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傲慢之罪》璧忘兮

11、惶惶风中走 第二章

　　魔界的日子，并不像想想中那样难挨，只要躲着四处留存的恶魔们和不时来袭的天使军，并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我。
　　魔界的商贩信息和货物还是很流通的，甚至有些天使也会来这里交换货物，只要你够胆量，获取金钱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对于我而言，最赚钱的方法还是贩卖晶核，并非魔兽或者神魔两族的生命结晶，而是在能量丰沛的地方或者战场这样死伤众多的地方，以自身的精神力聚拢散落在四周的能量。这是我学会炼金魔法之后，在以自身的能量铸造储能水晶的时候，领悟出来的方法。
　　虽然这样凝练出来的晶核品质非常的高，但是不论时间还是所需要的精神力都太大了，而且容易引人注意。所以我只有在快没钱了的时候才会想办法制作这样的晶核贩卖，虽然对法术也是一定的修行。
　　这么多年过去了，发觉其实天使和恶魔也都挺傻的，在魔界船上斗篷张开翅膀就都相信我是魔族，在天界收起翅膀脱了斗篷就都相信我是神族，其实我到底是神族还是魔族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对于天使而言，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我从人类五岁的模样长到十岁的模样，至少用了将近两百年。
　　普通的天使寿命一般是一千年左右，而高级的天使在数万年以上，炽天使的寿命则几乎无限，将近神的格位。
　　可是我花了两百年才长到这样大小，如果我不是特例，那就一定是最低级最先天不足的小天使。也就是说，不论我怎么怎么努力，我很可能活不到一千岁，甚至更短暂。
　　没人知道，我多么害怕睡眠，不论怎么努力，也许我明天就无法睁开眼睛。
　　所以我拼命的修炼剑术，甚至混入喧嚣血腥的战场磨砺。
　　其实就这么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可我不想死，我想要一个重要的人，我想获得骄傲的资格！
　　我，再不想仰望这世间的一切。
　　………………………………………………………………………………………………………………………
　　原本，我每天傍晚心情都异常的糟糕，可是今日却万分平静，甚至连太阳落山时，如血般的残阳与小湖也都不再这么碍眼了。
　　我静静的坐在湖边，将脚伸进被夕阳映的鲜红的湖里，溅到小腿上的水渍也透着淡淡血色，像极了流逝的生命。
　　早上制造晶核的时候，莫明其妙的感觉能量汇聚，不停的冲击着掌心、心脏以及背后。
　　醒来就是黄昏，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时间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我不想靠它来记住逐渐减少的生命。
　　抚摸着新长出来的一只翅膀，也许，我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了。
　　天使加翼都必须在圣池净身，让神圣的力量通过翅膀流入身体，然后再由高位天使施行仪式，引导这些力量涌出体外，成为新的翅膀。而像我这样自行生长翅膀的天使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
　　而且……我扇扇碧绿色的翅膀，看着它们在水中的倒影。高大的乔木之中衬着碧绿色的三枚翅膀，还真是又和谐，又美丽，即使搀入了夕阳血一般的颜色，也不觉得败笔。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差异的抬起头，就看见那个人站在湖的对面。金发，蓝眼，无可比拟的容颜。一身简洁合体的白衣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扶着树枝手指白皙剔透的宛如水晶一般，连指甲的形状都完美的令人赞叹。
　　青葱的树木无声的婆娑起舞，蜿蜒的藤蔓似乎也想悄悄的移动，哪怕再靠近他一丁点也好。
　　斑驳的树影随着风流泻下来，却好像特意避开了他，那样高贵完美的人身上，永远不会用一丝阴影。
　　明明只是站在一个并不大的湖两端，但是我却觉得和他的距离如此遥远，远的好像云彩和泥土的距离。
　　明明只是站在同一片大地上，可我却有了别开脸孔，不与他的视线交叠的想法。
　　就好像无法飞的家禽，不敢仰视翱翔九天的鹰一样。
　　他天生就是要被人拜服的存在，高贵的令人颤抖。
　　他是天使，毫无疑问，而且一定是高等的天使，拥有无上权柄的天使。
　　而我，我只是最底层最残缺小天使罢了。
　　不由自主捂住了胸口，里面的心脏疼痛的让人想要将它挖出来，扔到水里涮一涮。可我只能采取最没用的方式去忍耐，我强迫自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强迫自己颤抖的双腿直立。也许我可以放下尊严，在残缺的尸体中寻找财物，猥琐的藏起自己的身形，只求一个安身的地方。唯独他，只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胆怯，如此卑微的样子。
　　我，不想再仰望任何人，任何事物。
　　“你好，没想到会在魔界看见天使。”他笑了笑，掠过湖面甚至都没有展开翅膀。
　　“天使？你见过长着这样翅膀的天使吗？”我扇动了一下微微身后不很对称的三枚翅膀，撇撇嘴角，有些自嘲。
　　“虽然与众不同了些，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着深刻的神圣力量。”他微笑，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一样。
　　他居然！居然还摸了我的翅膀！
　　啪的打掉他的手，我愤愤的收回翅膀，看着摸着自己手背惊讶的目光之后才醒悟过来：我为什么要和他较劲？不是在蓝迪亚那里就习惯了别人的眼光或举动，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和他计较？
　　明明就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强大力量，为什么我不笑笑就算了？就像对以前那些四翼一样。我可不是这么不识时务的。
　　为什么？遇到他我的理智就飞光了？这种程度的美型特有的能力吗？
　　“抱歉，我失礼了。”他点点头，算是赔过礼了，然后笑着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只小龙？大概比手掌大一些，红色的。”
　　“没看见。”我摇头，“没事的话，请恕我失陪了。”转身想走，虽然平时住的树洞就在十步之外的地方，但我实在不想在他的面前钻进去。
　　所以我拿起纯黑的斗篷，准备去魔界的市场将刚做好的晶核卖掉。
　　一拉斗篷……嗯？怎么拉不动？我低头看了发现一个尖尖的红色物体露在外面，于是我加了一点力气，用力！
　　一条红色的，巴掌这么大小的龙就从我的斗篷里飞了出来，两只短粗的小前爪还抱着什么东西嘎吱嘎吱的啃。这声音我刚才怎么没听见……
　　那个大天使立刻就接住了这条小龙，由于他比我高上许多，所以在我的位置正好能清楚的平视这条小红龙的肚子，以及他前爪上抱着啃的东西……
　　“啊！我的晶核！”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啊！
　　……………………………………………………………………
　　虽然天使为了替他的龙表达歉意，不仅出钱买下了我的晶核，还请我到一家魔界餐厅吃饭。但是鉴于那个罪魁祸首还是毫不知悔改的继续啃啃啃，于是我这一路上都在试图用目光做‘生龙片’——将它活剐了。
　　我没问他名字，就只叫他天使，只有他才配的上这称呼。
　　而且，他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把名字告诉其他人的人才对。
　　“怎么？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吗？”他看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问道。
　　这家餐厅看来还颇具格调，我们坐的位置也比较偏僻，我索性将斗篷择了下来。不过还是有几个恶魔在周围指指点点，毕竟刚才跟着他进来的时候，早已经把所有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钢琴声阵阵响起，弹琴的是一个女魔族，她看来不过人类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却早已具备了魔族特有的那种妩媚与慵懒。
　　此刻她不时将魅惑的目光投向天使，妖娆多情。
　　“没什么。”我平时吃的就很少，他点的菜又多，很快就饱了。放下刀叉，我挣扎了几番，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手指轻轻动一下，指着身后那桌美杜沙。
　　即使在魔界生活了这么久，我也没能完全搞懂他们多种多样的方言。再说平时不是研究两界的魔法书就是练剑，哪有时间学习方言？
　　“只是说我们长得很像之类的。”美杜沙的语言只能算是魔界非常小的分支，但是看他的神色却好像完全听得懂，真是博学的让人赞叹。
　　说不定他已经活了很久了，毕竟天使的年轻不会显现在外表上的。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他慢慢的吃着自己的那份，每一个动作都高雅标准到极致，就好像最精准的钟表，却完全没有那种机械的僵硬，行云流水般美丽动人。
　　“在想你究竟多少岁了，会不会连孙子都有了。”我童心忽起，俏皮的眨眨眼，想要打趣他。
　　“那到没有，不过这里的客人好像都觉得我们是父子。”他好脾气的笑笑，但是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戏谑。
　　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细小的身形，有点无语。说起来我们的脸孔仔细看来的确很相似，但并没有到可以被称为父子的地步，特别他眉眼和鼻梁间的线条很美也很柔和，不若我硬朗，我长大了之后一定比他更富有男子气概。
　　把玩着身旁窗台上的花藤，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片清脆的草原，一条小河缓慢的流过眼前。背后靠着一颗参天大树，那是伊甸园的生命之树，顶天立地。
　　这幻觉一般的景象一闪而过，可却深深的刻印在了我的心里。
　　明明我没去过伊甸园，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就是那里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