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生死预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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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一
“好了。”装订完厚厚的报告书，我将之交给伏见，“拿给你的王。”
伏见神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这是你做的吧。”
“但是伏见君协助了很多啊。”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变得和蔼一些，“毕竟是贵组织内部的工作，还是由你亲自汇报比较合适。还是说，伏见君不大看得懂吗？”
“是啊。”仿佛是看穿了我的激将法，伏见勾起的嘴角有种微微的恶质，“不懂呢。”
他将报告拍回桌面，“还请国常路小姐亲自示范审计报告的汇报方式。”停顿一秒，他懒散地扬了扬眉，“或者说，你不敢去。”
这算什么话。
我不悦地瞪着他。只是懒得去而已，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也许又会故意说些奇怪的话，处心积虑地应付他实在是件麻烦的事情。
虽然两年来的工作经历已经把我打磨的更加圆润，然而在那个人刻意的怪话前，我总是容易失去淡定。
就这么与伏见互瞪了一会，我终于败下阵来。
拿起报告书，我叹了口气，“走吧，去室长室。”
推开那扇雕花大门，方正的办公桌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室长，根据最近的几次事件——”正在汇报工作的女士听见门口的响声回过身来。
“哦，是国常路小姐。”将注意力从那位美女副长那里转向我，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核算已经完成了啊。”
“是的。”我将厚厚的报告放在他桌面，“有伏见君的协助完成的很快。明年此时，想必伏见君已独立完成核算了。”
这两天，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教导伏见，机敏过人的他也不孚我望地学得很快。
明年总算不会被这个人用无人核算的理由强迫过来了。
宗像礼司笑盈盈地招呼着我，“国常路小姐，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敏感地蹙眉。当众邀约吗？我还以为这个在人前喊我国常路小姐的人会懂得避嫌呢。
“差不多是年末了，刚刚淡岛君还在和我商讨忘年会的事。”
嗯？刚进来时听到的那些，好像不太像吧？我看向那位美女副长，她的脸上也是吃惊的表情。
是撒谎吧，宗像礼司，认为部下不会戳穿就随意撒谎了吧。
我鄙夷地斜睨着他。
“也为了对国常路小姐的帮忙表示感谢，就定在今晚吧。淡岛君负责定位，伏见君去做下准备？”
“请恕我缺席。”伏见飞快地拒绝。
“哦，为什么呢？”仿佛听不懂的样子，宗像礼司推着眼镜，“应该没有工作要做了吧。”
“不，我——”
在预料外之处，宗像礼司突然释放出可怕的威压感，连站在一边的我都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伏见的眉头和双唇都在颤抖，半饷他终于乖乖地闭上了嘴。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滥用权力的王兴致盎然地宣布道。
“那种事情随便吧，请先过目报告。”
对与scepter4共进晚餐增进友谊毫无兴趣，我催促着他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宗像礼司没有着急去审阅报告，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国常路小姐，对于我scepter4的财务情况，你有怎样的感受。”
哈？
“关于财务状况的问题，您可以从报告中获得解答。”我不动声色地将报告朝他推了推。
“纸质文件总有不可直言之处，我想国常路小姐可以更直观的告诉我。”
真麻烦。
虽然我并不认为他是真心想听取s4财务状况介绍，还是按照这次审核结果如实说明，“单就财务情况，比之与我司有所往来的一些政府机构可谓干净透明。除了预算外支出过于频繁之外——考虑到贵机构的特殊职能，该情况亦属合理。啊，还有就是人员的费用报销方面不够顺畅，这是与一般政府机构对接时无法避免的问题。如欲提高效率，恐怕要青王亲自去交涉。”
优缺点都提到了，这个人应该满意了吧。
我保持住营业性微笑向他微微点头。
“不过——”他却眯起了眼睛，笑得大有深意，“有着丰富与政府打交道经验的国常路小姐，对这些问题的看法，应该还有个‘不过’吧。”
果然，这个人话中的话藏在此处。
我忍不住想笑。
眼镜后的那双清澈的双目正不加掩饰地期待着——期待着我的勇气。
真是恶趣味。
既然如此，这挑衅，我就接下了。
“不过，我认为贵机构忽略了一项非常重要的财务支出。”
我稍事停顿，注视着他的面部表情——微微带着笑意，仿佛早就猜出我要说的话。
那就如你所愿吧。
不再忍耐，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贵机构身兼国家公务机构及青王私人部队双重身份。权力的合法性来源于政府，合理性来源于青之王座。与普通公务机构最大的区别是，一旦王者缺位，剩下的成员就会立即丧失合理性。目前贵机构恐怕不论从建制还是资金上都没有对此的应对措施。”
说出来了。
呼吸前所未有的顺畅，我神清气爽地注视着他。
作为遗孤，基于自己及周围那些人们艰难的不幸经历，面对这个重生的组织时，我自然而然地计算起了必须预防的事项。
然而，在尚且无忧无虑的新一代scepter4成员面前，这大概像是生日宴上计划葬礼般的恶意冒犯。
原本，我是不打算说出来的。
从我说出“王者缺位”四个字开始，站在他身侧的美女副长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连一贯悠哉放松的伏见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而被预告了“死亡意义”的本人却始终安之若素，带着那仿佛终年不变的淡淡笑意，目光中充满鼓励——
说啊，继续说下去啊。
这仿佛受虐癖一般，定要逼出我未尽之言的挑衅。完全是宗像礼司的一贯风格。
以解决问题来说，这种刻意惹人生气的恶趣味倒是非常方便，在此人面前，无需顾忌任何形式的“情面”，只须从理性角度出发，“仅在财务范畴讨论的话，以前代机构为参考，我认为首先要预置殉职人员的补偿金及可能存在的未成年子女抚养计划等，其次，考虑到合理性缺席后，部分人员再就业问题——”
美女副长的脸色已经彻底垮了。
“室长。”
她不满地盯着自己的上司，显然也意识到了追迫着我说这些的元凶是谁。伏见倒是显得很愉快，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
“啊，的确，当众讨论似乎不太合适。那么淡岛君与伏见君先行退下，我想和国常路小姐就这个问题进行一下细节上的讨论。”宗像礼司状似体贴地对自己的副手下令。
那位可怜的副长无可奈何地皱起眉。长长叹息一声，她苦着脸带上伏见离开了。
我将这两天的初步构想描绘了一番，宗像礼司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进行着补充。
“嗯，若要把过剩的预算挪用到此处，能够在现行公务员法的范围内实现吗？”
“当然，运用一系列财务手段便可。与政府打交道的公司多半擅长此道。”在业务范围外，我也时常替客户如此排忧解难。
仿佛打开了新的大门，年轻的王对于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手段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原来如此，真是巧妙呢。”他不断地点着头。
“这可是数量庞大的公务员群体多年智慧的结晶。”我瞥了他一眼，“贵机构的短板正在于此，从账目上显示出的大概人员构成看，目前scepter4主力年龄层偏低，缺乏工作经历，应对官僚系统的能力低下。事实上，政府工作并非刻板依照规矩，实际操作中存在许多不可摆上台面的窍门。比起依赖超强能力个人，官僚系统是为了将更多普通人的力量汇聚起来而设计的。”
“喔呀，这是对异能人士的否定吗？”他朗声笑起来。
“应该说，这是异能人士的普遍误区才对吧。认为自己比起普通人拥有更多的才能，不自觉地好高骛远，一旦境遇不佳，便愤怒于怀才不遇。”
我心情沉重的垂下眼睛。
究竟是意指湊兄弟，又或者是自己呢？身为生活在普通人群中的能力者，那种或多或少的难平之意总是挥之不去。
所以，我才顶着工作上的压力对湊速人的胡闹包容至今，比起稳稳站在异能世界的新scepter4，被排除在外的旧氏族能力者那错位的生活总是隐藏着无处可说的辛酸。
“然而人类试错无数次方形成的社会体系远没有那么简单，书本以外的经验，不放下傲慢是无法习得的。”
而这也是唯一能够前进的方向。
“啊呀，可真是苦涩的一番话呢。”他歪过脑袋，“受教了。”
“青王阁下这是嘲讽吗？”
“是诚挚的感谢。”他眼神明亮，态度诚恳，“如你所说，我的确缺乏课本以外的经验呢。作为维护秩序的scepter4,在异能世界游刃有余是不够的。现世规则的应对，还望不吝赐教。”
这真诚的谦逊震惊了我。
才华出众却没有丝毫恃才傲物，这就是，啊，不，这才是为王者吧。
不禁收敛起心里那些若隐若现的小心思，我认真地注视着他，“那么——”
待到我从青王的办公室出来，一眼便看见了斜倚在门边的伏见。
那摆出来的懒洋洋的姿态太过刻意，让人忍不住出言调戏， “难道是在担心我？”
“啧。”不耐烦地咂了下舌，他转身向会计室走去。
别扭地让人想笑，我耸耸肩，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不一会，他便放慢速度与我并肩，“喂，你希望那个人掉剑吗？”
我挑了挑眉，“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难道你会为‘自己的王’而忧愤？”
“啧。”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他闭着嘴没有回答。
很轻易便可以注意到，每当说出“你的王”这样字眼时，他的神色总有些微妙的狼狈。与其他成员将宗像礼司当作值得崇拜追随的王不同，对伏见君来说，“青之王”的存在仿佛还只停留在字面上。
尽管如此，仅仅作为一个人，他依然是关心着那个人的。
我毕竟没有宗像礼司那样的恶趣味。
无心继续逗弄他，我叹了口气，“飞机虽然必备救生衣，但无论机组还是乘客，都在期望着永远不要用上的吧。”
管理异能者守护普通生活的scepter4，无论对于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安定维持器。
即使是身处另一边的我，也是scepter4勤勉工作的受益者。正因为曾为异能所苦，我才更清楚，scepter4对于大部分人的重要性。
“切。”仿佛对这个答案不屑一顾，他的脸色却放松下来。快步向前，他迅速地将我抛在身后。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生死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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