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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帝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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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啪”的一声,案上刚批改好不久如小山堆一般的奏折突然倒了,全掉在了地上。伏在案上小憩一会的锦惜从梦中惊醒,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珠,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听到声响进来的夏蝉忙蹲下去整理,口里心疼的埋怨道“娘娘怎么又在这儿睡着了?累了就去床上躺着不好么?”说着又命人端一些糕点来,“娘娘先吃一些糕点垫垫肚子,晚膳正热着,要等一下才能端上来。”锦惜吃了一块芙蓉糕,又喝了一口水方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末了。”
锦惜略思索了一下,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吩咐道“先不用传膳,摆驾龙熙宫”
走到龙熙宫的勤政殿外阻止了正要通传的太监,锦惜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唤来皇上的贴身小太监小允子问道“皇上今日做了哪些事?”
“回娘娘,皇上今日卯时初起床后便开始读书,辰时中开始听将太傅授课,巳时末在练剑,午时中休息了一会儿,睡了午觉,未时末去练了骑射,回来后便在殿里一直看书至今。”锦惜点了点头,往殿里看了一眼,不经意问道“传了晚膳了吗?”
小允子头上渗出冷汗,忙擦了擦,回到“还…没了”
锦惜挥退了他,正要往殿里走去,夏蝉忙上前小声提议道“娘娘,不如奴婢叫人传膳,娘娘就和皇上一起用吧。”锦惜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往殿里走了去。
“臣妾参见皇上。”
御桌后的少年,闻言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忙放下手中的书,猛地从椅子上坐起,刚要说话,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了椅子,用故作低沉的声音道“平身。”
锦惜这才站直了身子,走到了桌前“皇上今日做了些什么”
“看书,练剑,练骑射”年轻的皇帝一边答话,一边窥视着眼前的女子。
锦惜似乎并未察觉这目光,面无表情的拿过皇帝扔在一旁的书,随手翻动着“今日将夫子讲了什么?”
“夫子教了《谏太宗十思疏》”
“可能背?”
“…应该能吧…”年轻的帝王似乎有些害怕,不由自住的低下了头。
锦惜皱了皱眉“能背就是能背,什么叫应该能?…算了,你背来听听。”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凡百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岂取之易,守之难乎?盖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复舟,所宜深慎。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将有作…则…思知止…以…以…以安人…”
锦惜叹了口气,打断他不成句的背诵,接着念道“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何必劳神苦思,代百司之职役哉!”
年轻的帝王有些惭愧的地下了头。“背不了就算了,反正也不考状元,重要的是其中的道理。”锦惜有些不忍的安慰了一下,却又忍不住问道“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似乎有些诧异锦惜的宽容,皇帝看了锦惜一眼,忙答道“明白,将夫子说…”锦惜不耐的打断他的话,“臣妾问的不是将夫子,臣妾问的是皇上的想法。”
他正要回答,锦惜却摆了摆手“不用答了,有些东西自己明白就可以了。”皇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锦惜的神情缓和下来“用过晚膳了吗?”
皇帝黯然的眸子重新亮起来,摇了摇头问道“我还没有,惜姐姐用了吗?”
锦惜按捺住想纠正他用词的冲动,答道“臣妾还没有,臣妾叫人给皇上传膳吧。”
“好,那么姐姐就留下来陪我一起用吧。”皇帝望着锦惜,眼里满是期待。
锦惜沉吟了一下,终是拒绝道“臣妾不了,臣妾还有事要处理,回寝宫用就好。”
锦惜不去看那张瞬间暗下来的脸,合上手中的书道“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锦惜褔了福身,往屋外走去,行至一半的时候却又突然转过了身。
皇帝以为她改变了主意,高兴的正要说话,锦惜却抢先说道“秘史,传奇之类的书虽有趣,但毕竟是民间传说,皇上要是想了解哪个皇帝,不如找一些正史来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直至那抹清丽的背影消失,皇帝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桌上正静静躺着的《太宗秘史》懊恼的低叫一声。
从勤政殿回来后,锦惜简单的用过晚膳,又处理了一些政事,忙至亥时(22点)方准备睡觉。
夏蝉帮锦惜更衣,锦惜见她一副犹言欲止的模样,不由说道“憋了一晚上了,想说什么,说吧。”夏蝉知道锦惜不喜欢多嘴的人,却仍忍不住说道“娘娘明知道皇上那么晚都没有用膳,无非是想和您一同用膳,您何必那么...随了他的愿不好吗?虽说皇上现在事事依赖娘娘,但过了万寿节后,皇上就十四了,娘娘就算不体恤皇上,也该为自己想想啊,要抓紧皇上的心才是。毕竟......”夏蝉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锦惜方接着道“毕竟这江山是皇上的啊!”
锦惜瞥了夏蝉一眼,夏蝉心一惊,唯恐惹怒了她,忙跪下告罪“奴婢多嘴了。”锦惜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她虽然面上淡淡地,并无过多的表情,但心里却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明白夏蝉的一番话是出自于她的关心,是真心为她打算,可...有谁能明白她了?
“起来吧!”锦惜将桌上的梳子拿在手中,却不动作,身后的夏蝉心头一喜,会意的接过梳子,帮锦惜将一头青丝梳柔顺,她明白锦惜肯让她继续服侍,心头定是不恼她的。
锦惜望着水晶镜里倒映的容颜,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镜中的女子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却没有花季少女的特有的活力和青春的气息,有的只是那一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冷静。她何尝不想像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相夫教子,但从一开始就没人给她选择的机会。
夏蝉把锦惜头上的凤冠取下,锦惜顿觉头上一轻,人这才仿佛活了过来。夏蝉自锦惜进宫便陪在了锦惜身边,知道这个主子虽然不喜言笑,但对下人却是极好的,因而也是真心替这个主子打算,此时见她面容稍缓又忍不住道“下月便是万寿节了,娘娘准备送什么给皇上”
锦惜眼都不曾抬一下,只是淡淡道:”和往常一样,你们做主就是。”
“怎么能一样!过了万圣节皇上就十四了,就要亲政了呀!”夏蝉有些激动,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这个主子在想什么,对一个生在后宫的女人来说什么最重要?不是娘娘桌前那堆永远批不完的奏章,而是皇帝的宠爱啊!连愚笨的她都明白的道理,娘娘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了?“娘娘你是没看见,每年奴婢将礼物送去给皇上时,皇上有多开心,他一直以为那些东西都是娘娘亲自挑的。”
锦惜的睫毛如蝶翼般微不可闻的颤动了一下,她接过夏蝉手中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许久方道“贺礼的事本宫会留意的。”夏蝉听她这么一说原本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不由欣喜一笑,总算没有白费她的口舌。
欣喜之于夏蝉又忍不住劝道“娘娘与其花那么多的时间在奏折上,还不如花点心思在皇上身上,趁现在他还小,宫里只有娘娘一位妃嫔,要把皇上的心抓牢了。毕竟他才是这宫里的主人,娘娘以后的人生都得…”
“啪!”锦惜将梳子放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夏蝉蓦然噤了声,心下一沉,知道自己说过了头。她尴尬一笑对锦惜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然后慌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