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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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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类,也是蜘蛛,只要我想可以随意窥视他人的内心。
“哐哐哐……”
“一大早的,不要一直踢门。”风铃没响,不是病患。“谁啊?”套上裤子,披散着头发去开门。
“哗——”一拉开折叠门,那个栗色小脑袋就探了进来。
前几天,在我家过夜的男孩。
“那匹马呢?”他四处望了望。
果然误会了,我没那癖好。
“回去了。”仰头将昨夜没喝完的啤酒灌进肚子,“你来这干嘛?”
一夜情,何必如此拖拖绕绕。
“嗯……没什么事,就想知道你叫什么。”男孩伸出白皙的手,从身后抱住我,额头贴住我背部
这栗毛扰得好痒。
“吴晓。”
他从身后绕到面前,扑闪这褐色大眼,翘起唇,仰头,“我好饿,可以带我去吃早餐吗?”
“哗——”关上门。
那家伙兴冲冲地跳上马丁副座。“我想吃人民广场旁的那家包子。”
从郊区驶到人民广场要四十分钟的路程。栗毛小子斜着脑袋,倚在副座上睡着了。离包子店还远,停车,走进一家面馆。
人很多。
“老板,三两面。”找一个向阳的桌坐下。对面是位中年男人,高个干瘦,穿着深灰西服,神色阴郁。
“能把盐递给我吗?”
那男人没有听见我的话。
“能把盐递给我吗?”提高音调。
男人手猛颤一下,筷子掉落桌上,呆滞地看着我。
“盐!”指了指那边桌角的盐。
从那男人颤抖的手中接过,碰到他指尖,他的记忆……
“你要结婚!”一个面如白纸的青年歇斯底里地吼道,双手狂躁地搓揉头发,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
“我们是不可能长久的,我已经三十七了,我想有孩子,想有家庭。”中年男人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头倚沙发背,闭着眼。
“我们在一起就是家庭,孩子可以去领养。”青年咧嘴笑着,爬到男人身边。
“我要我的孩子。”男人用夹着烟的手,抚上青年蜡白的脸。
青年扯住男人的西服衣摆,阻止起身的人离去。男人将烟蒂扔进烟灰缸,“放手。”
青年缓缓放手,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大睁的眼睛,眼珠鼓动似要迸出眼眶。直直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他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回来了……”
结婚后,男人的生活平静似水,工作,家庭,妻子,及未出世的孩子。他也偶尔回想起曾经的恋人。“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还住在那吗?”住在那栋回忆甜蜜的公寓里。
“我回来了,今晚有加班,晚了。”疲倦的男人掏出西装口袋里的钥匙。
妻子没有回应。想着那下月出生的孩子,不由微笑,无意识地摸摸口袋。
戒烟了。男人不想吵到妻子,在黑暗中静静地换鞋,轻轻地走向卧室。
地板踩上去有粘黏感,每走一步都有粘质的响声。男人没有多想,走到卧室。轻轻地躺在妻子身边。
“加班吗?怎么晚?你呀,也要注意身体。”
是我太想他了吗?妻子的声音竟听起来和他一样。双唇的温湿感,浓厚的血腥味,推开胸前的人,男人惊觉起身开灯。“你!”
青年坐在床上,穿着一件暗红的吊带睡衣。
“她穿的是白色的,我不喜欢,就把睡衣染红了。”青年明眸微笑,牵出两颊浅浅的酒窝,兴奋地拉着男人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你摸摸看,我们的孩子,他在踢我。你说是男孩,还是女……”
他在说什么睡衣,孩子……疲倦的男人沁在浓厚的血腥味中,一阵眩晕,跪倒在地。
地板上,全是血。暗红,滑黏。床下露出一截沾满血的白皙手臂,男人顺着手臂将妻子拖出,脸上的划伤血肉外翻。
“这女的说是你的妻子,我现在才是。她做过你的妻子,她一定很开心。”青年伏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斜着脑袋。“你瞧,她还在笑。”
死者唇角的弧形伤口。
“孩子…孩子…”男人颤抖抱住妻子满是血污的残躯。
“孩子没事。”青年轻柔地挠挠男人的头发,“我把他吞下去了哦,他在我肚子里,会很健康的。”
烟雨中,男人站在妻子的墓前,双眼血丝爬满,烟快烧到手指。
他也死了。男人杀了那青年,正当防卫。
闭上眼。那日被他紧扼住脖子的青年,笑得艳丽如珠,抚着他的脸,“我们不会分开的。”
……
男人离开了那个城市,在咖啡馆里巧遇青年的兄弟。背对着那两人,对方并没有认出他。
“哥的火化时,我把冥房的灯笼给弄掉了,冥房烧完了,我才把灯笼扔进去。”
“巧了,前几天我梦见哥搭了梯子在挂灯笼,说这个灯笼丢了,他找了好久。”另一个人说。
男人走出咖啡馆,听见身后有人喃喃低语。
“我们不会分开的。”
……
无聊的记忆。
吃完面回到车上,找到那家包子店,栗毛小家伙还在睡。俯身偷啄那薄软的唇。将热腾腾的包子贴在他脸上。
“喂,忘了名字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