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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伤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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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再不醒来,朕立刻把穆嘉和杀了!”
那声音咬牙切齿。她模糊地知道他说到做到,那人一向这样,小气又任性。所以,她必须阻止他。
“不行……”
她以为她很大声地表达了反对,但其实声音很微弱。只是,虽然微弱,却足以让身边的人欣喜若狂。
“今朝?今朝?”这声音是欢喜的,她能听出来。
“皇上,段将军求见。”又一个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打断了她的恍惚。
段将军?她心中一惊,再次出声阻止,“不行——”这一次声音已经大多了。
“醒了?”虽是问句却是不需要回答的肯定反问,就简单的两个字,声音里却似乎极疲惫、又极满足。
楚今朝慢慢睁开眼睛,乍一张放大的脸近在眼前。她并没有惊吓住,只是稍稍眨眨眼,适应着终于进入眼睛的光线。只是,一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一个额头也跟着凑过来抵着她的额头,重重的呼吸全吐在她脸上,真是难受极了。
“皇上?段将军在外求见。”门外侍卫的通报再一次传来,打断室内的缱绻。
“不见。”两个字全都吐在了她唇边,段君铭头也不回地回答,抵在她额头很开心地笑着,一双黑漆漆在她眼前晶晶闪亮。笑够了,他才又开口,说出的话却与他的表情反应一点儿都不同。
他道:“楚卿啊楚卿,朕的牙齿好痒啊,真恨不得咬你来磨一磨。是不是谁都比朕重要?朕辛辛苦苦照顾你这么多天,你不心疼朕,倒心疼着穆嘉和。”
他照顾?楚今朝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却有些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她居然是整个人窝在段君铭的怀里,肌肤相亲的触感如此明显,可想而知被子底下的情况。一时间,她有些尴尬。
段君铭见到她的不自在,反而十分欢乐,很占便宜地朝她又凑了凑,却又固定着不让她退缩,然后相当无辜地道:“朕也是好心。楚卿又喊热又喊冷地扒着朕不放,朕体恤臣子,只好勉为其难牺牲一下了。”
腰腹还有隐约的痛,其他地方倒还好。楚今朝默默地探了探自己的腕脉,知道情况已经稳定了。之前的伤口还未好全,那一场战争导致了创伤再次迸裂,情况是有些麻烦。不知道她昏迷时,到底是谁帮她看诊,有没有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你放心好了,能守着你的,不是只有杨冕。”段君铭一看她那表情,就很清楚地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生气地道,“怕身份暴露,以后就看顾好自己,别动不动就生病受伤。不看大夫,你等死啊?”
因为有大夫是能号出性别的,所以她自小就不敢冒险。母亲生下她后开始习读医书,她也跟着学。虽然医术不甚高,但基本的小毛病都能照料过来。再加上她从小习武强身,身体极好,不怎么生病,因此从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就今年一年,连着两次重症昏迷,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若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楚今朝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段君铭却为她的沉默感到非常气恼。
她昏倒的那一刻他都快急死了,连声高喊军医。结果她人虽不清醒,但防患意识居然一点儿没少,死捏着军医的手腕,就是不准人号脉。这两天,可苦了他。他不懂医,军医也不知道她的情形,偏偏她创伤裂开又发炎了,高烧不退,他只得摸瞎地问,然后自己来处理,生怕哪里有一丝不对把她给医死了。她说热,他帮她降温;喊冷,他给她温暖,从头到尾,身体力行。真的是身体力行,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啊。他敢保证,再不会有别的大夫像他这么尽心尽力了。结果呢,结果呢,她半点不关心他,还死活惦记着穆嘉和,实在很难让他好语气来。
但是,他虽然语气恶劣,楚今朝还是意外地从里面听出了一些关心。想起模糊中听到的他唤她“今朝”,依稀她好像是有些明白,段君铭至少还有一部分是段怀越,而段怀越至少还有一部分是真心的。所以,她想,段君铭其实也是有一部分待她好的。
如今大兴已灭,他说过的,不会再疑心她了。不疑心了就好,不疑心了,她才好放手做事情。
“微臣……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了?楚今朝心中警惕了起来,“现在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她都伤重昏迷了,怎么可能离开?自然是住进了晋州的王宫,给她好环境养伤。
从段君铭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楚今朝并没有宽慰,反而紧张了起来。“那段将军……”
“你又想见他?”段君铭十分不开心。好话说尽,她没反应。倒是威胁要杀杨冕,她就醒的比谁都快了。醒来第一下,不关心他。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结果第二下,还是不关心他。难道她没发现,她这三天昏迷,他照料着她,连眼都没空合上吗?难道没发现他已经满下巴胡茬了么?怎么都不来关心下下?一开口就段将军段将军,是想说终于能见到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段怀瑾了么?
楚今朝哪里猜得到他心里的哀怨,只是默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北江是段怀瑾的地盘,他在晋州城内的大军必定比她的多。段君铭离京来晋州也不知道带了多少人马,偏偏又留下段启慧在盛京,等于代理皇帝。如今段启慧掌管了京城的权利,他居然还一个人跑到了他儿子的地盘,还是在战场。到时候随便一个什么名目,让他就“战死沙场”回不去盛京,那这天下不就轻易易主了?
她不信他这么简单的后果都没有想到。处心积虑想要削弱段启慧父子的权利,他这么轻易就将他们之前的努力付之流水了。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人操心呢?
“见他做什么?”段君铭真当她是为了段怀瑾的美貌,一见她点头,语气更加恶劣,低头就啃着她的唇,故意用自己扎死人的胡茬去刺她,边啃边刺还边示威地道,“你该想见的是朕,该感谢的也是朕。要不是朕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现在连命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去见什么段怀瑾?不许见!”
楚今朝伤未愈,颊畔被他扎得又痒又疼,想躲开,他又顺势去啃咬她的脖子,胡茬扎得更痒更疼了。她只好放弃抵抗任他欺压,反正他一个人没兴致了,总会放开她。
可惜,她这次实在是错估了段君铭,多日不见,一见就被接二连三地“送礼”,他一个人还真能有兴致地玩起来,还逼得她也跟着玩。楚今朝被他折腾得天昏地暗,差点连呼吸都喘不上来,苦不堪言。好在段君铭也很有节制,知道她如今伤势未愈,不宜劳累,吻她吻了个过瘾,也把自己吻得气喘吁吁意乱情迷之后,抵在她肩头调整地浓浓的欲望。末了,他才轻搂着她道:“朕不准你见怀瑾。要见,朕去见。”
他边说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很小心地不让凉风钻进被子。楚今朝听出来他其实也是知道如今的严峻局势,但是他说的如此笃定,一点儿都不担心段怀瑾的样子,莫非早有了打算?于是,趁着他穿衣服的时间,问他来晋州的原因,带了多少人马,打算怎么回去。
段君铭哼了一声,生气地回答她:“楚将军带着朕的十万大军投降晋州,朕能不来吗?”
虽然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方才明白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十万大军会去哪里,他在乎的是她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就算可以拿杨冕威胁她,可是就算他杀了杨冕又如何,她若不回去了,杀了谁都没用。
楚今朝没有说话,也没有辩驳,现在晋州已破,大兴已灭,她到底是真降还是假降,一切一目了然。
楚卿,如果不是穆钦予那一刀,你会不会真的因为不忍心而投降?
段君铭其实很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他闭了闭眼,心中微刺却是一片柔软。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大兴已经没有了,从此再也不用担心她心有二心了。他会兑现的,会弥补她,她要什么,他会倾尽一切如她所愿,叫她明白,选择与他一边是没错的,灭掉大兴是没错的;更叫她明白,谁才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这个笨蛋!
他定定地看着楚今朝,楚今朝却望着别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有仔细看过他吗?她若仔细看过,怎会不明白他对她的心思?若她有心,绝对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看不出来,只要她愿意稍稍多想一点点,就该想到他刁难强迫她的背后,只是想留她在身边。可她偏偏不愿花一点心思去想。
哎,不想好啊,不想就不会知道他的心思了。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就还有优势……来狠狠地出气!
可他根本就不想出气,根本就不希望自己有气。若她也能跟自己一般心思,该有多好。
眼见着他在这里这么深情地望着她,她都无动于衷。只要她回头,他必无所遁形。
唉——
他重新走回床榻,隔着被子抱了抱她,拉回她的心思和注意力,然后又在她肩头抵了好小会儿,才低声咕哝了一句,再迅速放开,回去穿衣了。
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的心思,真是……让人感觉不爽!
楚今朝回头跟着他的背影望去,看着他用力抖着衣衫,明显是有赌气的成分。她有些疑惑,有些不确定,他那一声咕哝,是在说……对不起么?但是,他跟她说“对不起”做什么?又赌什么气?
段君铭穿好衣衫就出去了,结果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搁着两个碗。
楚今朝趁他出去这一会儿,也穿好了衣服,正要下床。段君铭疾走两步上前,放下托盘,将她按回床榻。
“你歇着。怀瑾的事,朕自有分寸。”
你若有分寸,就不会这么胡来了。
楚今朝虽这么想着,却也顺从地躺回了床上。她闭上眼睛,有些感慨。无数鲜血换来的统一与安定,竟然这么脆弱。段启慧父子若真有异心……到时候又会闹成哪般?
段君铭递给她一碗药,一碗粥,她老老实实地吃着喝着。既然他非要杵在这里,她也就不浪费资源地小心翼翼地打探着现在的情况。
她以为段君铭这么快去而复返是仍旧晾着段怀瑾没管,却原来他的确是出去见段怀瑾了。只是出去后却没见人了,因为段怀瑾已经走了。反正这三天来,无论段怀瑾哪时候求见,得到的回复都是不见,因为“皇上与楚大人久别重逢,要好生照顾楚大人”,因此,这一次段怀瑾求见也就当是例行,留下个话就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