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之玉门忘春》汉瑶

13、绛侯

　　刘姌和亲匈奴，虽不能说将匈奴成功安抚，但也算让匈奴人没了继续出兵的借口。加之刘启下令诛杀晁错，刘濞也没了“清君侧”的借口，一时之间，大汉倒成了民心所向。

　　“如今，公主远嫁，晁错身死。大汉燃眉之急已解，当真是君上福泽深厚，实乃大汉之福啊。”卫绾在朝会上笑着恭贺刘启。

　　“蚡不知中尉有何欣喜。为保边境平安，大汉两头发兵，疲于奔波，南宫公主自请和亲，远嫁匈奴。为堵叛军之口，无言以对君上职责，晁错甘愿受死，以一己之身，堵天下攸攸之口，身首异处。如今，大汉接连牺牲公主、重臣，叛军也只是盘踞观测，叛乱并未平定，大汉尚有隐虑，哪里像中尉说得这般胜券在握？”田蚡虽说平日里插科打诨，可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的，哪个不是人精？往日见着自家也没有什么晋升的机会，便也只想着得过且过、浑浑噩噩。如今，南宫和亲，在君上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只要运转得当，未尝没有从龙之功。

　　“敢问田郎官有何高见？”卫绾瞥了田蚡一眼，将郎官二字咬得极重，心中在冷笑。这田蚡凭着王夫人入朝为官，平日里，那副逗鸡走狗的模样，早令卫绾一帮老臣心生不满。只是看君上对王夫人上有几分薄恩，冷眼瞧着，这田蚡也是一个懂进退、明事理的，加之其不过是个小小的郎官，这才眼睁眼闭地饶过了。如今这出既是田蚡自己惹出来的，他们自不会轻易放过。

　　“高见不敢说，只是有些许想法。”田蚡冲着卫绾拱手作揖，直到摆足了晚辈的模样，这才开口，“据臣所知，打仗，靠的不仅是民心，也要看实际的军队力量。如今，叛军连连获胜，我军节节败退，这无疑让败军有了一个错误的信息。那便是，我大汉的军队不堪一击。而这并不可怕，臣担心的是，叛军会因此而气焰更加嚣涨。”田蚡面容丑陋，可极善言辞，寥寥数语，便将如今的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然而，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卫绾、石奋之流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只见石奋双眼红通，瞪大了看着田蚡：“一派胡言！若是照你说来，那叛军不得民心还是对了？照你这么说，大汉便是永远都平不了乱了？难道日后我大汉还要和叛军据河而分，相持以对？”

　　石奋算得上是汉宫的中流砥柱，既是石奋开口，旁人自是不会多话。只垂手而立，冷眼旁观，不做言辞辩解。那副模样，虽不能算落井下石，却也摆明了是要站在石奋一边。

　　也不知田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其他，面对石奋的冲天怒火倒也不慌张，只见他甩袖抬手，在给石奋行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大礼后，方才微笑作答：“万石君，蚡只是据实相告，并无半点虚言耸听之意。如今，叛军利用民心，顺利抵达河南，大汉为解一时之围，接连牺牲南宫公主和晁错晁大人。如此看来，叛军并没有半点损失，而大汉已有民心涣散之征。若是大汉执迷不悟，予叛军连用挑拨、离间之机，臣恐……大汉危矣！”说着，以头抢地，一副因忧国忧民而说出这般犯上的言辞，“今日，臣于此如此言说，便不曾想过能活命！臣不惧死，惟忧不值。如若君上纳臣之言，臣、纵死无悔！”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如此……若卿之言，孤该当何如？”刘启正襟危坐，笑问。

　　“回君上，蚡不知。”田蚡笑容不改，淡然以对。

　　刘启嗤笑一声，双袖轻甩，拢于身前，身子顺势前倾，看着田蚡：“不知？不知就敢站在阶下同中尉、万石君争论？田蚡，你胆子倒不小啊？”

　　“臣天生无能，惟有一点，臣、天生胆大。”田蚡抬头看着刘启，容色不改，唇角带笑。

　　众人原以为刘启好歹会治田蚡不敬之最罪，不想，刘启一愣之后只是笑笑：“胆子大点好啊，做事不会畏畏缩缩、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看着就让人不爽气！”

　　众人没有言语，只垂头站在原地。田蚡在说完话后也乖乖地站回了原位。留下石奋和卫绾脸色青白，被刘启无视于在一边，故作不知。

　　一时之间，刘启的言行让众人畏惧，朝堂之上，竟再无人言语。刘启心知不能强逼，便只好温言以对：“如此……众卿还有何高见哪？”

　　满堂静寂。群臣敛衣垂头，一个个如同拔毛鹌鹑般默不作声。

　　刘启心中冷笑，脸上仍是温和至极：“素日，朝堂之上，人声鼎沸，喧闹如市。今日，一个小小郎官的言辞，倒让尔等噤若寒蝉了？如若照此，孤是否该思虑郎官拜相，众卿陪侍了？”

　　此言一出，满朝众臣哪个敢敛衣端坐？一个个都朝着刘启，连连顿首，口中连呼有罪。

　　“君上，青有言。”踟蹰再三，陶青终于磨磨蹭蹭地站了出来。

　　“丞相莫不是怕了郎官多了你的位子才跳出来的吧？”刘启斜眼看着陶青，脸上满是揶揄，“孤可先说好，若丞相说得好，孤便继续让你做丞相。若是说得不好……孤看，丞相还是另择贤明吧。丞相觉着如何？”

　　“一切但凭君上处置。”陶青脸色不变，看着刘启，颇有些黄老之学的淡然闲适，“丞相之责，旨在为君上排忧解难。青自觉卑鄙，如若有人能胜青一筹，便是让贤又有何不可？”

　　刘启看着陶青，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陶青躬身轻言：“君上可否还记得车骑将军周亚夫？”

　　“周亚夫……有些印象。”刘启皱眉，苦苦回想，“孤记得，先帝在世时，细柳守将似乎便是这名字。彼时，先帝还曾叮嘱于我，紧要时刻可用亚夫。”

　　“君上好记性。”陶青笑道，“这车骑将军便是之前的细柳守将周亚夫。先帝巡视霸上、棘门，莫言无喜。及至细柳，方才展颜，并赞亚夫为真将军。青以为，若想及早平乱，非亚夫不可！君上以为……何如？”

　　刘启看着陶青，许久，笑道：“丞相若有十足把握，孤应允又何妨？”说着，站起身，俯视群臣，“传令下去，升中尉周亚夫为太尉，领兵平叛！”

　　陶青忙叩首：“谢君上！”

　　刘启被陶青的举动弄得一愣：“何谢之有？”

　　陶青抬头，看着刘启笑答：“青谢君上不罢之恩。”

　　刘启却是满不在意：“不用谢孤，要谢，谢卿自己。卿今日之言深得孤心。”说着，又慢悠悠坐回了垫上，“不过，孤还是好奇，若是孤不满意卿之言辞，执意要卿卸任，卿……又会如何？”

　　陶青没有半点犹豫，对刘启行一礼后从容应对：“食君禄，担君忧。若不能担君忧，青便无颜食君之禄。青，定然请辞。”

　　刘启听着陶青的言语，本是一直带着笑意的面容，第一次没了笑意：“闲云野鹤、皮裘骏马，怕也只有卿能轻松以对吧。”

　　求评论～求花花～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