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生似蜉蝣》游*****龟

52、银色光芒

　　章五十一

　　那位三条夫人对继子的婚姻大事看得很重。也是因为她整日的长吁短叹，三条先生才被迫出来相亲。
　　不过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就握着我的手问起了婚期。若不是三条先生及时找出去房间品香的借口，大概就要逼着我们俩当场确立订婚日期了。
　　“辛苦你了。”访问后照例送我到家，三条先生笑着频频低头，“母亲太过急迫了。”
　　“她很累了啊。”或许是有着某种相似之处的关系，我竟仿佛能够理解那位夫人的心情，“即使是漫长的赎罪，也需要一个成功的刻印。当你完成结婚生子这件人生大事，建立自己的家庭，就是她的赎罪开花结果的时刻。”
　　“真是荒唐的执念。”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背负着罪的人就是这样的执拗啊。”注视着他过于美貌的脸，我握紧了手指，“三条先生。”
　　或许是感受到我声音中的郑重，他疑惑地看向我。
　　“挑个日子，我们订婚吧。”

　　“订婚披露穿和服，我们已经商定了。花色式样三条夫人会负责，您这边不必过多费心。”
　　兔子立在我面前，手持纸笔一一记录着。
　　“按照规矩过几天三条先生会去拜访那位大人，届时还请那位大人充当一下我的长辈。”
　　兔子抬起眼睛，“胧月大人那边？”
　　“不必通知了。”
　　兔子没有再说什么，“祝贺您。”微微鞠躬后，他离开了房间。

　　长舒了一口气，我展开双臂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这样就好。
　　嫁给一个好人，成为一个好妻子，这是对每个人都好的结局。
　　光希很高兴，连宗像礼司都特地打电话来祝福。
　　没有人为此感到不幸和痛苦，我也没有。
　　这样就好。

　　终端铃声于此时急促地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从一数到十，我慢慢地平复激动的心情，接起电话。
　　“喂。”我冷淡地开口。
　　“姐姐。”电话那端的声音犹豫而不安，“姐姐还在生气吗？”
　　“嗯？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对不起嘛，我们是不大聪明啦，做事情笨手笨脚。我知道姐姐看不上我们。可是我很喜欢姐姐啊。”似乎将我上次愤然离席的原因当作是瞧不起，中也沙纪完全失去了嚣张的气焰，乖乖地赔着小心。
　　“啊，要玩也要动点脑子吧。你们是优等生吧，难道只会读书不会思考吗？”装出大姐头的冷酷口吻，我一点点地挽回着上次的失败。
　　“嗯。”沙纪那边顿了顿，“不过姐姐，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不可以来参加我生日party啊。我真的很喜欢姐姐，姐姐你原谅我嘛。”
　　右手按在心口，我数着越来越快的心跳。
　　“对了，沙纪的笨蛋爸爸也会回来，不过他不会在party上碍事的，姐姐你不要觉得讨厌哦。”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提着礼物站在了中也家门口。
　　“真是对不起啊，这孩子，哪有生日当天才邀请人的，真是太任性了。”中也夫人一边笑眯眯地迎接我，一边说着言不由衷地批评着自家女儿。
　　“因为姐姐人好嘛。”沙纪热情地奔上前拉住我的手，“美香她们也在哦，姐姐快来玩吧！”
　　房间内装饰着漂亮的生日拉花，女孩子们东倒西歪地在桌前玩着卡牌游戏，一见我进来，都心虚地站了起来，“姐姐。”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也没继续装高冷的道理，我坐在沙发上，看阿耶抽牌。
　　这个女孩比其他几个孩子聪明得多。仅仅两个来回，她便占据了全部优势。美香好像还在苦苦思索着牌面，若是会算牌的话，此时她便会放弃挣扎了。
　　“又是阿耶赢。”一局终了，美香不高兴地推开纸牌。
　　“换个玩法吧。”我提议了一种很简单的卡牌玩法。
　　所谓的简单，即是不用动脑子，纯粹靠运气。凭着这个游戏，其他的女孩子终于赢了几局，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不愧是姐姐。”沙纪把我拉到一边咬耳朵，“阿耶就是这样，故意不放水，总在炫耀自己聪明。”
　　“这样的话，换种游戏不就好了。”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寿星今天负责高兴就好了。”
　　“啊，爸爸。”沙纪突然抬头看向门口，“你回来了啊，带礼物了吗？”
　　“唔唔。”中年男人小心地赔着笑脸，“买了，沙纪要的东西都买了。”将手上大包小包的礼物盒奉上，他慈爱地看着扑上去拆包裹的女儿。

　　不经意间朝我瞥了一眼，男人的笑容僵住了。
　　于是我便知道，中也先生认出我了。
　　不过是人数众多的考察团的一员，不过是几面之缘。能够这么清晰地记住我的模样。果然是心中有鬼啊。
　　我装作没有认出的样子朝他微微鞠躬，“您好，初次见面。”
　　“啊，啊，你是？”他的动作僵硬得有点滑稽，手指好像不知该往哪儿放似的，一会按在胳膊上，一会捏着外套口袋。
　　“姐姐是沙纪的朋友，给沙纪过生日来的。”沙纪不耐烦地催促着自己的爸爸，“你好烦啊，沙纪和朋友们在玩啦，你快回房间休息吧。”
　　“哦哦。”
　　一面朝自己出钱供养的女儿点头哈腰，中也先生提着自己脏兮兮的公文包朝二楼爬去，爬着爬着在楼梯上跌了一跤，撞在木板上发出哐当的怪声，又被自己的老婆和女儿联合骂了一通。

　　明明是挣钱奉养家庭的那一个，却变成家中最没有地位的那个，这样的家庭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这仿佛日本家庭伦理剧标准配置一般的家庭，让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的我心情很是微妙。
　　不过这也同我没有关系。

　　不论如何，我不能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握紧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瓶子，我思考着将它妥当的使用方式。

　　这一餐饭吃得我心不在焉。
　　中也先生缩在饭桌的一角，连菜也不多夹几口，快速地扒拉完米饭，好像自觉碍眼似的，悄无声息地退场。
　　根本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或者趁他午睡的时候注射一针吧。听到沙纪抱怨“臭烘烘的中年人吃完就睡”，我不禁产生了这样铤而走险的想法，反正女孩子们都在楼下庆生，手脚快些大概不会被发现。
　　“沙纪，卫生间在二楼哪里？”
　　“走到最尽头，左手那间。”沙纪和朋友们聊得正高兴，笑嘻嘻地叫我自己过去。
　　走上楼梯，再度朝楼下看了一眼，女孩子们都在聊天，中也夫人则在厨房忙个不停，都是暂时不会上来的，速战速决的话——
　　我回过头，看见站在二楼走廊上的中也先生。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他的眼睛里像是藏着火，闷闷地燃烧着。

　　“失礼了，我借用一下卫生间。”
　　我微笑着向他致意，正打算越过他身边，中也先生突然闷闷地开口，“国常路小姐。”
　　“嗯？”我看向他，“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请过来一下。”
　　他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我朝楼下看了一眼，有这么多人在，他不能拿我怎么样，只要不露出破绽，就——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一间像是书房的房间。
　　“国常路小姐。”
　　合上房门，他转身走到书桌旁，“您是为调查我而来吧。”
　　“哎？您在说什么？”脸上保持着笑容，脑海中飞闪过无数个念头，当我注意到他袖口一闪而过的寒光时，一切已经晚了。

　　手持着两寸长的匕首逼近我，他的眼睛中满是疯狂的光芒。
　　只要发动能力就能保证安然无恙，然而这或许是稍纵即逝的好机会。我的指甲用力地抠进掌心里，我必须尝试着站在这里，即使被捅上一刀。
　　不，或许被捅上一刀，反而能够控制住这个人的情绪。
　　看吧，他的手指在颤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吧。捅伤我的话，情绪多半会崩溃，那个时候，趁着那个时候再去追问的话——

　　匕首尖端的光芒越来越近，此时的我期盼着那把匕首朝我挥舞而下的瞬间——如果能尽量避开要害的话，就能争取到更多的问话时间。

　　“死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别想拿沙纪威胁我。”
　　匕首高高地扬起，挥舞向下，落点是——
　　是中也直人的喉咙。

　　开什么玩笑。不经考虑，我挥手成拳砸向中也直人握刀的手腕，手背上突然凉飕飕的，与此同时，传来了金属落地的声音。

　　“你凭什么去死。”无法大声吼叫，压抑的怒意堵在我的胸腔像团失效的烟火，“害死了筑紫，你以为自杀就能逃避吗？十次二十次，不管多少次，我会摧毁一切你所珍惜的人，让你尝尝这滋味。”
　　揪着他的领口，我突然察觉到这个中年人比我想象中更瘦弱，他看似宽大的肩膀孱弱地颤抖着，“血——”指着我的右手背，他的表情充满恐惧。
　　手背上凉飕飕的感觉，是匕首划开的伤口汩汩流淌着新鲜的血液。
　　那里没有动脉，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或许是过热的血液溢出了身体，我的大脑冷静下来，突然间明白了他恐怖的根源。
　　趁势将颤抖的他抵在桌角，我逼近着他， “中也先生，我不是国常路大觉的手下，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疑惑而来。”
　　充其量只是个打手的你，没有必要如此骇怕。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底的恐惧渐渐褪去了一些，“筑紫光希是你什么人？”
　　“重要的朋友。”似乎还有协商空间，我放松了对他的压制。
　　“你是为了筑紫光希而来？”挣开了我的手，他走到书柜边掏出一卷纱布，“那个人不属于我治下，他是维修部尚未正式入职的候补职员。”
　　不等我反驳，他把纱布和酒精推到我面前，“表面上看是这样。既然你找到我这里，想必已经发现了背后的秘密。”

　　我没有去接纱布。
　　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按在伤口上，我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把一切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逃过生命威胁。”

　　“那个秘密的研发计划是谁授意下成立的？又是谁害死了筑紫？”

　　“呵呵。国常路天女，如果你不是受到黄金之王庇护的人，真相对你非常危险。”说着，中也直人骇人地笑起来，“当然，对我也一样。”
　　扶着椅子，他缓缓在沙发椅上落座，“我可以说出真相，不过，你确定要听吗？”

　　“请把一切如实告诉我。”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听劝告的小鬼。”

　　在沙发椅上坐直了身体，中也直人身上的畏缩的中年气质不见了。回望着自己的光辉岁月，他的目光穿过时间凝望着远方。
　　“真相很简单，筑紫光希参与的那个项目，是为反叛黄金之王准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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