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于归》司亦

8、初中，斗后母

　　第二天，顾校长还一早就来了，白音昨天给陈凤萍说过这件事，白妈很开心，有校长带着去，比她带着去更好。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陈凤萍很是欣慰，别家八九岁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
　　“老顾，来了啊。这就是你们学校的小神童？”那胖胖的老师看见顾校长很高兴的样子。白音对这个胖老师没印象。
　　“恩，这是庞老师”。顾校长对白音道。
　　“庞老师”。庞=胖？白音想笑，努力很恭敬的朝庞老师行个礼。
　　“怎么看起来恹恹的，”庞老师打量着白音道。
　　“这孩子家里最近不顺。”顾校长怜惜的看了眼瘦瘦小小的白音，那一场大病之后，白音的身体就没有补过来。一直都瘦瘦的，她个子又小。
　　“父母离婚？”能波及到孩子的，也只有这些事了。
　　“恩”，顾校长轻微点了点头。
　　“也是难为孩子”，那胖老师感叹了句，有问道﹕“你真的才九岁？”
　　“过几天就满十岁了。”白音答。胖老师见白音进门都是大大方方任由在场的老师打量，虽然桃红色的衬衣都洗的褪色了，但这孩子毫无缩手缩脚的小家子气，也没有躲在顾校长的后面。难为一个十岁孩子能在那样的家里还能长成这般利落大方的样子。
　　“老高，这个孩子你要不要”？胖老师朝办公室的左边吼道。那边站起来一个四五十左右的男老师。白音眼睛一亮，高老师！重生一次，班主任居然还是他，白音对初中班主任是记忆较深的，因为初中班主任让她有了良好的礼貌教养，因为这位高老师很严厉，也很正直，真正把一个班的学生都看做他的孩子，认真对待。不准说脏话，不准乱丢垃圾，不准吐口水…，从一点一滴的小事给这群正在成长的少年少女们树立了很好的行为规范。
　　“要，怎么不要”。高老师走过来，严肃的国字脸笑起来，面部表情柔和了些。这个孩子的资料，他看见时，也吓一跳，三岁就读一年级，一直到小学毕业，都是第一名。但有些摸不准的是，四年级以前，这小姑娘打架事件不计其数。看这小姑娘乖巧的样子，高老师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没关心，成绩好就成。于是白音就进了一班，初一最好的班级，没有之一。
　　“小妹妹，你是不是走错学校了？”开学第一天就受到挑衅？白音回头一看，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男生正歪歪斜斜的站着看着她。
　　“这里是初一一班吧”。白音问，心里咆哮，初一一年级就一米七的样子，你让才一米四的白音怎么活啊。
　　“是啊”。男孩挑挑眉桀骜不驯的样子。估计又是家里宠坏的小孩，白音嘀咕。
　　“那就没错了”。白音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她的位置永远的第一排，她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粉笔灰。
　　周锐见白音居然不理自己，想要打人，但是见白音如此瘦小的样子，还真下不去手。
　　开学嘛，都是要统计年龄的，于是白音的十岁震惊了班里的所有人。在一群荷尔蒙过剩，身体第二特征开始显现的青春少年少女们的班级里，白音异类极了。
　　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好奇的观察着白音，白音人小，长得可爱，笑容甜美，像邻家小妹妹似的。很快班里人都喜欢她。
　　冬天接近过年，白友青已经不回家。这天，好不容易有阳光，白音正在把陈凤萍洗好的衣服晾起来。突然，大门嘭嘭直响。
　　“妈，三姐夫，你们怎么来了？”陈凤萍诧异的开门，还有一些，她不想理。白音一看，奇了，小叔小婶也回来自己家。
　　“你公爹在老幺家住着，你们老大家也没一个人去照顾，也没给一分钱，老幺家的柴烧完了，我过来拉点”。笑面虎径直推门进来，直接往白音家堆柴的房间去。而那里面白音的三舅刚刚替白妈砍了一屋子的柴堆在那儿。
　　“妈，那是我三哥替我砍的”，陈凤萍道，要是白友青砍的，她绝对二话不说让他们拉走。
　　“还不是你家的，你公爹那样了，要吃这样要吃那样，我叫你出过一分钱吗？拉点柴怎么了。”笑面虎拨开白妈。示意来的男人们往拖拉机车里装柴。
　　“妈，您应该去找白友青要钱啊，他找的那个狐狸精不是做生意的吗？听说有钱的很，您怎么不去找她？”陈凤萍平静道，看来父母是真的完了。白音见笑面虎脸上讪讪的表情，知道这位斗媳妇高手估计再那女人手里栽了跟头，要不然也不会拿自家妈妈出气。
　　“快哭。”白音捅了白晨一下。白晨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直觉自家被欺负了，于是还真大哭起来，白晨与白音小时候也有的一拼，哭声震天。
　　“白音，带好你弟弟”。笑面虎从小就对白音的哭发憷，哪知她弟弟也是这个德性。
　　“音音，小晨怎么了？”白妈心疼的问道。
　　“妈妈，弟弟说他要吃花生糖，奶奶把柴全拉走了，他是不是连饭都吃不成啊。他说他想舅舅了”。白音也装作要哭的样子，说话声音大得估计公路上的人都能听见，白音家不好的一点就是周围没有邻居，吵架没帮手。但还好，笑面虎喊过来的也并不全是白家人，只是拖拉机师傅就不是，她就要这些人看看，这笑面虎的真面目，打着照顾老头子的旗号，但是连孙子要吃一口热饭都吃不到，这心也忒毒了些。笑面虎顾忌面子，也不敢真叫来人把一屋子的柴都拉完。
　　“你奶奶怎么会，你奶奶最疼孙子了，妈，是不是？”陈凤萍脑子转得快，迅速接着往下说。笑面虎看了看那几个已经不时朝她看的村民，僵硬的笑着，含糊应了声。最后，拉了半车的柴迅速走人，屋里的柴只少了三分之一。
　　“别哭了”。白音低头对白晨道，这诚实的小家伙，一直哭到笑面虎一群人走才停，要不是白音喊他，估计还要哭下去。声音都要哑了。
　　“就欺负你弟弟”。陈凤萍显然心情很好，看弟妹那张阴着的脸，她就高兴。胡晓芬坐在还空着一半的拖拉机里，越想越气。明明一屋子的柴啊，本来都是她家了的，白音这死孩子，婆婆也是，要什么面子，到时候，一人发一包烟不就完了。想到那屋里还剩大半的柴，胡晓芬就心痛。早就听说那懒妇的三哥给她看了许多柴回来，她才拉走这么一点。真是不公平，这种把别人家也看做自己家的，遇到了，还这不能心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白音都不知道她小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两家已经分家好久好伐，大家安安份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她家都穷成这样了，还来打劫她家，小婶是没读过书吧，知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白音这一次，才彻底看明白小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刚才拉柴事情，白音又是没有印象。要是有，白音绝对不会让他们拉走一根柴。
　　过年的时候，大姑回来了，把白音家的大人都叫去谈话，白家人对这位生活在大城市的大姐听话的很，但是这次，两人都不买账，白友青死活要离。陈凤萍说是你家兄弟不顾两孩子都要离婚，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于是，都谈崩了，症结还是再于白友青。
　　而这边，笑面虎却是一脸‘慈祥’的对着白音道﹕“音音啊，要不是你妈妈把房子修那么远，我也可以照顾你们两姐弟的”。哟，还对房子的事耿耿于怀呢。这话，白音记得，前世，这笑面虎不知对她说了多少次这样的话，那时，白音还真有过自家房子就在小叔家旁边多好的想法。白音笑，要是真修在小叔家旁边，她家估计散得更快。而这位说的照顾他们两姐弟，做白日梦去吧。
　　前世，在人前，笑面虎对她和对小叔家的孩子感觉都是一样的，至少白音那是感觉是一样的，后来在白妈的嘴里才知道。刚分家的第一年，笑面虎居然拿走白音家大半个猪的猪肉。白妈曾对笑面虎说道：要不妈跟着我们一起生活算了，我们吃什么，妈也就吃什么。回答的那位更绝﹕你们年轻人能吃苦，我老了，可不行。我临老为什么还要跟着你们吃糠咽菜？说完，示意幺儿提着大半猪肉走了。而那一年，白妈刚生了白音，白音可怜的连奶水都不够喝，差点饿死。这人太会装。小叔家的两个孩子一直是笑面虎带大，而白音差点没被整死，这差别。前世，要不是白妈把这段故事说出来，白音估计会一直以为笑面虎是个好奶奶。
　　“奶奶，你说什么话呢，小康你不带了啊？”白康，今年两岁，小叔的小儿子。
　　笑面虎讪笑，白音这小丫头伶俐得很，这话里的机锋刺得她找理由溜了。
　　没一会儿，大姑也找她谈话。
　　“音音读初中了？”废话。
　　“恩”。白音答。
　　“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其实白大姑还是很喜欢白音的。白音年纪小但是成绩好，现在看来是白家最有出息的一个了。
　　“还好”白音道，低着头，连笑容都欠奉。
　　“不急，你还小，别因为成绩的事担心”。白大姑听白音声音闷闷的，还以为白音考得不好。
　　“哦”。白音奇怪，这样的对话，白大姑也能进行下去？白大姑东拉西扯的问白音一些事，大姑爷也对白家这个小神童感兴趣，在一旁听着。
　　吃完晚饭，陈凤萍带着白音，白晨从三姑家里出来，往自家走去。
　　大年十四，元宵的前一天，爷爷过世。刚回去的大姑一家又急忙赶回来。
　　白音漠然，她哭不出来。因为重活一世，她觉得爷爷也没有那么好。第一，他放任白友青去赌。第二，很多时候还是站在笑面虎那一边。第三，固执。第四，就是中国人民千百年的愚昧思想，养不教父之过，认为白友青不做农活，自己就去顶上，让白音家更难以在村里生活。中国五千年的孝道至始至终贯彻在每个中国人心里。所以，村民更加看不起还要老人在大热天做农活的白音家。爷爷和笑面虎完全是两个极端，也不知他们当初怎么会结婚？
　　白音早就猜测，爷爷和笑面虎是没有多少感情的，要不然笑面虎也不会同意两人各在一家。白音看着哭泣的笑面虎，有些假。她偏过头。端端正正在灵堂前跪了一个下午。“爷爷，您对音音的关爱，音音也回了”。白音在心里默念道。
　　“这孩子孝顺，在灵堂前跪了这么久”。有村民对着白音指指点点。小婶的脸黑如锅底，这死孩子，惯会在人们面前表现。但是满院子也找不到自家的大儿子。
　　春节一过，爷爷下葬完毕，白音的父母就到民政局领离婚证了，协议和前世差不多，土地一人一半，分属白音与白晨。债务归妈妈，房子和地契当然就属于白晨。他们家也就只有这点东西。
　　白音至始至终没有参与，她还是和前世一样，被白友青带走，这一世，我要让你们更加鸡犬不宁。白音任由白友青把她带到那个女人面前。
　　“叫阿姨”。白友青也不敢让白音直接叫妈妈，他这女儿聪明得过分，要是闹起来这大街上也不好看。
　　“阿姨好”。附带甜美笑容一枚。
　　“爸爸，我要新衣服”。白音朝着两人道。
　　“好，阿姨带音音去买衣服”。后母忙道，这时候她是要讨好白音的。对于白音判给白友青，估计也是这位的主意，因为白音已经上初中，很快就可以不用供她上学了。
　　白音嘴角划出一抹微笑。乖乖任由后母牵着走。白音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当然是专往贵的衣服店去。后母本来看见店铺的装潢就不想进去，哪知白音已经进去了，她无法，只能跟进去。白音一口气挑了好几套，后几年她都不需要买衣服了，若是不长个子的话。后母看得眼皮直跳，她拿起那些死贵死贵的衣服，恨不得能放回去，但是见白音单纯的眼睛希冀的看着她，她忍住发飙的冲动，咬牙切齿的付了钱。就是她儿子，她也没有买过这么贵的衣服！白音看见后母的表情笑得内伤。太TMD爽了。前世，她怎么就那么笨呢。哦，前世，十岁的她才读三年级呢，还转了一个小学。小学同学是别指望遇上了，相差太大。
　　“你怎么给她买这么贵的衣服？”白友青翻到标签，一套就两三百，童装也这么贵？
　　“我……，”后母见白音好奇有些害怕的样子，生生扯出一个微笑﹕“我愿意给音音买”。先让白友青认为她对白音很好，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你对音音真好”。白友青朝她笑，身子放松下来，果然不那么担心白音了。白音心里鄙视，真是顺杆爬的够快的，这个也能利用。
　　于是白音就搬到县城，去上初中倒是方便得很。
　　陈凤萍替白音收拾东西，白音当初不住校，难道在这儿等着？随即她把脑子里的想法摇掉，白音怎么可能知道她要去县城住。
　　“妈，这老家也没什么工厂，做农活累得很，要不妈妈您出去吧”。白音对陈凤萍道，现在倒希望她早点出去。在这里也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