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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一百二十一话 滔天一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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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翎一颤,浑身的血液似被这寒风冻住,尽数凝固成冰。
是的,她早该料到。自他义无反顾随她坠下千丈绝壁那晚,她就该猜到。他虽从未向她表露,但眸子里藏不住的情意,以及后来愈发炙热的热情,她即便是后知后觉的傻子,也感受的到。而她心心念念只有云舒,他的心意她便视而不见,或者,是她感应到了,却本能去抵触,她本能的自欺欺人,一遍遍催眠着自己,他只是她的发小,哥们,好友……
时至今日,他终于捅破这一层薄薄的纸。
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可是那些年,你明明那般厌恶我……”
“那是厌恶吗?”颜惜的声音低而缓,似是在回答她,又似是在自问自答:“若是厌恶,为何世间其她女子,没有一个能入我的眼?若是厌恶,为何这些年来念念不忘?若是厌恶,为何每年哪怕忙到焦头烂额,都须空出几个月上云霄阁?……”
他停了停,带着无奈与苦痛:“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你自以为是的厌恶,无非是掩饰着喜欢而已。”
云翎瞪大眼。
冷风瑟瑟,高大的乔木叶子早已凋零,在地面投下一片暗影,树影里一男一女目光绞在一起,久久对峙。时光似乎凝滞不前。
她乌眸里有掩饰不住的慌乱,她说:“你别这样看着我……”他的表情似乎很受伤,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不伤害他,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扭头往前走。
“别走!”
她慌乱中看了他一眼,牵起裙角逃得更快。
他眸中阴霾渐深,终于在刹那爆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将我的心搅乱,又若无其事离开?你凭什么给希又残忍捏碎?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冷落了我这些年,你还要忽视我多久?!”
“不要再说了!”她没有回头,捂着耳朵道:“我听不见听不见,统统听不见!”
他盯着她夺路而逃的背影,眸中刹那巨浪滔天,压抑许久的冲动如火山爆发,轰轰烈烈宣泄开来!
“——你听得见!”她还未走远,身子陡然被大力一扯,拉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眼前阴影骤然放大,唇已经被一片温软覆上。
她整个人似被滚雷兜头劈过,便是这一怔松,颜惜已将她推到身后墙上,他闭着眼,火热的气息亲吻上她的唇。她瞪大眼眸怔在那,脑中似布下一大片雾,云遮雾笼,混乱不清。须臾的震惊过后,她神思归位,这才拼劲去推开他。然而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将整个人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近乎螳臂挡车般节节败退。他感受到她的反抗,将她搂的更紧了些,一手横在她腰后,一手紧托着她的后脑,用一个完全禁锢的姿势,两个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直腻出一层薄薄的汗意来。
这样狂热而放肆的他,跟平日里温文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颜……”她被箍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拼命尝试着呼喊,然而齿间含糊不清才吐出一个字,又被他更深的吻了下去。他叩开她的齿列,狂风暴雨侵入她的领域,她简直呼不过气来,而他的手臂还在不断收拢,似要将她融进骨血里去。
越来越强的窒息感倾轧而来,许是之前的伤还痊愈,他一番折腾之下,她忽地有些头晕眼花,混沌中她挪动着手臂用力捶他的胸口。他身子僵了一下,发出了一丝轻哼,却并未放松对她的桎梏。她没察觉出异样,又连连捶了几下,直到手上沾到一片温热的液体,她这才仓皇停下,夜风掠过,他身上的清荷气息混合着另一种腥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借着幽然的月光,她白皙的手上全是黏腻腻的血!
她移目向他胸襟,碧色的外袍上浸满了血,浓稠的血迹被上好的锦缎浸染,衍伸出鲜艳的红,那样刺眼的红,刚巧在心窝旁边,都过了半个月,伤口还崩开,那一处的伤定然很严重,当初也没有得到妥善处理,所以至今都没有好,稍一触碰便血流如注。
那是他曾为她受的伤,那一夜他披星戴月的带伤上山,只为赶在她生辰之日,亲手送她守情。
云翎呆呆看着那片暗红,不敢再推他,亦不敢再挣扎。她放弃所有抵抗,似一个木偶娃娃一样杵在那里,任由禁锢她的人为所欲为。
北风愈加肆虐,将两人乌黑如绸的发吹起来,她的发间散发着莲花的清香,随着夜风有一下没一下蹭到他脸上,他收回扣住她后颈的手,去拨那发丝,指尖意外地触碰到一滴沁凉。
他一怔,睁开眼去瞧她。
昏暗月色里,她仰着脸,木然站在那里,两行清冷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一瞬间理智心神全数回归。他讷讷看着她,双手一寸寸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她的身躯终于得到自由,却并没有抽身离开。她倚着墙蹲下身去,用双臂圈着自己,末了低低哭出声来,“颜惜……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她的哭声压抑而无助,像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小兽。他的懊悔自责潮水般袭来,竟无法抑制。
她一向倔强而隐忍,再大的痛再深的伤,她都习惯一人承受。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她第一次向他示弱,然而他却手足无措。
“翎儿。”他蹲下身,搂住了她的肩膀,道:“我不是有意的。”
她仍是流泪,晶莹的泪噙在乌睫上,摇摇欲坠的落下,其中一滴砸到他的手背上,剔透如荷上露珠,在这月色中折射着颤幽幽的光。他忍不住吻住她流泪的眼睫,又顺着眼睫吻她腮上的泪,他的动作轻柔如春风化雨,她冰凉的泪滑进他嘴里,有咸涩交加的味道。他将脸贴着她的颊,低声哄她:“你别再哭了,我不会再那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翎终于止住抽噎,她起身擦干了泪。纱一般的月光下,她昂头望向夜空,俨然恢复到初初那要强而坚韧的状态。她从衣袖中掏出小罐金创药递了过去:“你的伤,得处理一下。”
颜惜接过了药,道:“翎儿,你……”
云翎转过脸去,神情冷如古井里的水:“今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因为我们没有可能。”
“不,我不相信!我们这么多年感情,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你怎会去地陵,不然你怎会奋不顾身的帮我?你在那里,差点连命都丢了!”
“那好,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她转过头,清澈的眼睛对上他的眸子,“我不喜欢你,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未来也不会喜欢,我只将你当做好朋友。”
顿了顿,她继续说:“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或许你曾心里真的有我,但我也曾真心待过你,可这跟风月无关。我早心有所属,这一生绝不会动摇,倘若你为我好,便请你放手成全我。”
颜惜乌玉般的瞳孔一缩,霎时褪去所有光芒,“好!好一个放手!好一个成全!”
他兀自仰天大笑,缓缓退后,那步伐似有千钧重量,一步一步踏在地面,更像踩在心头之上,每一步都含着锥心的痛意。
终于,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