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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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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怎样才算故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三爷接下来要去做的事。
“小三爷,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
我很想大喊,带上我。虽然不知道小三爷要去哪里,看小九爷的样子,他也非常不愿意小三爷一个人面对这事,似乎只凭借他,定然有去无回。再说,听小九爷话里的说法,我知道,那一定是个充满危险,又不一定非得一个人去的旅行。不一定得是我——就凭我的身手,铁定是个拖后腿的——起码带上个厉害的伙计,小三爷手下人才辈出,就不信没有一个能保证他们全身而退。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谁,那个——倒斗一哥!带上他——你们不是认识吗?!”
我几乎要为自己的智慧折服。
“带上他,你肯定能平安回来,妥妥的!”
听到这话,两位爷先吃了一惊。接着,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那般狂笑起来。真奇妙,这胖子在如此狂笑声中还能酣睡,看来不到明天下午,他是醒不过来的了。这安眠药,下得真是足够量。
“唔,我会的。”小三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能腾出空来拍拍我:“这主意不错。”
我便明白,自己又发表了一番傻逼言论。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我的想法上——应该是找不到那倒斗一哥了。他也许是死了。
“那你可以找其他人……”我急促道,感觉头晕得更厉害了,几乎无法思考。虽然明白小三爷不会赞同我的意见。他做出的决定,很难更改。
果然,小三爷说:“太危险了——我不舍得让你们陪我送死。”
“那你就忍心让我们看着你去……去……”
难怪他们总说我太小。活到现在,对着最亲近的人们,我依旧说不出那个字。
踏足这行的人,都是迷信的。
“你们能不能别这样,搞得一定回不来一样。”小九爷弹了弹烟灰。“那人去了那么多次,不都好好地站在你们面前了吗?”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小九爷的话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
我期期艾艾地望着这个养我九年的人,他却只是微笑着回望我。这个笑容我认得,是难得顽皮的小三爷,在恶作剧得逞时,通常会露出的神情。
而我愈发头晕,如同喝醉酒一般难受。
我突然明白过来,看了看睡着了的胖子,又看了看面前的花茶。
天旋地转。
失去意识前,我只听见小三爷说道:“小凌,听小九爷的话……”
“……要学会长大。”
……
第二天醒来,是被一声怒吼叫起的。
我合衣躺在一张木床上,已然日上三竿,而那胖子现在才撒火,看来这安眠药的剂量,拿捏得正好。
我匆匆洗漱完毕,循着那骂声跑到大厅,正好看见那胖子抡起了一旁的椅子,眼睛通红,死命瞪着小九爷。而那小九爷,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表情十分冷静。
看这迹象,我心里一空。
小三爷他,到底还是走了。
“他妈算什么事儿?!这他妈算什么事儿?!”
胖子吼到最后,几乎破了音。
“兄弟就是这样当的吗?!给胖爷下药,你天真倒是出息了!”
周围的伙计都被这番气势吓到,没敢上前。看到这形势,我连忙走到一个看上去较为安全的角落,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
小九爷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在这里撒野,有用吗?”
这句话将胖子的怒点燃到了一个顶峰。他大喝一声,把椅子往地上一砸。在椅子四分五裂的时候,一个椅子腿照着惯性,往我这方向飞了过来。幸好一旁的伙计一拉,那腿儿擦着我的脸颊过去,而带木刺的那头却在我脸上一划。
我感到脸上一凉,又是一阵疼意,有什么从脸上流淌了下来,随即是一旁人的倒吸凉气声。
小九爷脸色一变,径直走了过来,捏着我的下巴瞧了又瞧。
他回头,冲着站在中央的胖子,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刚刚的话:“你在这里撒野,有用吗?”
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带上了怒意,显然是拿出解家当家的气势了。
“你这么想跟着吴邪送死,怎么不赶紧去打点?在这里撒泼,有意义吗?”
胖子看着我们这方向,愣在了原地,不知是被小九爷的气势镇住了,还是因为弄出了“血案”而被吓到。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高。
“说实话,我也希望你去,毕竟知根知底,能帮上点忙。你也知道,吴邪是为你好。我和吴邪说过,就帮这一回。你醒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不插手了。”小九爷面对着胖子,缓缓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看着我的发小送死?你以为我愿意为了一个操蛋的十年之约,把吴邪往死路上推?”
胖子颓然地往地上一坐,喘着粗气。看来刚刚的一番宣泄,费了他不少力气。
“我知道……”他开口,声音很沙哑。“我只是气他对我下药。我们他娘的不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吗?”
“真的同生共死的话,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去长白山的路,也就这几条。”小九爷说道。
胖子抬头,和小九爷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用言语,胖子就明白小九爷要说什么。这就是兄弟。
他咬咬牙:“行!”
紧接着,他一使劲儿,站了起来。昨夜的酒劲和药效还未散去,他在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下才站直。
“我去准备准备。”
经过我们身旁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
“真对不住啊,小朋友……你胖哥哥回头把你爹和娘亲抓回来补偿你。”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哪来的娘亲,那胖子便挤过了门,蹭蹭往外走了。
小九爷站在我旁边,招呼着伙计拿来碘酒和酒精棉。
他望向我的眼神意味不明,最显而易见的,是浓浓的疲惫:“昨天刚答应了吴邪照顾你,今天就搞成了这幅德行。”
我想起了昨晚,小三爷叫我听话。明明只有十二个小时前的事,却似乎过了很久。想到要很久以后才能看到他,说不定昨晚是最后一次见面,之前没来得及梳理的情绪此时慢慢回缓过来,迟来的酸涩慢慢填充了胸腔。
这真是个糟糕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