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番外 沉默骑士 ...
-
在被黑泥覆盖的那一瞬间，迪卢木多以为，这就是故事的尾声了。
他的意识被迅速吞没，属于他的黑暗面被瞬间抹去，然而，因为另一半的意识一直被黑暗面所压制，在他的体内沉睡着，所以，当黑暗面死去以后，反而得以存活。
不仅如此，他甚至因为黑泥而获得了肉身，得以在圣杯战争结束了以后，继续存在于现世，等同于获得了新生。
但是，这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亲眼目睹了炼狱一般的冬木市。
黑泥的降临带来了死亡和灾难，由于远坂家靠近山区，不仅附近的城镇被波及，甚至引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森林大火，一切都被焚烧殆尽。
在最后，他在废墟之中找到了梅丽丝，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地闭着眼睛。
然后，迪卢木多却知道，他怀里的这具身体没有温度，也没有呼吸。
梅丽丝•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已经死了。
肯尼斯估计还不知道，但是，他早晚会知道的，包括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迪卢木多明白，这一次，肯尼斯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了，甚至会充满憎恨。
不过，这才是他应得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疯狂和偏执，梅丽丝就不会使用令咒，让他毁灭圣杯，而这后续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无比邪恶、无比诡异、带来死亡和灾难的东西，真的就是传说中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吗？
如果这个就是圣杯，那么，他重复经历了两次的圣杯战争，完全就是充满恶意的笑话了。
一想到这一切，迪卢木多就不明白，自己为何还存在于此。
“这都是我的错，是对我的惩罚。”
肯尼斯知道了这一切，他的反应和迪卢木多预想中的有些不同，他抱起了梅丽丝，沉默了许久，眼神里充满了孤寂和悔恨。
“那个时候，我只想着索拉和圣杯战争，忽视了梅丽丝的动向，才让她有机会跟了过来，以至于最后，她成为了第七个Master。”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我不应该让她过来的。”
迪卢木多僵硬地站在一旁：“肯尼斯……大人……”
“还有你！”肯尼斯猛地看向了迪卢木多，那种眼神，就像是冰刃一样地扎进了迪卢木多的内心，他说，“你一定觉得，我又舍弃了你，将你转移给了别人。”
“是的，没错，我确实这么做了，明明知道曾经在你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在关键的时候，在梅丽丝和你之间，我依然选择了她，即使我知道你会很在意，会因此受到打击。”肯尼斯轻轻放下了梅丽丝，笔直地站起身，“但是，你要记住，Lancer！这是第二次，我把我最重要的人交托给你了，而你，却让我失去了她。”
迪卢木多浑身一震，脸色顿时无比苍白。
“即使每一次，我都不是那么愿意，但我确实把她们都交给你了，虽然在你的眼里，应该是我把你交给了她们。”肯尼斯轻声地说道，“迪卢木多•奥迪那，你认为我对你没有信任，因此耿耿于怀，是的，我的内心不信任你，但是在行动上，我依然把我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你。”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迪卢木多说不出反驳的话。
“永远不要再有第三次，现在，走吧。”肯尼斯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了梅丽丝，缓缓地离开了这片废墟，“我要带她回家。”
他不仅仅是带着梅丽丝回了英国，同时也带走了迪卢木多。
然而，这显然不是因为他已经原谅了迪卢木多。
他允许迪卢木多跟在自己的身后，允许他入住阿其波卢德的宅邸，派人给他安排了房间，甚至在餐桌上都有迪卢木多的位置，但是，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对话。
他就当做身后的骑士从不存在。
可是，骑士明明就存在，而且一直都在距离肯尼斯最近的那个位置。
这种模式非常的古怪，一开始的时候，附近的人都忍不住要好奇，但时间一长，大家就习以为常了。
久而久之，在魔术师的世界里，这样的一对组合声名远播，阿其波卢德九代家主的身边有一位沉默骑士，传言是第五次圣杯战争的遗留问题，那位骑士是一位可怕的战士，任何想要冒犯肯尼斯的人，都会先面对他的怒火。
他一直跟随在肯尼斯的身边，哪怕肯尼斯不理会他，但是，在很多的时候，沉默除了减少交流和沟通，同时也减少了冲突和争执。
虽然一开始，迪卢木多对这种状况感到焦躁无力，他试图进行挽回，直到他发现挽回不了，在绝望中，他的内心反而逐渐平静下来，开始接受这一切。
而他们之间的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真正地接近肯尼斯的生活，重新认识他、了解他、并且陪伴他。
圣杯战争结束以后，肯尼斯回到了英国，他不再继续教书，辞掉了时钟塔的讲师工作，同时，也没有迎娶索拉。
他甚至再也没有见过索拉。
他拒绝了索菲亚莉部长的拉拢，和时钟塔脱离了关系，取消了无望的婚约，一时之间，他居然没有和那位女性见面的理由和机会了。
还爱着索拉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如同迪卢木多所说的那样，在另一次圣杯战争之中，哪怕被所爱之人舍弃背叛，他还是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只为了要救她。
更何况这一次，索拉没有跟着他一起来冬木市，没有被迪卢木多所吸引，也没有做出那些残忍的事情，他仅仅只是听了一个有关于索拉和自己的故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只是，他已经很累了。
上一次的故事，这一次的现实，疯狂的Caster，扭曲的Lancer，还有去世的妹妹。
他不想再留在原地踏步，更不想再把自己卷入重复的悲剧之中。
如果自由就是索拉想要的，那么，他就给她。
虽然，索拉的自由，并不会因为肯尼斯的放弃就变得唾手可得，她是索菲亚莉家的女儿，注定要成为联姻的牺牲品。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再是肯尼斯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没有了索拉，肯尼斯也没有娶其他的女人为妻，然而时光飞逝，他逐渐老去，可阿其波卢德却还没有下一任的继承者。
直到有一天，他带回来一个小女孩。
第一眼见到那个女孩，迪卢木多就愣在了原地，他觉得自己仿佛又见到了梅丽丝。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这个女孩的身上流淌着阿其波卢德的血，就算只是一个末席，魔术天赋也强差人意，但是她的模样，却因为血统的关系，和梅丽丝有七分相似。
也许，这才是肯尼斯排除各种争议，选择这个女孩作为继承人的原因。
而且，这个女孩和梅丽丝一样聪明，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某一天，在私底下，她突然出声询问迪卢木多：“我和那位姐姐，真的长得很像吗？”
迪卢木多愣了一下，缓缓回过头，眨了眨眼睛。
“哦，是的，我是在和你说话。”女孩将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唇前，“嘘，小声点，阿其波卢德先生在里面做实验吧？趁他不在，我们聊聊吧？”
迪卢木多古怪地看着她：“……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话。”
“因为阿其波卢德先生不和你说话，我怕惹他生气。”女孩双手环胸道，“可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你真的是英灵的投影吗？”
“他不会生你的气。”迪卢木多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他说，“他永远永远都不会……你确实很像她，但你并不是她，我们都很清楚。”
“好吧。”女孩撇了撇嘴，“那样也很好，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是那个……圣杯战争……”
“这还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迪卢木多摇了摇头，还想再说些什么，才起了一个音，就猛地停住了。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房间。
“他要出来了。”
因为肯尼斯的出现，他们结束了谈话。
之后，虽然女孩想要再次和那个沉默的骑士进行交流，然而，也许是骑士自己在躲避，又也许是肯尼斯发现了什么，有所命令，总之，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女孩却很难再单独见到骑士。
时间再次飞快流逝，一直到女孩长大，虽然因为天赋的限制，她没有太惊人的成就，但依然成为了一个出色的魔术师，并且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她得到了从肯尼斯那边传承而来的刻印，结婚生子，延续了阿其波卢德，但是，从那以后，肯尼斯的身体却在逐渐衰落。
在最后的时刻，他躺在床上，交代完了后事，挥退了所有的人，
他平静地看着窗外，骑士就站在他的床边，和往日一样，存在如同不在。
阿其波卢德的宅邸经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样子，就好像打开窗户，就能够看见那个特殊的女孩，她正坐在花园里，抬头看向远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在等待着什么，那种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完全不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虽然从未说过，但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肯尼斯就感觉得到，自己的妹妹身上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然而，无论是怎样的秘密，都随着她的死亡，成为了一个永远都不会解开的谜。
“昨晚，我梦到她了，她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人，虽然看起来不太像她，但我知道那是她。”肯尼斯断断续续地自语道，“和那个……Caster站在一起，只有她……会用那种眼神看着那个邪恶的男人。”
迪卢木多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四处张望，在发现确实没有其他的人以后，他就低下了头，任由肯尼斯自言自语，他并不觉得这是在和他说话，直到肯尼斯叫了他的名字。
“迪卢木多•奥迪那……我死后，我的继承人会成为你的Master，阿其波卢德的每一任家主都将是你的Master，你要保护他们，如同跟随我。”
迪卢木多的眼神亮了一下，又瞬间暗了下去，他单膝跪地，深吸了一口气，给出了答复：“是，肯尼斯大人。”
肯尼斯沉默了一会，他吃力地喘息着，半合着眼睛，仿佛没有力气再睁开双眼了。
没有人知道，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又想了一些什么。
沉默之后，他再次开口道：“又或者，你想要继续跟随我，在我死后，一起前往……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有这样的地方，你愿意吗？”
迪卢木多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床上的老者。
过了好一会，他才意识到，对方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闭了闭眼，无比温柔地回答道：“是的，我愿意。”
（FZ卷完）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番外 沉默骑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