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傲慢之罪》璧忘兮

21、惶惶风中走 第十章

　　从那个怪里怪气的水中宫殿离开，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耶利亚希尔和路西斐尔的脸孔交替着出现在眼前，虽然几乎被搞的神经衰弱但是至少还是很养眼。
　　睁开眼睛，不再是圣殿中琉璃透明的天花板，而是一幅幅连贯精美的壁画，画中的天使们身姿矫健，手持武器在英勇的战斗着，每一片飘落的羽毛都印证着一个虔诚勇敢的灵魂。
　　没空想这里是谁的家，谁的房间，对我而言最要紧的事是看看我现在究竟变得怎样的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一挺身坐起来，被褥都异常的柔软，如羽毛般轻盈却没有羽毛的硬朗和刺手，隐隐看来雪白的丝绸之中，隐隐透着淡金色的灵光。
　　虽然没见过几位，但是从灵力上就能分辨出这是黄金四翼翅膀上细小的绒毛经过细致处理之后所织成的羽绒。翅膀是天使灵力的所在，羽毛更可以促进低阶天使的修炼，黄金四翼的羽毛，可以卖到二十个银币一片，细小却灵力凝聚更为丰沛的绒毛价格更要翻上两三翻。最重要的是没有天使会愿意像鸭和鹅一样被拔掉绒毛做成被子，用肚子想都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个什么身份了。
　　仿建摆设的非常典雅，细致。它们的美已经到了一种再也没有任何艺术品能够超越的地步，那是一种大自然才能孕育出的和谐。如果那张摆在大落地窗前的圆桌没有任何刺的话，我几乎都要以为它不是白银雕刻的，而是用蔷薇藤缠绕而成之后施加魔法变成白银的，每一朵蔷薇、每一片叶子都栩栩如生，连花蕊和叶脉都清晰可见，历历可数。
　　这个房间没有用宝石来装饰镶嵌任何东西（它们都被当作吊灯花瓶什么的东西），但是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这里任何一件东西的华贵。就算是瞎子，踏进这个门口的瞬间，也会被这些贵重物品的气势压倒了。
　　不过我现在没空研究它，我对它附近那面大穿衣镜比较感兴趣，镜子和桌子是一个风格的，不过它雕刻的是天使而不是蔷薇。因为从床的位置看不到落地窗和阳台，但是这面镜子却正对着床，角度非常好，从阳台看不到床的情况，但是从床上和门口却能清楚观察到大部分阳台的动静，看来主人是个警惕性很轻的家伙，这种人除非天生神经衰弱，要不然一定是有太多的敌人，遭受过太多次袭击。
　　可以总结为两个字：麻烦。
　　如果让我总结的再精确点，我可以再加上两个字变成四个字：
　　与我无关。
　　站在精子面前，从镜子的拜访和大小宽度来看，这个房间的主人体格应该和我差不多，但是绝对不会比我高……等等等等，我分析这么多干什么！该注意的不是镜子，而是镜子里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本天使！
　　嗯，不错。长大后的我果然和路西斐尔如出一辙，除了眉眼间比他更硬朗英气之外几乎一模一样。体格虽然高大壮实些，但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哈哈，如果下次再一起去魔界，一定会被那些家伙认做兄弟的，而且我比较像哥哥～～^_^
　　不过……我将红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左右摇摇头，晃晃身体扭动一下。转个圈，扇扇翅膀，前后左右都照了一遍，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
　　“一、二、三、四、五……”
　　“一、二、三、四、五……”
　　“一、二、三、四、五……”
　　“一、二、三、四、五……”
　　不，不对，冷静，米凯尔，你一定要冷静，这里的东西打坏了肯定赔不起的，冷静。
　　“一、二、三、四、五！为什么怎么数都是五！！！”万能的我主耶和华啊！您不是说给我加翼，让我做六翼吗！为什么是五！
　　该死啊啊啊啊啊！！叫我顶着这么几只不对称的翅膀出门，你杀了我吧！会被那些该死的鸟人们嘲笑啊！（某人：你不也是鸟人咩？米：我不是‘该死的鸟人’！注意我的定词！某人：那是定词吗……-_-||）因为绿翅膀已经被笑得够多了！我主为什么您还要给他们增加笑料！您要是嫌您的子女们生活太贫瘠，多搞搞文艺活动，唱唱歌，跳跳舞，演个话剧什么的不都挺好吗？为什么要来作弄我？
　　郁闷啊～～～郁闷……
　　郁闷啊～～～～郁闷……
　　郁闷啊～～～～～郁闷……
　　郁闷啊～～～～～超级郁闷……
　　“米凯尔，快起来，你快把我的地毯都戳烂了。”
　　一只白皙柔软的手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上，身后那人的声音带着闷闷的笑意，却因为顾及我而忍住了，我现在觉得我已经不是郁闷这么简单了，脸黑的估计和了罗西亚的眼睛差不多了。
　　不过我还是转身，单膝跪下，恭敬的行礼：“米凯尔，见过路西斐尔殿下。”
　　其实我本来是蹲着的（某人：蹲在墙角画圈……），但是却不得不站起来，挺直身体跪下，他是天国副君，而我只是一个有些军功的六翼（五翼？）天使。
　　嗯，如果封我军职的话，大概最多也就能统帅上千人，而且我还不是和大家一起摸爬滚打过的，而是个空降兵，就算有些功劳，也不一定震得住这些手下，这也是个麻烦。
　　“你怎么又跪下了？”路西斐尔伸出一只手扶我起来，我才看清楚他另一只手里端着一盘12寸的奶油蛋糕，怪不得从刚才就有一股香甜的味道飘过来。
　　“即使是面对神，不到请求和感谢的时候，也不用下跪。”他将我扶起来，嗯，身高高了他0.3公分，满意一下。
　　“怎么偏偏对我这么生疏？在魔界的时候你可是又活泼又健谈的。”
　　他笑了笑，先是眼睛里流露出笑意，然后会稍稍眯起眼睛，稍稍勾起唇角，弧度十分优雅。那是一种好像冰雪在融化似的笑容。
　　“因为这里是天界不是魔界，您是副君路西斐尔殿下不是去魔界观光的天使。”
　　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他好像很喜欢我作出这样的举动，每一次都饶有兴致的盯着我的表情。
　　“可我现在并不是副君殿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天使。”他微微叹息，深沉而忧郁。每次看他走路都是一种享受，因为他总是走的那么端庄，那么优雅，整个人一种难以言语的压迫感和倾慕感。
　　现在，他就迈着这种没有任何人能够模仿的步子，走到那精致的蔷薇圆桌旁坐下，并没有坐得端正，只是斜斜的依靠在椅背上，左手将蛋糕搁下之后就顺便放在了桌子上。钢琴家一样的手指轻轻请敲打在桌子上。
　　“愿意坐下陪我聊聊天吗？”明明是精致的让我想膜拜的摆设，可是放在他身边却完全没有了吸引人的魅力，它们只是为了陪衬他，才被允许来到这世上的。“吃点东西吧。”
　　“谢殿下。”我再次行礼，深深弯腰，然后将蛋糕切好，恭敬的呈给路西斐尔之后，才自己取了一块。因为他并没有动，所以我也没去碰餐具。
　　“怎么不吃？”他百无聊赖的戳戳蛋糕，慵懒的动作就像猫在恶作剧。低头观察了一下，不由得十分佩服，居然一点蛋糕屑都没有洒到盘子外面，可见他已经优雅到了一个常人不可及的境界了。
　　“殿下先请。”和他不同，我的身份使我只能正襟危坐。
　　“你可真是……”连撇嘴的动作也这么优雅动人，和单独他相处真是对自制力的极大考验。虽然小小的抱怨了一下，他还是举起叉子挑了一些奶油舔掉，算是对我的让步。
　　但是他为什么要用舔的！还把红润的舌头伸出来！他在考验我的自制力吗？呜——鼻血！听话！流回去。
　　“怎么还不动？上次在那个餐厅里，你不是很喜欢吃的吗？”他疑惑的问我，我只好赶紧塞了一块进嘴巴里，毫无味道的咀嚼着。
　　“米凯尔，你想不想去第六天的学院读书？”路西斐尔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自己盘子里的蛋糕，眼睛望着窗外。并不是别致清香的花园吸引了他，而是广阔无垠的蓝天锁住了他的目光。
　　“抱歉殿下，米凯尔希望能够在战场上为天界效力，而不是在环境优雅，气氛平淡的学院中耗费时间。”继续吃吃吃吃～～
　　“你能不能别这么拘束？”路西斐尔略略皱眉，满脸的不悦，就好像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当然，也许会让我在心里狂流口水，但是却不能影响我的思维和判断力。
　　“殿下，为什么希望我不拘束呢？每个人在殿下面前都是拘束有礼的，我只是和大家一样罢了。这样对于殿下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尊重您的权威，都从心底敬畏您。相反，如果有人获得了这样的特权，殿下的权威一定会被质疑，到时候殿下也会觉得这个拥有特权的人是个麻烦了。”我吃下最后一口蛋糕，用雪白的餐巾擦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油污，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如果要消除掉这个麻烦，只有摸消他的存在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特权给予之后，想要温和的收回几乎是不可能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以这种口气和他谈话，我已经在使用他给的特权了。
　　“你怎么总是这么犀利？”他也发现了这一点，口气略有些高兴。可能想起我们在魔界餐厅时候的谈话了吧？真是的，我怎么能见到美色就头晕脑胀口无遮拦呢？
　　“只是觉得话不说不明罢了。其实还有更犀利的，只怕殿下不愿意听。哦——需要我为殿下泡茶么？”
　　“不用，你接着说。”路西斐尔摇摇桌子上的铃铛，立刻就有小精灵顶着茶盘飞进来，他整个身子只有茶壶那么高，看着他费力的拖着大他好几倍的茶盘就觉得危险，连忙接过来，挥手让他退下，然后为路西斐尔沏茶。
　　“因为我不希望殿下将来讨厌我。”我微微低头，浅笑，要赌这一次吗？赢了，我可以继续在他面前行使我的特权。输了，我可能要永远在第一天和第一狱之间徘徊征战了。
　　不过，我想赌一赌，我想让他告诉我，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知道凭我们的接触和相处，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就是想赌一次，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只要对他而言，我和其他人只有一点点，我也愿意将全部的能力和忠诚贡献给他。
　　“殿下是天界最强大的天使，最受我主耶和华的重用，管理着整个天界。虽然名义上是副君，但是却拥有着天界之主的权力。米凯尔还记得，在圣殿之中，所有的大天使都向神恭敬的行礼，只有殿下您……”简直像在接待下属一样优雅的挥挥手罢了。虽然神并没说什么，也依旧对他信任有加，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慢慢凝重，用不了多久就会累积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据说从创世时代起，殿下和神的关系就亲如兄弟，但是现在的情况让米凯尔看来有些感慨。所以说，对殿下而言，轻易给予的特权将会成为灾难的隐患，不论是对殿下还是对领受特权的人。”
　　我抬起头，凝视着他。却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不去分析，除了那双蓝眼睛之外，一切的一切都排除出脑海和视线之外。
　　“你知道吗？米凯尔，虽然你是火系天使，但是在你身边，总有一种被暖风轻轻吹拂的感觉。就好像……”他似乎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之中，最后却黯然的摇摇头。“而且你头脑清晰思维富有条理，而且目光敏锐善于分析，对你真心想要对他好的人，总是能作出非常体贴善解人意的举动。对我，对那几个魔族孤儿，甚至是亚斯拉都一样。”
　　“殿下你看见了？”
　　说起来，那天吃过饭之后，还顺便在小镇上游玩的一番，晚上因为有了余钱，所以买了些好吃的给常常帮我打探些消息的小屁孩儿们。其中最让人头痛的是墨菲，别看他年纪不大，自尊心强的很，平时只肯按劳取酬，刚开始的时候就连送他些东西还会被认为是瞧不起他。还说就因为把我当朋友才不占我便宜，让我直以为他是不是伤口发炎发烧烧坏脑子了。
　　那些跟他混的小屁孩也被传染似的，一个个的很有不受嗟来之食的气概（只是在我面前，平时他们都是四处偷东西的），所以我只好买了东西当作别人请客之后打包回来和兄弟们共享的美食，不过最近好像已经把有钱请我吃饭的朋友的名字都用的差不多了，只好说我新认识一个金发的美丽天使，最重要的是他很有钱。
　　“他们还问我是不是请你吃饭的美丽天使。”路西斐尔笑笑，很狡猾的样子，看来他那天根本没去勘测山脉的地形，而是跟着我四处闲逛了！
　　这个不务正业的懒猫！
　　这时候的路西斐尔看起来真的很温柔，一点也不像我在魔界听说的那个英明神武，手腕铁血骄傲的天国副君殿下。真的，一点也不像。
　　“说真的，米凯尔，我已经忘了有多久没人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了。”
　　我愣住了，真没想到，这个回到天界之后，拼命想要改正的毛病居然是他注意到我的原因。
　　“没个人看见我都会低下头，让自己看不见我，也让我看不见他们。就算是沙利叶和阿撒滋勒他们，也不敢直视着我的眼睛说话。”
　　从口中传出的，不是叹息。
　　只是寂寞。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喜欢盯着我的眼睛，为什么不论怎样的情况和语言都不能让你移开视线。但是你倔强的让人觉得很真诚。”
　　没了和野兽对峙时候的强迫自己的感觉，我忽然觉得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真是一种享受。
　　“也许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米凯尔，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瞬间从头顶灌入四肢百脉，我不由自主的将嘴咧出一个大大的弧度，相信现在从侧面看起来，我的脸一定很像狼。
　　“殿下，您真是体贴又善解人意。”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把他形容我的词语还给他，但是随即又问：“正如你说的，我和神的关系已经日渐紧张，我想知道，你会站在哪一边？”
　　“殿下这个问题，我能不能等这次战役结束之后再回答？”
　　“为什么？”路西斐尔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致的问。“而且你是怎么知道将有大型会战的呢？”
　　我望着他的双眼，柔柔的微笑。半天，我站起来，向他行礼：“殿下，请容米凯尔告辞。”
　　他点头示意，说道：“你去圣殿吧，这次神让你单独领导一支军队。”
　　“谢殿下。”
　　躬身后退，直到门口才回过头来开门，可是触摸到门把的时候心却猛然的悸动。
　　回头，看见路西斐尔用手支着下颚，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等米凯尔有了说出答案的资格，一定会给殿下您想要的回答。”
　　我喜欢你，殿下。
　　开门，迈步，关门，没有一丝的犹豫不舍。
　　“真像啊……”窗边的人发出幽幽的叹息，湛蓝的眼睛忘向天空，好像回到了好久好久之前，那时候他要坐上这么高的椅子需要费些力气，于是那个红发的家伙就常常抱起自己，放在上面，然后笑得很温柔的摸摸自己的头。
　　明明连他的容貌也记不清了，却偏偏还记得依偎在他怀里的温度。
　　仿佛些微的暖风吹过的感觉。
　　很像……米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