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挑不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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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三
系紧鞋带，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我开始了照例的晨跑。
虽然今天起，我已是失业大军中的一员，有了用不完的休息时间与锻炼时间。我还是保持往日的锻炼习惯，早早起床跑步。
人一旦松懈下来，就容易一直堕落下去。而我必须时刻保持着对生活的警惕，抓紧找个新工作。
房租水电费生活费，孤身生活在这个东京城里，我没有可以归去的老家，更没有撒娇偷懒的余地。
这里是相当偏僻的郊区公园，往日的这种时候，空旷的广场上只有我一个人的步伐频率。
今天却好像有些奇怪，跑着跑着，我听到了另一个频率。
回头望去，宗像礼司穿着那身跟晨练毫无适配度的蓝色制服，不紧不慢地挥动着双臂，渐渐向我接近。
这违和的场景不禁让我有些好笑。
停下脚步，我干脆站在那里等他追上来。
“这么快就搞清了我的活动范围。不愧是青王阁下。”待他靠近，我转身继续向前跑。
“机动队队员道明寺君的老家恰巧在附近，从他那里获得了目击情报。”他保持与我一致的速度慢慢地跑着，长长的制服下摆随之有韵律地摆动。
道明寺这个姓仿佛有些耳熟，一时间却又记不起来。
他转而盯着我的脸，“没关系吗？你有运动型鼻炎吧。”
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记得这种小事。我内心微微震动，起初的那点敌意也随之瓦解。
“这种程度的轻量运动还行。总不能完全不锻炼身体吧。”渐渐地，我放慢脚步，“但是也不能再继续了。”
他紧跟着停下了脚步，“送你回家。”
“喔，我看下公交路线。”我拿出终端查询起来。
他微笑着注视着我，轻松开口，“不用，我们散步回去。”
“这里离我住处足足十公里诶？”简直不知道他是真的无知还是故意耍我，看着他仿佛全然没有恶意的笑脸，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好了。”
所谓的自己回去，当然就是使用那个“能力”。这也是我每天早上往返这个地处偏僻的公园的惯例方式。
“要想全力守护住普通生活，最好不要频繁使用那个能力。”
他施施然地说出了和黄金之王几乎相同的话。
“我当然知道，不然的话为什么要买车呢？”我拨动着终端上的地图程序，“只是这几个月为了防止在家附近晨练被你撞见，才养成了瞬移来这种偏远地方的习惯。你以为是因为谁。”
“不想在住所周围被撞见吗？这是毫无必要的躲避行为。”
我还在查看附近的公交路线，他已不由分说地牵起我的手腕，“作为迫使你犯下这个错误的责任人，我会陪你一起走回去的。”
十公里？！开什么玩笑。
然而手腕都被扣住了，我只有被这个男人拖着往前走的份。
他的手掌紧紧地扣在我的胳膊上。
与冷淡的表情不同，这个人的掌心温热，紧贴在一起的那块皮肤好像被暖暖轻风拂过。仿佛被那点热量冲昏了头脑，我恍惚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这个样子，好似与四年前别无二致。
我们还是关系密切的邻居，一起活动一起回家，我能力失控上到天台时，他会救我下来，那时候也是这样，我们一前一后各怀心事。
仿佛从没有四年的隔绝。
仿佛从没发生不幸事故。
从一开始，他就绝口不提那次事件，仿佛不曾希翼我的回答。
在这诡异的平静中潜藏着的，那只蠢蠢欲动的怪兽不知究竟身在何处。
在对方主动露出爪牙前，我不想打破这份注定失去的安宁。
“啊嚏——”走着走着，我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鼻子痒痒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慌忙掏出纸巾擦拭，我意识到大事不妙。
“冷吗？”他关切地看过来。
“不要把外套给我。”在他脱下外套之前，我果断阻止，“只是刚跑过步又走了太久的路，鼻炎犯了。”
匆忙掏出鼻炎喷剂，我泪眼汪汪地向周围张望，“让我打车回去吧。”
他却背对我蹲下，扯着我的手按在他肩上， “上来。”
“剩下的路程可是至少六公里！”我虽然不胖，可作为正常成年女性，体重也在40公斤以上，背着我走六公里，简直是酷刑。
“还是你更希望公主抱？”他勾起了嘴角。明明是在施加善意，却好像威胁一样。
“饶了我吧。”相比公主抱，普通地背还要不丢脸一些。
吸了吸鼻子，我不再挣扎，乖乖趴上他的背，不管怎么说，将要负重步行六公里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待到他撑不下来时，一定要毫不客气地嘲笑一番。
对于这个闹出没必要的大阵仗，害我到失业的男人，我可是相当有怨气的。
然而，与他的体力相比，率先败下阵来的是我的良心。
“休息一下吧。”一边擦着鼻子，我焦虑地看着地图上的导航，已经被这个人背着走了四公里了，这也太乱来了。见他毫无反应，我咬咬牙，好声好气地求他，“很渴啦。”
或许是错觉，我仿佛听到了一声嗤笑。他的步伐慢下来，微微蹲低将我放下。
“真是多虑呢。”微笑着递来一杯咖啡，他说道，“我不会轻易感到疲惫。”
“喔，不愧是王。”我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额外加了奶油的焦糖玛奇朵。
我向他看过去。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他笑了一下提示道，“积分卡上的消费章。”
一般人不会特意去记那种细节吧。
理性而周到，不动声色地掌握一切，这个人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我曾对此非常过敏，时常忍不住同他针锋相对一番。
能够那样计较着无所谓小事的日子，如今回忆起来，才发现是何等珍贵而不可重来的时光。
而这样机敏的他，对于那次事件，究竟猜到多少又明白多少呢？我不敢作深想。
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泡沫纸杯，我歪过脑袋看向他，“你能记得每个氏族成员的偏好和好恶吗？”
“如果我说是呢？”
“一点都不奇怪，非常符合你的个性。”
他忽而大笑起来。
叹了口气，他低声说，“大体上都能观察到，不过不至于全部放在心上。”
我微微侧目。
修长的手指突然伸过来，自我脸颊飞快掠过，“沾到奶油了。”
迅速别开了眼睛，我们都不再说话。
安静片刻，我率先打破沉默，“你那个副手——”
“是说淡岛君吗？”
“嗯，胸很大呢。”我下意识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你有这方面爱好？”他促狭地盯着我。
“我的小跟班比她漂亮多了，只是罩杯差一点点。”我在脑海中进行着公正的比较。
“淡岛君是位相当优秀的副长，战斗力和统筹能力都不错。除了癖好古怪一些。”像是有些苦恼，他微微皱起眉头。
“嗯？”
他摇着头，“这个人对于推广自己的红豆泥爱好有着过于强烈的热情了。”
“可是红豆泥很好吃啊。”
“在米饭中加上一整罐？”
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我觉得我的鼻炎快要合并胃炎发作了。
“决不！”
他笑着牵起我的手，“走吧。”
虽说“王不会累”，待到走完六公里时，太阳也已高高挂在半空。
这个人估且算是公务员，蹉跎到这时候完全是迟到了吧。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大概“跟踪能力者确认其现住址”也算工作内容的一项。
他目光犀利地打量着我所住的这片高级公寓区，不知脑袋里又转过了多少个圈。
我疲于同他兜圈子，干脆坦率告知，“月租三十万，这已是特殊关系下的优惠折扣价。我现在能拿到的失业保险金还不够交租金。”
虽然过去的薪金很高，年终奖又拿了一大笔，然而仅仅工作一年，又住着昂贵的公寓，我没能攒下多少存款。应付完房租，就剩不了多久的生活费了。这也是我急于找份新工作的原因。
“年轻女性独居在这样的公寓是否过于奢侈？”推了推眼镜，他如此评价道。
被当作了“爱慕虚荣”的女性，我着实有些不悦。
忍不住起了点坏心眼，我看看表，亲切地提议，“你们那里食堂的早餐时间应该过了。来我家吃早饭吧。”
他从善如流地跟着我穿过门禁森严的庭院，迎面撞上了一名黄金“兔子”。
“早安。”
“兔子”微微颔首致意，目不斜视地向车库走去。紧接着，从公寓楼打开的电梯门里，接连走出几名“兔子”。
“早安。”
“早安。”
我故意去看宗像礼司的脸色，他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和我互道早安的“兔子”们。
“原来如此，是个有趣的住所。”他保持着平静的微笑，“怪不得查不到你的住址。”
果然，如此大费周章的跟着我折腾我，只是为了查出我的藏身之处。
内心竟有种微妙的失落。
我摇了摇脑袋，重新挂上营业性的微笑，“是啊，这里毕竟聚集着黄金之王的亲卫队，别说跟踪装置，即使是卫星也不能准确定位这片公寓呢。”
明明无意间身陷其他王者亲卫队聚集之地，身为青王的他居然丝毫没有侵犯了黄金领地的意识，依旧从容不迫。
“我是接受‘邀请’进入的，不能称作侵犯。”他简单地识破了我的坏心眼，“不过，提供这样警备严格的公寓，黄金之王相当厚爱你。”
“监视而已。若是能自由选择住处，我宁可去住普通的一居室。”打开公寓大门，我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门后他环顾着整间屋子，“我以为你不喜欢毛绒玩具。”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沙发上小光希送我的一系列熊仔玩具。
“人总会变的。我还以为宗像礼司不会轻浮地进入女性独居的房间呢。”
“算不上独居吧。若我有任何异动，想必立刻会有‘兔子’冲进来。”他从容地在桌边坐下，拿起一只熊仔摆弄起来。
我耸耸肩，转身在厨房操持。
到我将早餐摆上桌面，他还晃动着那只熊仔的爪子，玩着幼稚的“玩偶说话”把戏，“你好，天女小姐，今天早上吃什么呢？”
“熊先生，今天的早餐没你的份。”我板着脸将酱油碟摆好，“还有，既然你和宗像礼司玩得这么开心，请跟他回家去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居然将玩偶熊塞到严整的制服领口里，像个兜着孩子的袋鼠似的端坐在蒲团上。
“记得你是欧式派？”看着桌上的早餐，他扬起了眼睛。
“吃了三年日式早餐，多少也学会了一点。虽然那时候，我经常用鼻炎做借口，把轮流做早饭的任务推给其他人。”回忆起小黑无可奈何地代替我做早餐的那些日子，我忍不住微笑起来，“早知道这么快就分开，应该更多欺负他一点。”
宗像礼司的眉毛挑了一下，他不再说话，夹起一筷子秋刀鱼。
趁他专心吃早饭的功夫，我抽出一张活页纸写了起来。
“那是什么？”
“能力使用报告。我戴有检测能力使用情况的仪器，每次使用后都要交报告。没有必要性的使用会遭到处罚。”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为了躲你，这几个月我每天早上都得写两张。”
“这是毫无必要性的多虑。”他沉着地说。
“黄金氏族认可了‘躲避青王追踪’的必要喔，否则我早已被处罚无数遍了。”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碟子，“感谢招待。”
我看了眼碟子里剩下的蛋卷。
“我不吃甜蛋卷。”
这是在公然挑食？我惊诧地盯着他。在别人家做客，不是该知礼的吃掉吗？
“下次请做成咸蛋卷可以吗？”
哈？这是还要来？
“我在食堂的话，下属们似乎不太自在呢。”他微笑着，“况且，也不能在下属们面前公然挑食。”
喂。在黄金氏族的领地，你就能更自在一点吗？
“明天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晨练，还有，终端的号码交换一下。”
临走前，领口露着玩具熊脑袋的他，像对待自己的氏族似的，施施然提出两点要求。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不挑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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