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赖》末寻

1、遇见

　　我能给得了她白头偕老，却输在了结婚生子。

　　当B市下起了初春的第一场雨的时候，我也递交上了人生中第一份辞呈然后拎起包准备开始我南下的历程。

　　方晓舒送我去火车站的时候耷拉着一张脸很明显一副闷闷不乐地表情，嘴上还嘟囔着让我回心转意以及说我狼心狗肺的话。
　　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像方晓舒这种面容姣好身材火辣嗓音甜美的人嘴巴会这么毒，而且思维跳跃的幅度还那么大。
　　有些时候，真的让人来不及反应回神她说的上句话和下句话究竟有什么关联。有时候你或许还停留在她说那朵花好漂亮的时候，她的话题已经转到了听说明天是阴天。和两句话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从踏进火车站的大门到广播开始报点，历时两小时三十七分，方晓舒那张嘴一直就没停过，而表情也一直没有变过。
　　就这一点来说，我不得不佩服那句“女人是世界上最不好惹的生物”这句话。我从方晓舒身上深刻地体会到了女人的可怕，虽然我也是女人，本身是女人。

　　“宋萍！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在我拉着行李箱准备进站的时候方晓舒终于忍无可忍我对她的态度而吼了起来。不过在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环境里还真显得威慑力度不足。
　　“好了好了，你别送了。老实说呆在一个地方这么久了我也腻了，是时候换个新地方看看了。等我安定下来请你到我住的地方免费参观？”
　　“得了吧你，就你还想着有人参观你住的地方得付费呢？”方晓舒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明显地不屑。
　　“那可不一定。”我空着的手拍了拍方晓舒的脑袋，看到她凶狠的目光之后识趣地收回了手，正好广播适时响起了火车到站的声音，我立刻拉着行李箱留下一句“不说了我进站了”就挤进了人潮中，没给方晓舒死拉着我袖子不放我走的机会，身后是方晓舒破了音的那句“宋萍你一定要好好的”。

　　火车开始咣当咣当的地行驶起来之后我才算是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离开了B市，或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火车的最终站是H市，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出了车站后我随意找了家便宜的旅店凑合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神清气爽地拿着简历去找工作了。
　　一天下来，结果却不尽人意，不过却收获了很多意外的惊喜。
　　比如说旅店旁边那家饭馆的包子不错，虽然我其实并不怎么吃面食。

　　因为没有找到工作所以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空忙活了一天的我躺在房间的大床上无聊的望着天花板。一时间好像一下子多的花不完一样，完全不知道做什么，连想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能想的人，已经不该想了。

　　方晓舒六点的时候给我发了封短信，说林谷已经知道我离开了B市，而她没告诉林谷我去了哪里。
　　回了个“嗯”字表示知道了之后我打消了在H市找工作的念头。
　　林谷不知道我在哪里只是因为方晓舒没告诉她而已，但不代表她不会通过其他知道我在H市的人口中得知我的所在地。

　　不想再跟林谷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再知道有关于林谷的一切消息。同样，我也不想让林谷知道我在哪里。

　　林谷，方晓舒以及我，我们三个是大学四年的舍友，不同的是林谷是我的女朋友，而方晓舒则是我的……怎么说呢，大概是闺蜜吧？虽然我一直认为她是我的哥们。
　　林谷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活了二十四年里谈过的唯一一次恋爱。
　　她是女的，我也是。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或许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只知道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她，努力工作也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
　　除了婚姻以及孩子，她要什么我都能给。车，房子，爱情，白头偕老，只要她愿意，男人能给她的一切我都会努力的给她，所以当初她说分手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亦或者是迟来的愚人节玩笑，可事实证明我真的是太傻天真了。

　　我们很平淡地分了手，平淡地连周围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方晓舒很惊讶的问我怎么可能那么平静地接受了林谷要分手的现实，我的回答则很现实，现实的近乎残酷。
　　我说，林谷她想要成为普通的人，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我能给得了她白头偕老，却输在了结婚生子。

　　那天晚上我跟方晓舒喝了个天昏地暗，到最后她吐了我一身，而我穿着被吐脏的衣服睡了一天，醒来之后头痛欲裂。
　　方晓舒还在睡，眼角还有没干的泪痕，好像是因为睡姿不太舒服皱起了秀气的眉毛砸吧了下嘴喃喃自语，说：“宋萍，你一定会幸福的。”

　　当时我的鼻子立刻酸了，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很难受。
　　放弃了这段四年来投入了真情实感的感情，说不难过，连别人都不信，又怎么可能骗得了自己。
　　可惜不是所有好的开头都有好的结局，只是当时的我们都不会去想那么多。

　　想着这些陈年旧事，时间总是觉得过得很快，连带着入睡也变得简单。

　　不知道是几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听到走廊传来了好几个人纷杂的走路声，看了眼窗外，天已大亮。
　　难得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八点多了。

　　洗漱，收拾行李，退了房间吃了早餐之后就再次买了火车票，等车的时候方晓舒又发了封短信给我，内容跟她发短信时的状态一样，无聊至极。
　　“我吃了，你吃了吗？”

　　上午十点零三分，这个时候吃早饭，这丫头果然是赖床了吧？方晓舒这个人的作息简直可以说是乱的一塌糊涂，让人忍不住无语扶额。
　　她的作息，我以前帮她纠正过无数次，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我已经放弃要帮她拥有一个好作息的事了。

　　懒得理她，我完全不想回复她这条无聊的短信。
　　火车还有两分钟马上进站，我关掉手机拎着买的零食安静地排队等待着一周之内所乘坐的第二列火车。

　　似乎一切只要踏出第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就好比我踏上了这列火车，就再也不能与此同时踏上另一列开往B市的火车了。
　　当我思来想去决定把刚才的那想法编辑成短信开机发给方晓舒的时候，她很快就回复了。
　　就两个字：矫情。

　　我以为她会发另外俩字：神经。

　　到达G市的后的两天一直重复着我之前在H市的生活，不同的是，包子换成了小笼包，而没找到工作换成找到了工作。

　　是家很不错的公司，跟我在B市工作的那家公司不分上下——不是公司实力，而是员工待遇。
　　对于一个没有上进心的员工，好的福利待遇比好的职位更能吸引人。虽然很多时候好的职位是和好的待遇挂钩的。

　　第二天正式上班，新的环境新的同事新的老板以及初来乍到的我。
　　站在公司十六层的窗户旁边往下看的我，突然发觉现实有时候还是挺美好的。最重要的是，我位置旁边的那姑娘长得还不赖？

　　很平凡的一天过去了，下班的时候刚认识的几位同事说要一起去吃饭当是给我迎新，虽然不太想去，但是这就跟所必要的应酬一样推不得，只好跟着大家嘻嘻哈哈的去了。

　　“哥！”还没等我们一群人走出大门就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循着声音一看，是位漂亮的美人。
　　张扬的短发，清脆的声音，轻快的步伐，上翘的嘴角——无一不透露着这个人欢欣雀跃的好心情。打扮是简单的白色针织毛衣加浅色休闲裤，挺像方晓舒上大学有阵子的打扮，应该还是个学生吧？看着年龄并不大。

　　我暗自揣测着，然后发现有几位男同事眼睛跟我一样在打量着那姑娘，还有几位女同事有的在瞪她，有的则再看被被那姑娘喊“哥”的人，露出一副爱慕的表情。
　　……这关系，挺复杂的？

　　我挠挠脸颊看着一脸笑意被美人喊做“哥”的那个人——白双臣，这家公司的老板的儿子，也是总经理。
　　这么说，那姑娘是老板的女儿咯？

　　就这么停顿了几秒，我们几个集体看着那姑娘笑意盈盈地跟白双臣聊了些什么，然后偏过头看了我们一群人，之后就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很阳光的样子。
　　但是我对她露出的这个笑容感到很莫名其妙。
　　因为我很确定，她是在对我笑。
　　这么一想，我突然就浑身不舒服起来，莫名打了冷颤。我趁那姑娘回过头的时候抖了抖身子，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抖，总感觉像是被什么盯住了一样，想要抖抖身子甩掉这种奇怪的感觉。

　　除了莫名其妙露出一个笑容以外，那个姑娘全程没有再丢一个眼神过来。
　　最后是我们一群人目送着那俩人经过我们面前出了大门然后上了白双臣的车。从耳边唧唧喳喳的讨论声中，我知道了那姑娘名字叫白寒。
　　白寒？是个跟她给人的印象完全不符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