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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还击 ...

  •   我答道:“回万岁爷,今儿小德子生病奴才是替他当差。”

      他点头,扫我一眼挥手遣道:“下去吧,这儿有小顺子就行。”
      “奴才还是守在外面踏实些。万岁爷夜里若是口渴,叫小顺子过来知会一声。”我低首欲退。
      他唤道:“媛琪。”
      “万岁爷有何吩咐?”我问。
      他看一眼小顺子,小顺子抬眼转着眼珠子,环顾一下两旁的窗棂,便退身走了出去。
      东暖阁陷入一片寂静。我有些不安,感觉出了一掌的湿黏冷汗。
      “万岁爷....”
      “媛琪.....”
      我和他异口同声。愣笑间,发烫的脸颊转瞬蔓延至脖颈。我装作若无其事,调皮笑问:“万岁爷想说什么奴才洗耳恭听。”
      他起身自去条案上拿一本书,坐在御床上问:“上次的事,亲爸爸她..没太为难你吧?”
      “没有。”我回答的干脆利落。

      只是不愿过多回想那样刻骨铭心的梦魇。

      我走近御床欲要放下帐幔,却被他拿书挡住:“若没有,你那脸又是怎么回事?你不讲朕也知道,她这么做无非是要从你嘴里套些话儿罢了。”他半倚着身子躺在床栏上,低垂着眼,神情透着淡淡忧伤。
      见他思哀颓废,我顺手拿个玉枕垫放在他的背上,直言道:“万岁爷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凭良心做事。即使被逼迫到搬弄是非的地步,我宁可选择欺瞒也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
      他注视我缄默片刻,唇角勾起清浅的笑。
      我心下后悔自己的唐突。
      他叹一声气,道:“说是御前当差实则就是督促朕,这些朕心里在清楚不过。你和小德子不正是她指派来的吗?小德子若没她的袒护,岂会做出这种里外勾结的事?”
      我恍然,原来他心似明镜早已知晓,于是幽幽开口:“万岁爷既然已知晓我为太后坐探,为何当初还有替我顶罪求情?”
      他微微一愣,温笑间说了句话:“那禁书一事是刘祥捣的鬼,理应受罚的该是他。”
      “可是万岁爷为何又....”
      “就当朕的一点私心吧,只是不希望你把朕当成了不明事理的昏君。”他轻声声的道。
      我微咬着唇脸颊越觉通红。只含糊嘟囔:“我可从不认为你是昏君....”
      他半眯着秀目,故意调侃道:“那日小顺子把你往外拽时,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朕呢?”
      我越发低埋着头,摸摸鼻子讪讪道:“哪有...”我心虚,转过身立在雕花案面的隔扇旁,心想:他真正的用意恐怕不在于替我求情。而是将计就计除掉了慈禧的心腹刘祥。即便慈禧心存怨怼也只能憋埋在心里了,她总不能说自己指使太监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诬陷一个弱小宫女的清白吧。

      载湉大概同她一样心知肚明吧,母子俩心照不宣,只是没有摊开说。

      然而小德子要比刘祥奸猾的多,用上那些侍卫也不一定使他露出狐狸尾巴。有道是敌暗我明,说不定载湉的旨意还没传到乾清门侍卫的耳朵里,他就已提高警惕施加防范了!很明显,这不是虚张声势吗?

      “别站着了,跪安吧。”他起身自己动手放下一半幔子。我一醒神忙去替他放下另一半。

      他移目,别开微红的脸阻道:“不用你侍着,朕先看会儿书。”
      我大窘,双手不自在的捏着衣角,缓缓启齿:“万岁爷当真要动用乾清门的侍卫...彻查那结党营私之人?”

      他放下手中的书,疑惑看向我:“君无戏言,朕说到做到。”
      我思忖着:“其实大可不必动用他们,奴才有个主意保证他百分百现形。”

      “哦?什么主意说来听听?”他迫不及待的问。

      我压低着声音,如此这般的一一作答.....

      次日,旭日东升明晖灿烂。绿柳嫣花随着和风柔摆拂去了各角落的枯寂,迎来清新飒爽的盎然一天。

      我之前本想抓些泻药送给小德子,不过现在得知他背着皇帝捞油水,决定另想一套对付他的法子。

      无疑一套锦囊妙计更替了先前恶俗的下药方案。这两者自然是前者略胜一筹,如果单是给小德子暗下泻药,他顶多就是受几天罪多跑几十趟茅房,而且下药风险还大,太医院一向严谨,我若去向太医院索拿几副泻药,只怕引人怀疑,就算过关,小德子吃了我送的药事后发作起来还不是找我秋后算帐?

      踩着花盆底,我直奔养心殿后膳房。

      待炉里热水放温,我便开始忙活着冲贡茶端点心。

      小顺子提拎着净具打我身边掠过,他扭头斜瞄我一眼,暗暗伸出大拇指。我见旁边无人,笑问:“万岁爷这会儿该早朝了吧?”
      “可不是?就差喝这口茶了。”小顺子神情戏谑。

      我一听,脸色再次发烫起来。

      他捂着嘴笑一下,然后说:“小德子快要来了,我先把这东西送去内务府。”

      我应道:“那你快去,记住,别忘了我昨夜交代你的事。”

      “好咧!”说时,人已不见了踪影。

      我端着茶果,正要朝养心殿迈步时,撞见思神恍惚的小德子。

      我从容微笑。眼瞧马上踏过门槛,小德子把我堵到廊子里细声质问:“姑娘不是说去给我送药吗?说一套做一套,别说是药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公公还需要我送药吗?瞧瞧这脸,真是气色红润容光焕发啊!对了,昨夜你说你肚子痛....该不会是诓我的吧?”我有心打趣坏坏笑了笑。
      听闻此言,他神色有丝慌乱,只猫着腰翼翼小心问:“万岁爷昨夜...没什么吧?”

      “万岁爷?很好啊没什么。”我扬着脸愉悦应道:“你是不知道,昨夜万岁爷看了一个奏折那真是兴致大发....”

      “什么奏折?”他尖着眼下意识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他说什么羚什么案的。”我晃着脑袋故作思考。

      “金丝楠木羚雕案?”小德子伸出食指失口惊叫了起来,那脸上的惊喜绝不亚于惊叫。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万岁爷还说,两千两白银买个优等的金丝楠木一点也不亏!于是连夜起了旨意,吩咐内务府在为老佛爷精心打造一副凤雕案面呢!”

      “万岁爷当真这么说的?”他狭目闪烁,滋滋跳动的贪念一点点的在眼里膨胀。

      “那还有假?”我表现的极不耐烦,撇下大喜过头的小德子只身进了养心殿。

      打起帘子,居中于宽敞明朗的大殿之上,那块‘中正仁和’的匾额散发着神圣而不可窥觎的庄严。

      载湉一袭朝服从左侧屏风走了出来。

      我将茶高举头顶,上前恭奉。

      他递过茶,自顾品饮一会儿竟展颜一笑:“茶艺有进步,若水温在延一刻茶味则更鲜香了。看来你的确在用心。”

      听他夸赞,满满的愉悦涌上心头。一时得意便失了分寸:“历练这么久,在没个进步多丢人。”

      他微微怔愣。我一想,糟了!又忘了规矩。赶忙跪地叩头:“奴才谢万岁爷夸奖。”

      他略一倾身,抬起胳膊示意我起:“这些小节不拘也罢。”

      我站起,他又说:“你这丫头,性情倒是直爽的很。朕还从来未见过哪个宫人像你这般言行自如。”

      我低头微笑:“奴才真佩服万岁爷,损人都损的这样高明。”

      朕可没有损人,今日之事若能成功,朕就好好犒赏你一番。”他转头,那身九龙朝服衬在他削瘦的身架上,似有些宽松。
      细一打量,才发觉少了条腰带。我匆匆去东暖阁取来绫丝金玉吉祥带。

      “万岁爷等等...”我加步赶去外殿,及时叫住了正往金銮殿赶去的载湉:“万岁爷忘了这个。”近他身旁,将吉祥带举国头顶。眼看地毯上的那双缎靴向自己移来,心又不受支配的乱跳一气。
      “过来帮朕系上。”声音很有亲和力,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是..”我压着腹腔内频繁跳抖的心率,低应一声。

      展开双臂,双手抻开腰带束住他的腰围。时间仿若静止,周围皆已凝固。

      我空白着脑袋只埋头盯着他胸前的九龙爪图纹。淡淡的龙涎气息不断充斥我的鼻腔。

      “想什么呢?这腰带都被你系反了。”耳边突然传来他低柔的话语。

      “奴才真是愚钝....”我红着脸立即改正。

      “你的脸怎么红了?”他欺近我。

      我捂着半边通红的面颊,倒退着发软的双腿。那一刻,真恨不得消失在他面前。

      “躲朕做什么?系好这带子才是正事儿。”

      我颤着手,抬眼,蓦然间,与他幽澈的双眸碰撞在一起,我慌乱躲闪,他却环抱双臂悠然自得。

      “媛琪服侍不周,就让奴才来吧。”小德子灵异般的出现在眼前,我竟全然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用了,你速去内务府看看那批楠木采办的怎样。”载湉双手抻转着吉祥带,便把正面镶嵌的岫玉宝石利索的绕到腰前。
      起伏的思潮稍稍淡定,我拿起桌几上的尘拂往条案供案上漫不经心的清扫着。

      待他去了金銮殿,小德子走过来洋洋自得:“如今你我得了皇上的信任,升迁发财自然指日可待!尤其是姑娘,到时受了重用可要在老佛爷跟前替我美言几句啊?嘿嘿嘿,不说了,我得办正事儿去了!”他眉飞色舞,满脸的贪欲尽显无遗。

      他所谓的正事儿还不是赶去捞油水?

      心下又一想,这会子乐的屁颠屁颠,一旦你贪污银两的事情败露,你还能乐的起来?

      我噗哧一笑,把尘拂搁置一边,跨步奔出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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