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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母子 ...

  •   “父皇!”

      娇软的抗议从怀里传来,段君铭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了。楚今朝的奏折让他又气恼又无力,终于舍得回来了,却是清晰地划好了界限,为百姓为国家,想讨好他的同意也搬出当初知己的情意。

      她为什么从来就不肯想想,只要她开口,他有什么不会同意她的?他坐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她。

      随手把奏折扔开,他伸手揉着眉心,无力地躺在椅背上,想来逗逗怀里的浔儿玩。浔儿却从他腿上爬到桌上,要去捡那奏折。

      这可不是好玩的。他一惊吓,所有的无力都消失了,立刻伸手将浔儿抱了回来。浔儿不懂自己的危险,却还抗议挣扎着要钻出去捡。

      段君铭心一软,伸手将奏折捡了过来,摊开在浔儿面前,指着底下的“今朝”二字,问道:“记住这两个字了吗?”

      浔儿歪着头认了半天,举手笑道:“记得,是娘的名字!”

      段君铭满意地笑了笑,道:“是啊,是娘的名字。”可怜的浔儿,你这么记得你娘,你娘却不知道都把你忘到哪里去了呢。

      “浔儿想不想见娘?”

      浔儿摇头,很干脆地道:“不想。”

      听到这个答案,段君铭真是不知道该幸灾乐祸还是该伤感,又问:“为什么?”

      浔儿很天真地反问:“娘是什么?”

      “娘啊。”段君铭松开浔儿,放松地歪在椅背上,让浔儿站在他身上自个儿玩耍,“娘就是娘。”他不敢跟浔儿解释娘的含义,更不敢告诉他他娘根本不要他。

      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要他怎么想见?浔儿没有理会他的回答,煞有介事地翻着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奏折。小小年纪里,只知道有父皇母后和皇祖母,不知道娘是何物。

      不知道也好。

      段君铭垂眸看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奏折,不自觉笑了笑,问:“浔儿看得懂吗?”

      浔儿很认真地点着他的小脑袋。

      段君铭被他逗得哈哈笑了起来,又问:“那浔儿说说看,这都写了什么?”

      “娘的名字!”浔儿很自豪地回答。

      段君铭愕然。

      每次楚今朝的奏折递上来,他总会指着教浔儿认那两个字,只是没想到,浔儿才两岁多,根本不识字,没弄明白那些各不相同的字其实都是不一样的意思,只道那白纸上的黑字,就是“娘的名字”了。

      根本还连“娘”都不知道是什么?

      楚卿啊楚卿,你怎么生了个这么笨的儿子?

      忍不住,他真的想幸灾乐祸了。

      “浔儿,”他很尽量地掩饰住自己,抽过案头的朱砂御笔递给浔儿,道,“这份奏折,浔儿帮父皇批了吧。”

      让他自己决定,他还矛盾。同意她回来,他真的不甘心。她想以臣子和朋友的身份回来,很好,对于臣子和朋友,他没那么客气。他就想让她知道,想回就回,是只有身为他的女人才可以有的特权。但另一方面,这么久没见,难得她想回来,他应该顺水推舟的。

      “好!”浔儿拿起笔,乐呵呵地就在上面胡乱涂了一番。父皇天天抱着他玩这些,他早就心痒痒地想玩了。

      段君铭盯着那胡乱涂出来的圈圈,真是哭笑不得。眼见着浔儿还意犹未尽地要去偷摸桌上的其他奏折,他连忙抢了过来,道:“别的不是你娘写的,不能乱画。”

      浔儿委屈了,咬着嘴唇回望着他,眸中泪花闪烁,泫然欲泣。

      段君铭一阵头疼,抚额叹息不止,自言自语道:“该撒娇的不撒娇,不该撒娇的成天撒娇。浔儿啊,你是个男子汉好不好,老这么哭给父皇看……好好好,给你给你……”边说着,拨了几本无关紧要的奏折过来,让浔儿玩个过瘾。

      浔儿一见目的达成,满眼的泪水顿时说收就收得收了个一干二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个一个奏折地翻开画了起来。若忽略掉画出来的内容,乍一看还真以为一个天才儿童两岁就能批阅奏折了。

      段君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到底像谁啊?”

      楚今朝接到这被胡乱图画过又被送回来的奏折时,真有些傻了。项少初靠过来问:“怎么了?皇上怎么说?”

      楚今朝把无奈地把奏折递给他瞅了一眼,道:“你自己看吧。”

      项少初扫了一眼,顿时就笑了,道:“这是太子画的吧?”

      皇上有多疼太子,早就举国皆知了。连早朝都要抱着太子一起,怕吵醒了沉睡的太子,金銮殿上还不让大声说话。大臣们开始惊愕反对,但随即就发现这一举动反而对他们有利,因此也都保持了意见。

      楚今朝愣了一愣,又拿起那奏折看,这才想到,段君铭就算再胡闹,在臣子面前该端的样子还是能端的,不至于拿奏折开玩笑。但是,放纵浔儿这么闹……

      她有些头疼了。

      “但是,什么批示都没有,为什么送了回来?”

      楚今朝也不懂,难道要再写一封?

      “是准奏,同意大哥回去吧?”杨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人也跟着进了来。

      楚今朝惊讶地挑挑眉,杨冕把奏折拿过来瞅了一眼,解释道:“这一圈圈的,可不是个‘回’字?”

      这个解释很有道理。楚今朝笑了。不管段君铭是什么意思,她只要装作不懂,咬着这个暗示就行了。

      杨冕望着她的笑颜,也跟着弯起了唇。“回”字的解释不过是解释给项少初听的。以前的折子都是石沉大海,如今却让太子批了送回来,不是让她回去是什么?

      大哥的算盘没打响啊。

      段君铭对她还没死心。

      就这样,在这一年的冬雪下来之前,楚今朝带着杨冕回到了盛京,而这时候,段浔,已经在准备迎接他的第四个生日了。

      楚今朝回京的第二天就立刻参加了早朝,果然看到段君铭如传言所说的,抱着太子一起早朝。浔儿已经要三岁了,个头已经不小了,躺在他臂弯里有些憋屈,但好在龙椅足够宽大,他一半缩在椅上,一般躺在段君铭怀里,看模样睡得相当舒服。

      但当楚今朝被宣上殿时,浔儿却忽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揉着眼打着呵欠,奶声奶气地问了一句:“父皇?”

      段君铭看了一眼底下跪着行礼的楚今朝,赐她平身。待她谢恩站起来后,他才低头瞧着段浔,将他调整了个姿势,让他站在他腿上,道:“殿上大臣浔儿都已经认识了,父皇今日跟浔儿介绍一个重要的人。楚今朝楚大人,浔儿出生那年,楚大人正督建浔阳城。浔阳城与浔儿同岁,父皇正是取了浔阳城的名字为浔儿命名。浔阳城竣工时,父皇还带着浔儿走进浔阳城,亲自去见过楚大人。如今浔阳城在楚大人的治理之下富庶繁华,欣欣向荣;浔儿跟着父皇,也要像浔阳城一样茁壮成长才行啊。”

      他这一番话,听在群臣眼里,只道是段君铭父子情深,在讲述着段浔与浔阳城的渊源,以此来介绍楚今朝。但听在楚今朝耳里,却知他一字一句全都是谴责。

      虽然浔儿是段君铭硬要的,当初他就是打着借她的腹借裴若善的名生个皇子,皇子生下来,她本来就没有资格也不可能抚养他。但此时对与段君铭这冷嘲热讽地谴责她没有尽母亲之责,她却无论如何也理直气壮不起来。于是,只得低下头。

      “楚大人?”段浔小大人地扫了一眼台阶下,看着那个低这头的人,有些好奇,左瞧右瞧也没瞧清,又道:“抬起头来。”

      楚今朝只得抬起头来,对上浔儿那双黑亮的眼珠。一双乌黑的瞳,水润晶亮,像……段君铭。她忍不住贪婪地打量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孩子,嫩嫩的小脸还带着些婴儿肥,长得极甜。除却那双让人见之不忘的眼睛,其他无一不精,清眉明眸朱唇皓齿,虽尚未长开,却能看出来生得极好。

      像段君铭啊。

      她松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浔儿年纪虽小,但天天在这金銮殿上打混,太子的架势却是早能端起来了,语气虽稚嫩,但一本正经的模样,却已经端了威严。

      “回殿下,微臣楚今朝,叩见殿下。”她抱拳着,稍稍弯腰行个礼。

      “哦。”算是认识了,浔儿兴趣缺缺地窝回父亲怀里睡觉。被打扰了睡眠,他不是很高兴。但父皇说过,金銮殿上不能太任性。所以,他才跟那个叫“楚”什么的打了个招呼。

      段君铭看着浔儿对楚今朝相见不相识,心中百味杂陈。幸灾乐祸,却又万分沉重。见浔儿钻进怀里又睡了,他也只轻轻地拍了拍他哄哄,无声地安慰了一下,然后睇着底下的楚今朝道:“楚卿治理浔阳城,替朕操劳,辛苦了。”

      从楚今朝回来,段君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楚今朝回京就立刻重新接手了工部和户部的工作,两人除了早朝,并无其他特别。

      楚今朝提起的心也渐渐落了回去,放心了,但与此同时,却又不知道哪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望,让她落回胸膛的心并不是那么舒坦。

      重新动工的计划已经拟好了,经过一再确认后,已经可以递给段君铭了。她想着,已经有这些日子的缓冲,工程之事她回来之前就提了,段君铭也该知道她回来是为此事,那应该,能顺利吧。

      她有些忐忑地等在宫门外,如今想见段君铭,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畅通无阻了,她必须站在门口通报,然后等着他的决定。

      冬日里有些冷,凉风嗖嗖,她站了不到一会儿就手脚冰凉了。她本来是不怕冷的,但是因为生浔儿,还是伤了些身体,又操劳着浔阳城,恢复得比较慢。

      “楚大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楚今朝回过头去,一见来人,立刻跪拜,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裴若善很温柔地笑了,望了一眼她身后的御书房,问道:“楚大人见皇上何事呢?”

      楚今朝有些疑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幸好裴若善很快就看出了她的犹豫,理解地道:“不便说,那就是朝政之事了。让楚大人为难,是本宫之过了。”

      楚今朝有些无措。裴若善知书达理,母仪天下,是个非常好的皇后。但以她跟她的有限交往,却往往教她疲于应付。也不知道是她心态不对,还是裴若善心态太好,裴若善似乎默许着她与段君铭的亲近。就连以前她留宿皇宫与段君铭同寝时,出宫时遇到她,她也极好脾气,反而谢她照顾皇上,请她担待。

      “微臣不敢,是兴修水利河运之事。”楚今朝解释着,“事情重大,不知皇上意见如何,所以微臣有些忐忑,并非要隐瞒娘娘。”

      裴若善见她冻得嘴唇发红,有些了然,问:“事情重大,恐怕皇上也需要时间考虑。若楚大人不嫌弃,不若到凤仪宫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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