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傲慢之罪》璧忘兮

13、凄凄看长庾 第二章

　　曼卡港口是第六狱中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比起主城索玛也毫不逊色，不过由于此地距离米迦勒他们最终的目标——魔都特里蒙德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魔王路西法陛下特意派遣了一队巨龙来做交通工具。
　　领头的那条龙是红色的火龙，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很是英武，可惜它在被米迦勒垂下羽睫，扫了一眼之后，居然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亚斯拉？”米迦勒惊讶的拍了拍这条龙粗壮的后腿，心里感叹真是龙大十八变，越变越……傻了。
　　“亚斯拉从来没有离开过魔界，米迦勒殿下是如何认识它的？”沙利叶惊讶道。
　　“我幼年的时候曾经在第一狱住过一段时间，”米迦勒坏笑，弄得亚斯拉起了一身的龙皮疙瘩。“这家伙当时还只有手掌这么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它就把我一块红晶核偷走吃掉了。”
　　“可是殿……，呃，父亲，晶核不是矿石类，不能食用的么？”罗佛蔻虽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是用到‘父亲’这个称谓的时候，几乎是咬着自己的舌头说出来。这也让本来想让他改口的米迦勒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也算是增加点娱乐性。
　　“我的晶核，是纯能量体，可以吃的。”手一翻就凝练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火属性的晶核，除了精通魔法的加百列之外居然都没有发觉他的动作。
　　米迦勒随手将晶核抛得老高，亚斯拉立刻跃起来去接，看来庞大笨拙的身躯居然作出了后空翻720度的高难度动作，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米迦勒更是笑的开心，可那清澈的眼睛，却令加百列无由的满腹辛酸。
　　有人说，如果把悲伤放进眼睛里，到了冬天就会结成冰，让眼睛很痛很痛，所以流下泪来。
　　他的笑容，是如此清澈淡然，仿佛千帆过尽之后，那徒留一层薄冰的湖水。再没有飞鸟会留恋，再没有游鱼会回忆，再没有谁，会感伤。
　　等到最后一片枯叶落下，他把所有感情都溶进眼泪，放到心中最寒冷地方，冻成冰。
　　然后，他的眼睛，再也不流泪。
　　“米迦勒殿下，你觉得魔界如何？”坐上龙拉的车，依旧是沙利叶负责为他们引导。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米迦勒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很好，高效、直率，充满活力。”
　　“那么米迦勒殿下原不愿意以私人的身份来魔界游玩呢？当然也欢迎加百列殿下。”沙利叶含笑试探，却只换来米迦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沙利，过去的时间再也回不来了，发生过的事情却一直起着他的影响。然后真像和心情就随着时间扭曲，没有谁能够获得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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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都特里蒙德和其他城市并不一样，它并非是路西法堕天之后所新建设的，而是之前的某位撒旦的基地。而路西法在接手了这座废城之后改建成现在的样子。整齐繁荣的街道，高大坚实的巴洛克式建筑有着天堂所没有的随性自在，却不显得杂乱。新生的魔界以它活跃的生命力挑战着天界至尊的地位，而双方杰出的统治者也在以自己绝妙的手腕进行着拉锯。
　　高大的欧式城堡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质感，淡金色城墙染着阳光，黄金般雍荣华贵。护城河的吊桥上，整齐的站着两百身穿黑色战甲，手持长枪的暗黑骑士，肃杀的气势掀起实质的风，吹过每个人的精神。
　　那个人就站在对面，潘地曼伲南皇宫的大门口，除了漆黑的发和眼眸，绝世的容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柔和的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些邪魅，一些傲慢。原本空旷广大的空间似乎都被占满了，高位魔族几乎全部集结在此，男的身穿礼服，女士则穿着华贵的衣裙，手持小扇。也许是魔族的偏好，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暗色系。在这片阴郁华贵又如此媚人的森林中，他只一席简洁高雅的黑色礼服，长长的衣摆垂地，偶尔风吹过的时候，镶嵌在领口上的黑宝石就会熠熠生辉，他戴着紫水晶的银色额冠，并非最华丽抢眼的装扮。但他本身的光彩就足以掩盖周遭的一切，即使那金壁辉煌的城堡仿佛也只是为了陪衬他此刻的风采才被允许来到这世上的。
　　他是魔王，最傲慢的路西法。邪与美的象征，光与暗的综合体，三界永不褪色的传说。
　　永远高挂天际的——晨星。
　　米迦勒挽了挽手上的丝绸，抬头直视着前方，修长的双腿矫健的走向前方。每一步都很端庄，每一步都很高雅，每一步，也都轻轻的，轻轻的踩在心上，那最柔软的地方。
　　此刻的他似乎忘了一切，原本淡漠冰冷的目光一瞬间绽出了彩虹色的希望之光。只可惜这样美丽的神采来得快去的更快，最后只留下一个即将成型的微笑，黯然的挂在唇边。
　　此刻天界的使者已经来到魔王的面前，而陪同魔王一起迎接的，除了各贵族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之外，还有号称魔界最美丽的女性的夜之魔女李莉斯以及撒旦之王路西法最疼爱的掌上明珠，魔界公主罗斯玛丽。
　　此时，这两位魔界美人正一左一右的陪伴在路西法身边，以崇敬骄傲的神色看着她们的魔王。
　　李莉斯身穿黑色的低胸吊带礼服，露出她洁白的肩膀，也清楚的让人看到她傲人的胸型和妖娆的腰身。而手臂上缝着蕾丝边的散袖又给她增添了三分端庄典雅。褐色的大波浪卷发并未梳起来，让她洁白的背部若隐若现，成熟女性的性感风姿尽显。
　　而魔界公主罗斯玛丽则穿着一身亮紫色的吊带礼服，在膝部则收束了起来，接着透明的薄纱散开，让她看来宛如一条刚刚出水的美人鱼，而腰间和胸口的黑玫瑰则更加彰显了她的温柔和妩媚。这样两个角色女子站在身侧，也只有路西法这样的男人才不会被掩住光辉。
　　“您好，米迦勒殿下，欢迎来到魔界。”路西法伸出手，嘴角挑起一丝妖异的微笑，只可惜那淡淡的嘲讽之意在米迦勒抬头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感谢您盛情的款待，路西法陛下。”米迦勒同时向他行礼，鲜红的发丝从银白的服饰上滑落，衬在颊边，如斯凄艳，如斯妖娆。
　　“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儿罗斯玛丽。”路西法得体的点头，道：“这位是天国副君，米迦勒殿下。”
　　“您好，公主，感谢您对列儿的照顾。”米迦勒也伸出手，那高雅的样子和路西法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您好，殿下。”罗斯玛丽也伸出手和米迦勒相握，但却显得漫不经心，立刻就收回手张开小扇子挡住嘴唇。说实话，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她一做出这样的动作，看来都很三八。
　　“早就听说过米迦勒殿下的丰功伟业了，您把天界建设的非常好。”不过罗斯玛丽做出这样的动作，却意外的透出一股凛冽，和她父亲一样冰蓝色的眼睛中，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憎恶。“我父亲也常常说，现在的天界和他还是天使时的理想很接近了，这都是米迦勒殿下的能力出众啊。”
　　针一样话语直刺人心，加百列和众天使都不由得皱了眉头，米迦勒在天界的地位虽然还算稳定，但是由于他本人满不在乎态度，各种流言蜚语也愈演愈烈，甚至有人传言米迦勒的改革与政策和‘那个’路西法十分相似，他的心中也有原罪的种子，迟早也会堕天之类，只是鉴于副君的威严而没有更加过分深入的编排下去罢了。没想到这样的传言都流传到了魔界，或者堕天使们本来就觉得是米迦勒横插了一脚，夺走路西法的成果。
　　只不过现在在魔界，当着诸多恶魔贵族的面，罗斯玛丽不好把话说得太清楚罢了，其中的厌恶之意却是谁都听得懂的了。
　　“其实就我一路的见闻来讲，魔界也是不下于天界的乐园。”米迦勒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唇枪舌剑，这样的小女孩的话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依旧淡淡的打着官腔：“只要我们双方能够携手并进，相信一定能够永久的繁荣下去。”
　　“谁要……”罗斯玛丽刚要反击，便被路西法打断了。“罗斯玛丽，请我们的贵客进去吧。”接着对米迦勒说道：“我特意为诸位天使安排了哈克菲恩别宫，不知道我们的贵客是否满意？”
　　“有劳陛下费心。”
　　得体有礼的问答，明明两人都笑的如此温柔和谐，可这气氛却像挡了一层纱，隔了一道雾。
　　明明近在咫尺，犹胜远若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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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克菲恩别宫离潘地曼伲南群殿并不遥远，是路西法用来招待客人的，并不豪华到令人惊叹的地步，但是如果稍稍留心，偶尔也会发现能令人发出微笑的小惊喜。
　　特别是别宫有一个非常大的花园，因为魔王的魔力，里面常年开满了各地的鲜花，一丛一捧，错落有致，美不胜收，魔王陛下也常常会携爱女来赏花。
　　米迦勒的房间正是哈克菲恩别宫的正殿，而加百列和然德基尔也被安排在他的隔壁。
　　可就在负责服侍他的小恶魔急着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那久负盛名的暗夜园。
　　顺着一座回廊，踩着白玉的地砖，玉色的手抚弄过闪着银光的花架子。紫藤萝中隐隐有蜂蝶栖息其上，仿佛长着翅膀的精灵在打闹玩耍，又增添了大半优雅高贵。米迦勒走了几步，却发现这入口不过是回廊内的一个憩亭，回廊在面前延伸向了两个方向。
　　眼前则是一片极其广阔的花海，万紫千红，争奇斗艳，虽品种繁多但却并无杂乱之感，反而觉得错落有致。而花海中央则是一颗参天大树，虽然比不上伊甸园中的生命之树，但是蜿蜒茂盛，别有风姿。
　　仔细看来，竟然有无数细流从紫藤廊流向那里，和预备给人行走的步道组成了一副古朴典雅的盘花纹路，将这花海分隔开来，也滋润了花儿。
　　轻轻的靠在大树下，听着水在流，米迦勒突然勾勒出了一个淡然的，却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好像还记得，自己数万年前，似乎每天，每天都这样笑着。
　　如此无忧，如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