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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霸道的温柔 ...

  •   第十七章霸道的温柔

      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霸道的温柔,也不是每个男人的极致占有都是因为自私,葛薇看做比生命都重要的自尊,原来只是她的敏感和凌欢对爱的细节疏忽。

      正文:

      “大眼妹,你干嘛呢?把冰雨当温泉泡呢?”

      段峰一把牵起葛薇的胳膊:“这车不知道堵到什么时候,打车回去吧!不然淋病了!”

      葛薇倔强地甩开段峰的胳膊:“你怕淋病自己打车。我就不信天要亡我!”

      段峰抬头看一眼自己撑着的买电脑赠送伞,憨笑:“我才不怕。“

      旁边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乐。

      葛薇忽然发现某词的歧异,脸刷地一红。

      段峰搔头:“我听ADA说你觉得公司太辛苦,辞职了,本来想今天请你吃饭给你送行呢!“

      一大滴雨水随着冷风斜飞过来,砸在葛薇的鼻子上,砸得葛薇鼻子一疼。

      “原来,她说我吃不了苦啊?“葛薇笑得瑟瑟的,打了个寒战。

      段峰急忙摇头:“我当然知道不是了。你总加班到晚上九十点钟,我都吃不消!我中午告诉她,想和你们部门联谊,下午你就辞职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葛薇的心便是一抖,胃也跟着一战,脑子却是混沌着,无法将这两件事直接联系起来。于是,惨笑着:“你中午怎么跟她说的?“

      段峰亦是双目一瞪,顿了几秒,眼下掩饰不住疼惜:“你果然是被她辞掉的。我就只说你们部门美女多,想联谊,没有多说。没想到给你造成那么大的麻烦,对不起。“

      葛薇的脑子里依旧打了浆糊似的:“等一下,你能告诉我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段峰拍拍葛薇的后背:“Akira有点关照你,老板也注意你,现在同事也…我没想到她度量那么小。”

      葛薇方才一悟,使劲拍拍段峰的肩膀,强颜笑道:“没事!你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既然不是工作能力不行被辞退,我就无所谓了,哈哈哈!”

      段峰不禁被这豁达打动:“真的没事?”

      葛薇扬扬许久未修饰的眉,依旧强装着笑脸,光滑的眼角已被笑出鱼尾纹:“当然没事,本来我也不想做写帖子的。现在正好解脱了!我要做真正的广告喽!”说完,声音微微一滞,轻轻嗓子掩饰着。

      123路公交车终于姗姗来迟,葛薇笑说:“谢谢你的伞,我回家了!拜拜!“

      极力让自己看似欢畅地笑着,挥手,上车后抓住吊环时,葛薇揉揉笑得僵硬的脸,眉心不自觉狠狠一蹙。湿伞,湿衣服,公交地面上的泥水将周围泥泞成一个充斥着怪味的世界,葛薇打量着窗外的行人,雨中的行人们怪模怪样的小跑着,或是着意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在伞下慢行,伪装的,真实的,在陆离的霓虹下个个像怪物。

      公交开动,路遇红灯,司机一刹车,身后的人忽然往葛薇身上严严实实一一贴,葛薇忙用手肘一拐,但听一声熟悉的大叫声,回头一望,却是熟悉的一声呻吟:“OHMyladygaga!你这是玉兔捣蒜呢!“

      葛薇回眸,段峰捂着腹部,呲牙咧嘴地冲自己笑。

      葛薇回以一笑。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知为什么,葛薇竟想起这千年前的名句。

      葛薇端详着那张在各种霓虹灯下明明灭灭的脸,年轻,锐气。可是,他年纪太小,她亦未有一丝心动过。葛薇轻笑。她早已过了被众人众星捧月的年纪,更耽误不起别人,忍不住回眸问:“喂,你不知道我比你大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二十七周岁了,现在是十一月!”

      段峰歪歪脑袋冲葛薇笑,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小女孩:“你多大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葛薇扭头,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偶有刹车、红灯,段峰轻轻稳住她的背,却在公交平稳之后,一两秒内抽手。不过三站地,下车之后,葛薇说:“我不会自杀,不做这个工作是件好事,你就放心回去吧。”段峰却撑着伞追上来:“我说过要践行的!而且,”段峰面露难色:“既然你有男朋友了,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的可能性很小了。最后一次赏脸吃饭不行么?“

      葛薇心便一软,段峰一把牵起葛薇的胳膊,直奔前方的菜市场挑了鲤鱼、油菜、西红柿、鸡蛋,外加两根葱大包小包地提在手上,努力插科打诨着:“说,最近不是经济危机嘛,东西一贵,老头老太太们就各想办法,有个老头去买西红柿,挑了两只小的一只大的,卖菜的称了一下,说:’三块五!’老头说:’吃不了那么多!’就把最大的那只西红柿扔到菜筐里。卖菜的说:’三块’!老头儿从菜筐里拿起那只最大的,摸出五毛钱递给卖菜的扬长而去!“

      “哈哈哈哈!“葛薇夸张地笑着。同一把伞,一齐为一顿晚餐而去菜市场,葛薇竟有一种一家人的错觉。这错觉,让她冰凉的心阵阵温暖着。她不愿耽误他,竟也不舍得破坏这家的氛围。许是被凌欢冰冻得僵了身子,许是被ADA扔到北极乍暖未还寒,最痛时,她拒绝不了这温暖。

      段峰便继续下一个笑话:“说…“

      两人并肩一说一笑着走入小区,却不知,一辆宝马X6的车上,一双敏锐的黑眸正端倪着这一切。合租的苦头他没吃过,却早有耳闻,于是,不顾着阴雨为脊背送来的“豪华大礼”,不顾主治医师的劝说提前几天出院,为的就是她有个好的住宿环境,他万万没料到,看到的竟是这场景。不知是这阴湿气太重,还是这场景太伤人,背部阵阵的钝痛使得让他火冒三丈。

      “在哪里?“凌欢拨入电话,抹一把冷汗,径直问道。

      “小区楼下。“葛薇说。

      “往右看。”凌欢说。

      葛薇扭头,熟悉的车闪亮而漆黑,车身大气而霸气,车上的人眸子更是霸道得要咬人似的。

      “你怎么来了?“葛薇问。

      凌欢强压着一肚子火气,在车中直截了当地冲电话讲道:“让BRUCE和你一起上去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葛薇不解地问。

      正说着,见BRUCE闪烁着一双大眼睛笑吟吟地推开车门几步跑到葛薇面前:“葛薇姐,咱们这就上去么?“

      葛薇瞪大眼睛,疑惑地道:“凌欢你等等!干嘛收拾东西?“

      凌欢心安理得:“去我家。“

      葛薇更是摸不清头绪:“去你家?“

      “我出院了。”凌欢说。

      葛薇思路这才清晰了些:“因为你家离公司更近,所以提前出院,让我当几天田螺姑娘么?”

      凌欢说:“错,是同居。”

      葛薇一听,顿觉滴在身上的雨珠更凉了些。车中人,却一副悠然的大爷姿态。一颗颗砸在她的头皮上,砸得她头晕目眩。虽是雨中,整个身上忽地蹿上一阵浇了油似的烈火。

      “我可以当这是胁迫同居么?“葛薇嗓门提高了两度。

      段峰手指不由地一松,一颗西红柿从塑料袋里滚出来,滴溜溜滚入一个水洼中。

      葛薇恨恨走到车前,嗓门忍不住又高了一度:“这么大的事你能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

      凌欢挂掉电话,推开车门,居高临下地望着葛薇,寒眸瞄一眼大包小包的段峰,冷冷重复道:“上去收拾东西。“

      葛薇气得手开始发抖:“这是命令么?不收拾。而且,我这里还有客人。“

      凌欢却不容商量:“不收拾就上车。”说完,漂亮的大手提着葛薇的胳膊就往车里塞。

      本来,凌欢并未用多大的力气,葛薇却奋力挣脱着,凌欢便固执着加了几分力道。

      小区的灯光并不弱,葛薇便看清了凌欢衣袖内手腕上的黑色护腕,护腕上的白色梅花像冰钻子一样扎得她双目生疼,葛薇竟使出全力反抗,凌欢亦加了几分力气,两人大有老鹰捉小鸡之势,葛薇动弹不得,一时气急,猛踩一脚凌欢的皮鞋,凌欢手上的力道一减,葛薇冲着那俊雅冷酷的脸上一反手。

      “啪!“

      凌欢俊秀冷清的脸上瞬间多了五道粉红的指印。皮肤上火辣辣的震颤,霎时便阻止下他所有的动作。

      葛薇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涌上的头顶,所有的积怨亦是像决堤的水一样倾泻喷薄:“够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尊严!订婚两个字像在说买白菜一样随便,同居在你看来是两个人在街边散步这样的小事吗!我是你买来的丫鬟么?还是你永不翻身的夫奴?我又不是奴隶,我卖给你了么?我也有爹生妈养,你凭什么给我做所有的主?你自己可以吃醋,可以不顾我的感受,可是,你自己做得很好么!你穿西装风衣,戴护腕做什么?你忘不了温梅我没有怪你啊,可是你不要太过分了!梅花护腕,你以为你是怪侠一枝梅么!“

      凌欢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护腕:这是拜托高云的妻子绣的,本是想引起葛薇的妒忌,想不到,竟惹她出那么大的反应。

      凌欢便迅速摘下护腕,潇洒地投水中道:“满意了么?走。”

      “不走!”葛薇拒绝道。

      “这种地方,换了吧。”凌欢道。

      葛薇摇头,心下本就凝聚着层层冰丝的地方瞬间结成北极最硬的坚冰,她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初冬的雨滴滴渗入她讽刺的唇角:“什么叫这种地方?这里离外滩不远,是个有植物有喷泉有阔叶树木的地方!社区有好多保安,还有健身馆,坐公交一两站到外滩和南京路,三站到人民广场,是我用我努力工作和熬夜写书的稿费赚来的钱租的房子!进楼层上电梯都要刷磁卡,我的那间是实墙的!我不是官二代,没有你这样的身家,我知道上次去你家的楼不过是你们的狡兔N窟之一,可是,住这样的房子,我不觉得丢人!”

      说到去凌欢家时,段峰不自觉摸摸鼻子。

      凌欢不由打量一眼葛薇不停颤抖着的手指,长,比许多弹钢琴的女孩子长得多,比温梅的手指也要长,却是男人手指一样粗犷。那是日夜写稿子敲键盘敲粗的么?凌欢多了几丝敬意,便想抚平那手指的所有恐慌,上前一步,葛薇却再后退一步。

      “要是被邻居轻薄就不丢人么?”凌欢问。那么苦的环境,那么多的男女,他不忍她受苦,在葛薇的耳中,这却毫无疑问成为占有欲的另一个说法。葛薇扭头就走,却被凌欢一把从身后抱住:“闹够了么?走吧。“

      BRUCE被这一凉一热的场面吓道,急忙捡起那只泥水里的西红柿,将段峰叫到一旁悄声说:“喂,哥们儿,夫妻打架的场面不太适合咱们外人在场,我送你去地铁口吧!”

      段峰摇头:“可是,本来我晚上要亲自下厨给她做饭的,等他们吵完了,咱们一起吃吧!”

      BRUCE撇撇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船长下午刚去买了订婚戒指,葛薇姐是个传统的女孩子,她害羞,怕你知道她和未婚夫同居,两人吵着玩玩,乖,别想太多了。”

      段峰只道BRUCE是目睹了一切的小司机,却不知自己遇上了一个腹黑的小坏蛋,望着那胁迫的亲密,心下一沉,却又微笑:“看来今天真不是时候,那我走了。“说完,想要将那蔬菜蛋禽一并收拾好堆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全部提在手中,转身,离开。从七浦路买来的盗版耐克板鞋踏着水洼,一步步,完全没有感觉到袜子早已湿透。

      凌欢冰凉的面颊贴在葛薇的脖颈上,却让葛薇冷却成坚冰的心再降一层厚雪。

      “凌欢,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胡闹,我要的是尊严!我想问你,你瘫痪的时候,自己无法洗澡,你妈强迫你洗澡时你会接受么?也许不洗澡你身体会感染,可是,强行让你的裸XX体展现在别人面前,你会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和难堪!这就是你的尊严!你懂么?“葛薇竭尽全力解释着。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再度响起,《稻香》已被换成《幽灵公主》的音乐,让凌欢心下稍缓和了些,然而,这电话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猜猜我是谁。“电话那头轻缓清晰地说。

      滑糯优雅,温润如暖玉的声音。

      “AKIRA?“葛薇问。

      “答对了。下午太忙,刚刚才下班,你吃晚饭了么?“钟少航轻轻征询着。

      凌欢的那双刀子眼斜飞过来。

      “吃过了,谢谢。”葛薇说。

      “那好,明晚你有空么?”钟少航继续款款而问。

      凌欢夺下,挂断。多年来习惯如此。他知葛薇一百个不情愿,却阻止不了这强烈的占有欲。

      葛薇再次冷笑。笑着笑着,眼泪哗哗涌下,滑入自己的喉咙,又咸又涩,像最劣质的味精一般不断刺激着她的味蕊,舌头被这泪灼烧得火辣,嘴唇迅速起了一个水泡。

      “跟我回去。”凌欢道。

      “如果我不去呢?”葛薇两双泪簌簌落下。

      “不去不行。”凌欢道,背部像是被无数蚂蚁噬咬着,他有些站不住,一只手努力撑着车门,另一只手去拖葛薇的手。

      葛薇却再后退几步。这个决定,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情愿的,这个人,她深知一旦错过了,这辈子也没有更好的,此时,她却觉得自己是像被这人剥光了羞辱了一遍又一遍似的,追出租,温梅的合照,他梦中的呢喃,无一不像是他赋予她的一道道刀伤,她像是一丝XX不挂着被割得体无完肤,他用的,却是最好的刀。最伤心的名剑。

      两人的一幕幕甜蜜场景再度闪现在葛薇的面前:那团认真撰写了作者书名甚至出版社的纸条,那条纯洁的白连衣裙,半夜时他搂着自己的大手,他灵巧的手和唇,他架双拐来找自己时艰难的前行……

      葛薇的喉咙像是被强行堵住了,想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冰凉的雨滴不知什么时候又大了些,砸得她周身哆嗦着,她盯着凌欢的姿势,那斜倚在车上的衣架子身材标准而完美,然而,不知他伤情,她却想到了倨傲一词,这决定,终于更果断了些。

      “不行,就分手吧!“葛薇说完,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凌欢只觉得脚底一阵发软。

      “闹够了么?”凌欢问。

      “不是闹。我们分手吧!”葛薇大声控诉道:“女人一辈子不是要自己的男人多英俊多有钱,再帅的男人总的会老的,钱多了也花不了,女人要的是一个温暖和家和爱自己尊重自己的丈夫,你懂不懂!”

      这一夜,凌欢辗转难眠。

      许是雨下了一夜,他的脊背不断滋事,许是今晚的事太超乎意料,总之,他的脑子里混沌成一部纷繁的小说,他理不清头绪。

      温梅的形象和葛薇的形象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重叠,三个耳光也像雪崩一样在他的脑海内震颤崩塌着。

      温梅临行前的耳光,葛薇面试时的第一个,今天的第二个。因为这个火爆的丫头是第二个打自己脸的女人,所以,一开始自己就注意她了么?凌欢记得葛薇面试时那个耳光贴面时的圆眸。再这小辣椒之前,他一直以为那是耳光是爱的极致表达。凌欢苦笑,自己似乎爱上她的耳光了。

      凌欢试图理解葛薇的想法:订婚是男人对女人的第一个承诺,她不是应该开心么?邀她同居的确没有提前通知她,不是为了给她个惊喜么?挂掉别人的电话,不是因为那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魅力与他旗鼓相当的男人么?难道说,这就是不尊重?当年将钥匙按在温梅手中时,当年强硬对待温梅的所有男性电话时,她笑得像月光一样美。

      晚上的一幕再次抓心挠肝地折磨着他。

      葛薇说,“女人要的是一个温暖和家和爱自己尊重自己的丈夫“时候,凌欢倚着车身,强支撑着疲惫的身子,她却扭头跑开。

      凌欢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冲进住宅楼,想追上去,脚下却有千金沉。他不敢追上去,他怕想当年一样,追上去,依旧难逃别离,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说:“你给我站住。“喉咙却像是被这湿冷的空气封住了一样。

      透明的玻璃楼门被狠狠一甩,BRUCE抢上一步去,楼门却已关阖上,凌欢就这样目送着葛薇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周围的景物,仿佛就与自己无关了。

      他在雨中整整站了半个小时,BRUCE就这样站在远处,再是旁观,然后从车后掏出一把伞,两人默不作声举伞站在水中,直到凌欢尚未伤愈的脊背再也支持不住这负荷,高大的身材摇摇欲坠了,BRUCE急忙将他扶到车里。

      BRUCE说什么,放佛声音早已在天之外了。

      手上,似乎还残存着她的体温。唇上,似乎依旧还有她甘甜嘴唇的味道。

      自己似乎是有点爱上她了吗?

      凌欢在床上不知烙了几千只“烙饼“之后,透过窗帘望着那冷雨,自问。

      另一处,葛薇亦是失眠了。

      ADA的“送客”,凌欢的“”,像是一块又一块冰砖砸在她身上,她在床上瑟瑟发抖着,蒙住脑袋,盖两条被子,再围一条毯子,沉甸甸的身上依旧没有半丝暖意。

      她乖巧,顺从,几个案子从策划到撰写文案,甚至PS图片、统计表格、做PPT,ADA全部压在她肩上,换来一句“你比我大一岁,管理的时候不太方便”,她每每加班到晚上十点甚至凌晨两点,将所有的事从时间到质量完成到凌欢都刮目相看,却换来一句“客户为你的事一状吿到AKIRA那里去了,实在是影响不好。我们觉得你和客户的沟通能力有问题”。

      葛薇想到被辞掉之后,工作竟由完全没有做过策划的NANA代替,只觉得这个世界是疯了。想起NANA那无助凄清的眼,葛薇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你示弱别人才不会断你的路子。可是,自己不会示弱,连向男友哭诉都没有学会。

      她听话,她体恤他。他挂她电话,他强行要求同居。他深爱着别人,他父亲刁钻,他大男子主意…可是,如果身边没有个女人,谁能体恤他胃不好伤未愈。葛薇将身子蜷缩得更紧了些。

      就这样,她一直赖在被子里,睡不着,不愿醒。黑暗中,就没有这些真实的梦魇。然而,种种思虑依旧因绕着她,她痛苦地哼着,直到艳阳高照,直到,一条短信轻轻叮咛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打开短信,却是ADA的:“可能你现在心里会怨我。我真心地和你说句对不起和谢谢,其实你这段时间的认真和辛苦我是了解的。在工作中理智来看,这样对大家将来都好,我也是纠结很久做的这个决定。你在文字方面的表现确实很优秀,相信和你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一定会有好的发展。我自身也还有很多不足需要改进…像你说的,成不了同事,还可以做朋友。我请你吃饭吧?一个人在上海不容易,好好照顾自己。“

      葛薇坐在床上,扯着唇角,轻笑。径直将将短信转发给广州的姐姐云,并恶作剧地发给了钟少航,然后,抱着笔记本蜷缩在被窝里,开机,发给云一个呲牙笑脸。

      云问:“这是你上司发给你的?她辞掉你还挺内疚的嘛。“

      葛薇回复道:“是啊。“

      云说:“看来,你对她造成威胁了。她怕你取代她的位置啊。“

      “阿?“葛薇一惊:“我还以为,她只是看不惯我比较受欢迎。”

      云说:“应该是两者都有。你看不明白短信么?”

      葛薇再研究了一遍,讽刺地笑笑,使劲敲着键盘回复道:“云云,是这个意思么?葛薇你很无辜,也很有工作能力,可是,你挡了我的路,所以,你必须TMD滚蛋,对不起。理解正确吗?”

      云回复道:“正解。”

      “她居然把我的工作给一个完全不会策划的人。那个女孩子相貌平平,资质平平。只会可怜巴巴的看着别人。”葛薇将苦水倾倒着。

      “向她学习。你太锋芒毕露,太坚强了,显然,更适合受伤害。因为,伤害你不会死人。“云教导着。

      正说着,钟少航发来短信:“薇薇,你非池中之物,勇敢前行吧,今晚可否有约,我问小师弟借你一晚上?“

      葛薇有气无力地回复道:“对不起,我状态不好,改天我请你吃饭。”

      发完这条短信,葛薇将笔记本推到一边,蒙头,继续睡。睡到下午三点时,终于饿得再也安生不下,只得爬起来出去吃了拉面。去杭州。

      葛薇去杭州玩了两天,去苏州玩了一天,回来之后,又睡了一天,闷头在家里写小说。一周之内,葛薇没有出过家门一步。买了两大包泡面,几包挂面,两斤鸡蛋,上午十点半煮一包泡面加鸡蛋,下午四五点就着汤煮一点挂面,饿不死,撑不坏。人也瘦了一圈。失业了,葛薇虽账户上还有结余,消费起来却觉得好没脸。

      一向早起的葛薇开始睡懒觉。不是醒不来,蒙着被子,耳朵却堵不上,邻居们一个关门去上班,她听得一清二楚,便更不愿和这帮人一起抢洗手间洗漱。于是,经常整整一天都坐在被窝中,笔记本前。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可是,凌欢再也没有联系她,段峰也没有。

      葛薇一面记录着她和凌欢的一次次交锋,有时边敲字边笑,笑着笑着,竟笑出眼泪来了。回想着那个霸道男脊背处的新伤,葛薇将手机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再忆他少年时瘫痪的经历,敲键盘时,葛薇觉得自己的手骨也跟着疼痛不已,号码调出,却终究没有勇气将电话拨出去。她知道,两人的关系就此结束。可是,她不后悔。葛薇坚信,那是她的尊严。可是,小洁告诉她,好男人都是教出来的。她的男人大学毕业的头一年是不工作的,靠她养着,天天闷头打游戏,在她的感化下,他现在成了年薪三十万的绩优股。可是,对她不好也算优么?葛薇无法下定义。

      葛薇开始加同城的交友的Q群。参加K歌聚会。第一次聚会时,周围人都是用她听不懂的上海话交流,她觉得自己完全像一个人群中的怪物,半小时之后,仓皇逃跑。不同与北京那边的饭聚,上海的酒吧人群更广泛,每周都有酒吧聚会。葛薇参加过一次,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帅气黝黑男孩子一直坐在她对面,摇骰子,葛薇微笑着配合,心却飞了。那次酒吧的聚会,足足去了不下50个人,高的矮的长的短着,美的丑的,有海龟,有房地产老板,却没有一个男人有凌欢一 半的风度,葛薇轻呷着黑啤,忍不住怀念起凌欢的霸道。

      那一夜,葛薇跟着一帮年轻的男女玩到凌晨四点。打桌球,葛薇不会,扔飞镖也扔不到靶心,喝可乐,喝黑啤,离开酒吧,再去K歌,从人民广场打车回家时,整个外滩都睡着了,各种建筑物的灯灭了,金光外滩灰了,只剩孤单的路灯。回到自己的屋子,厕所的马桶又堵了,葛薇十下八下通开,忽然意识到,他提出同居不过是怕自己住的太苦。想到这里,葛薇心下一阵钝痛。他提前出院,莫非,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自己有个好的住宿环境么?可是,自己却是和另一个男子有说有笑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又和他的师兄通电话。无怪他火冒三丈。

      葛薇扔掉皮搋子,无力地倚在门上。回想起凌欢和自己交往的一幕又一幕,终于意识到,他不是不尊重自己,不过是个被宠坏的爱人。

      那天之后,钟少航又约过葛薇几次。葛薇推脱不过,终于简单打扮了一番,赴宴时,钟少航轻啜一口铁观音,笑说,ADA新请了一个策划,和NANA分工合作,现在却手忙脚乱,时常加班到深夜,累得她伏案大声哭泣过。红酒网站险些和他们中止合约,S泳装那边,周翎更是将所有人指挥得团团转。美国老板已隐隐对她表示不满。葛薇大块人心地笑了,问钟少航为什么告诉她这些,钟少航认真道:”因为怕你失去对自我的正确认识。“

      葛薇抬头吃惊地望着钟少航。

      钟少航潇洒地冲葛薇来一个西式敬礼:“没有向山姆大叔替你说话,不过是因为你不属于这里,小妹妹,我看好你。”说完,伸手,钢琴家似的大手掌与粗糙的小一号手掌相击。

      葛薇想问钟少航,你的面瘫师弟伤好了么,现在身体怎么样,终究将话咽在一杯又杯玫瑰花茶中,这一晚,葛薇起夜跑了四次洗手间。

      被解雇的第一个星期,葛薇外出游玩,聚会,第二个星期写小说,真正打起精神来时,已是第三个星期一。既然不是工作能力问题,她就没什么好怕的。投简历,风风火火去应聘,回到出租屋继续写小说,公交车、地铁上埋头看广告课本和案例。可是,巧的是,面试的那几家统统都是女主管,更巧的是,一旦通过初试,女主管的复試每次都宣告难产加流产。葛薇投简历的范围便一步步扩大,先是投200人以上的企业,再投100人以上的,最后,降至50人以上,不知不觉,时间已蹉跎至一个多月之后。

      每到周末,小洁的男友总会拿出一个中午请小洁的好友们吃饭,葛薇知道,两人是好事近了,那男人要堵一干女孩子的嘴。葛薇开始陪着小洁逛商场:淮海路太平洋百货,徐家汇太平洋百货,来福士,目睹小洁自掏腰包购置一件件新装:毛的,棉的,雪纺群,自购婚纱,甚至是泳装,珠宝,胸针,香港广场的卡地亚店,两人只能干看不买,连带的勇气都没有,目睹小洁在周大福和普通珠宝专柜前犹豫时的艰难,她实在无法祝福这段婚姻。

      葛薇在小洁家试穿了她的婚纱,圣洁的白裙拖地时,葛薇打量着镜中分外美丽的自己光洁的肩膀和凸出的锁骨,便想起自己的那条白裙。那个人刚认识自己时,便给自己买裙子,要不是自己不接受,他的那块江诗丹顿的腕表似乎也会送给自己,相比之下,他竟是有心了。难怪曾有人说,男人的爱不能只看物质,但是,不付出物质的一定不爱自己。想到这里,葛薇忽然觉得,自己开始慢慢懂他,在他离开之后。可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就能接受他狮王般的独占欲和君临天下般的霸道么?葛薇依旧是摇头,叹息一声。

      小洁的喜酒宴订在这个周六中午。下午葛薇还有一场面试。小洁说,周六工作的公司一定是小公司吧。葛薇笑说,没关系,我参加你酒席就是,于是,中午包了红包,只涂了眼线就抱着简历去参加婚礼。下公交之后迷了路,姗姗来迟时,酒席已开始了半小时。一片红光中,葛薇急匆匆地找位置,一眼就看到那那高挑的影子。

      葛薇不觉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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