？”仙道垂下眼眸笑了笑，“这样吧，你回去好了，我会直接和社长谈的。”
大岛绞着手指，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流川清楚，仙道实际上已经不高兴了——他永远是一副好脾气与人为善的样子，除了被别人干涉自己已经做好的决定的时候。
他走到那叠照片旁，扒拉出几张来看。
镜头中除了仙道外还有一个白人模特，宽肩长腿，一头过腰的银色长发，面目俊美非常，气质却凌厉得几乎带杀气，眼神倨傲。
大岛尴尬地盯着黑猫看。
流川又打了个哈欠，仙道弯腰将他抱起来，对大岛温声道：“放心吧，社长不会怪罪你的，他也不是第一次想强迫我接剧本了。”
“可是，黑川导演在业内地位很高，很多人都奢求与他合作的机会……”大岛恳切道。
“这并不构成吸引我的理由，”仙道仍然温和却坚定地说，“如果有那么多人在期待，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公司里的后辈。”
大岛知道自己决计不能说服仙道了，闭了闭眼躬身道：“……那么，我告辞了。”
仙道淡笑着点点头：“嗯，路上小心。”言毕自顾自上了楼梯。
大岛的肩膀塌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
流川睡醒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了。
大概是猫咪的习惯——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这不是仙道的房间吗？
他从宽大松软的床上站起来，环顾了一下。
墙上挂了几把吉他和一把贝斯，角落里立着块冲浪板，还有雪橇？还有几个箱子里不知装的是什么专业工具。那个圆圆的是什么？看起来像篮球……
他还打篮球的吗？流川感到万分疑惑，他跳下床，想凑近看看。
这个篮球很旧啊……他拨转着球体，得出一个结论，发现球上好像有模糊的字迹，于是翻过来端详，却一下子愣住了。
是自己的签名……
这个篮球……是那时候的那一个，自己和仙道最后一次1对1时用的那个球。
多年前的回忆顷刻间涌上来，几乎鲜活如昨日。
“哦，枫枫你怎么啦？今天脸特别臭哦。”仙道手上转着球，笑嘻嘻地逗自己，“难得主动约我出来打球啊。”
“我要去美国了，”当时的流川直视着仙道的眼睛，字字清晰道，“全国大赛结束就走。”
原本就希望流川在美国念书的父亲相当支持他，而一切手续业已办妥。
彼时，流川高二，而仙道已经高三。
当时的仙道似乎怔了一秒，但旋即便神情温和地垂下眼眸笑了笑，语气轻松：“哦，是吗，恭喜。”
“今年海南没有拿到名额，或许就是湘北和陵南在全国大赛赛场上一较高下的时候了，”流川逼视着仙道，态度不容拒绝，“但在全国大赛之前，我想和你再比一次。”
“你对成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如此执着吗？”犹记得仙道眉眼温润，似笑非笑地问自己。
“少废话，比还是不比？”自己却没什么耐心——没由来的不耐烦。
“当然奉陪。”
……
平手。
虽然仍旧不服，但，这是第一次能和仙道打成平手。
流川盯着自己的右手——犹自在以微不可见的幅度颤抖着。
平复着喘息过了许久，汗水仍断线般往下流。
仙道却仍是一脸浑不在意的笑容，他走过来，把篮球往流川怀里一塞，身子一转将流川半箍在身前，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黑色记号笔——大概是带在包里的——硬塞到流川手里。
“呐，没准你以后成了著名球星，”仙道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抓着流川的手要在篮球上写字，“签名就千金难求了——趁你现在还在这儿，给我留个亲笔签名。”
流川力气虽也不小，但还是挣不过仙道，只好就势在球上潦草地签了个名字。
仙道笑眯眯，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流川，趁他分神从篮球下面拍了一下，将弹起的篮球顶在指尖旋转。
然后他倒退着走开，流川略感错愕地转头去看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东西的变化。
此时此刻的流川……想起仙道那时的神情和所说的话，依然觉得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
仙道背对着那轮明月后退着，脸上的笑意不减，笑容却变了——面具般的笑容！
和他给所有别的人的笑容一样，没心没肺的友好温和的笑容！
该死！别对我这样笑！流川在心里大喊道，却不知为何喉头发哽，说不出一个字来。
“祝你前程似锦。”仙道这样说着，仍旧是似笑非笑的一双眼，仍旧亮得惊心动魄，眼神却分辨不清到底是诚挚还是伪装成诚挚的事不关己。
“再见，流川。”仙道朗然一笑，转身拿上场边的包走了。
为什么……自己直到那一刻才发现，你从来都离我这么远？
……
但一切的结束，还是要等到全国大赛半决赛争夺战的时候。
——因为分别被分在左右半区，而且湘北止步八强，所以和陵南并未在赛场上相逢。
一直到陵南迎战山王，流川才见到球场上的仙道——他是独自来观战的，却意外碰到了已经从翔阳毕业了的藤真。
于是便一起坐下了。
关于那场比赛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可追忆——或许是有意地遗忘——但却仍清楚地记得赛后自己失控般的愤怒。
有生以来唯一一次，像这样头脑发热。
在场馆外，自己是如何强压着怒火，叫出走在队伍最末的仙道的名字，仙道又是怎样意外的表情又笑着让队友先走，朝自己走来——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仙道彰，你从来都看不起我，是不是？”声音不高，却没有更恶劣的语气了，已经尖锐到极致、咄咄逼人，“以你的实力……我怎么可能与你打成平手？……你是在羞辱我吗？”凭我，根本没有资格让你使出全力，是吗？
仙道却再冷静不过地看着自己，声音也再平静不过，笑得澹然从容：“你没有可能为我放弃追逐梦想，我也没有可能为你放弃自由意志，既然都不肯为对方做出牺牲，那也只能就此结束了——如果能让你去美国前达成一个夙愿，我少赢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就当做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吧。”
“哈……”听罢，自己已然摇着头冷笑连连，身体先理智做出了反应——一拳挥了过去！
仙道连退几步才稳住了身形，皱眉抬手揉着脸颊。
“喂！流川枫！你干什么！”
“流川枫你不要太过分！”
陵南有队员回顾时恰好看到这一幕，立刻怒气冲冲地折了回来，其余的队员也看了过来。
“队长！”
“仙道学长！”
“仙道你还好吧？”
仙道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却微垂着头神情不明。
“……我不想再见到你。”一字一顿地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地走开，亲手画下休止符。
……
房门被轻柔地推开，像是怕惊扰谁的美梦。流川微微颤栗了一下，扭头看去——门后露出仙道的脸。
“哦，小改你醒啦。”他笑着走过来。
这个永远那么温柔的仙道，此刻的笑容，和记忆里深埋的，一模一样。
……
弥生站在医院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流川枫身为日本唯二在美国发展职业生涯的篮球运动员之一，在国内受到的关注也是极高的，他这次回国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意外，各大体育媒体都在瞩目。
弥生现在所供职的国内第二大体育竞技杂志打算出一期流川枫的专题，即将升任副主编的她主动请缨，要求亲自操刀撰写。
她此行来医院，并非为取材，只为探视，所以孤身一人前来。
轻叩病房的门，里面传出一个温婉的女声：“请进。”
弥生推门进去，发现病房里除了病人之外另有三人——其中樱木和晴子她是认识的，还有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虽然与流川面目并不多相似，但从雪白的肤色不难看出他们之间有血缘联系。
“弥生小姐……”晴子微微睁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了，晴子。”弥生微笑，又与流川的姐姐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长谷川弥生。”
“你好。”
樱木因为职业关系，还是有与弥生打过交道的。他一副吹胡子瞪眼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大姐，狐狸还没醒呢，你这时候来采访也太心急了吧？”
“花道……”晴子扯扯樱木的衣袖。
弥生没好气地蹬了樱木一眼：“我一个人都没带采什么访，就不能是单纯来看望病人吗？”
流川槿笑了笑，柔声道：“我给你泡杯茶吧。”
弥生手捧着热茶，在椅子上坐下，隔着蒸腾的雾气看着病床上仍戴着氧气面罩的流川，不由感慨万分。
她也是见证了流川从高中成长起来的人之一，这个骄傲的曾经的湘北王牌，带给她的震撼仅逊于仙道。
回忆的长河流动起来，她溯游而上，想起上一次亲眼见到流川的时候。
那一年的全国大赛，湘北苦战明朋工业胜出却惜败博多大附属，止步八强；而陵南却是一匹惊人的黑马，阵容空前强大，县内两名瞩目的新秀俱在陵南麾下，队伍在队长仙道带领下一路杀进四强！
虽然无缘三甲，但仙道彰无愧于天才的称号，在赛场上的表现震惊了全国！
那一场比赛，弥生自然带着助手来到了现场，她更在观众席上发现了流川和藤真健司的身影，甚至还有牧绅一——她还认出了两位著名体育大学的篮球队教练。
……
她从未见到过仙道展露如此可怕的实力，几乎能让在场上每一个和他短兵相接的人感到胆寒！势不可挡！
她也从未见过仙道这般兴奋认真到发亮的慑人眼神！场上的仙道有如一颗光华万丈的恒星！点燃并承托起陵南所有队员的斗志！
她突然强烈地惋惜起来，惋惜今年的山王少了泽北，否则，这将是多么精彩的一场对决！
即便是巅峰的藤真健司和牧绅一，也绝无可能拦得住他。
神奈川其实早就承载不下仙道的才华，可直到今年，他才有机会站到全国大赛的赛场上。
到了下半场，仙道每一次拿到球，每一次得分，几乎全场观众都在跟着欢呼。
弥生亦感到由内而生的无限欣喜，竟不由地笑着热泪盈眶，她透过泪水去看，赛场上的每一个人眼中都燃烧着昂然的斗志，连空气都仿佛让人激动得战栗！
她抬眼望去，观众席上的每一双眼睛都跟随着仙道流转——藤真健司和牧绅一已经站了起来——他们眼中有熊熊的火焰，激越狂野地跳动着——
——而流川，他眼中的火焰比任何人的都要炽盛——那几乎是——愤怒的烈焰！
在全场为仙道又一次入樽而狂喊欢呼的时候，流川站起身来，带着比平日更甚的冰原似的表情，没有理会藤真的询问，一话不说地离席了。
——比赛最终以陵南败北落幕，89-91，仙道一人狂砍32分，第二日的许多体育报刊、综合报纸的体育版面上都有关于陵南仙道彰的大篇幅报道。
谁又能想到全国大赛之后仙道就卸任了队长职务专心学业，并且谢绝了著名体育大学的邀请——而之后，他没有选择让仙道彰这个名字继续在篮坛大放异彩，却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让自己的名字在全国变得家喻户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I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