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傻子周意的爱情故事》碧水泱

1、序言

　　这一年是个暖冬，但是对于我这副畏寒的体质来说，老家的寒冬仍旧是冷得刺骨。
　　再有几天就是农历新年，我独自站在父亲的坟前，身后是一片虚空，这里仅能容下一双脚，连下跪磕头都不能，当年那一副凄惨的景象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我麻木地站立着，眼里根本涌不眼泪，默默地看着一堆纸钱化为灰烬，透过层层树枝，飞向广阔无垠的天空。
　　若真有神灵，希望您能收到我的心意，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回到这里。
　　今天暖阳高照，沉浸在喜悦中的人们端着瓜果在屋前的坝场上喝茶聊天，我从山上回到姑姑家，闲暇中，小孩的嬉笑和大人的假意的打骂声混合着，好不热闹，我的心却温暖不起来。
　　我在姑姑身边坐下来，低头将手伸进烤炉，听着他们唠嗑。
　　“咦，老周这是去哪儿？”一声询问从其中一人口中问出。
　　站在我身边的姑姑抬头看去：“呀，周哥，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呵呵，是小六回来了呀，新年快乐！你家阿平回来没有？”
　　“也就这几天回来，车票不好买，他跟别人一起搭车回来。”
　　“哦，这个时候，是要难些。”
　　无意之中，明明听见只有一个声音说话，我看着地上两道长长的影子，好奇地抬起头。
　　身边的姑姑站起身看着他身后的人影笑着说：“这是周意吗？都长这么高了！”
　　那个中年男人回笑着说：“是啊。”他回过头扯了扯身后的人：“小意，这是六姑姑，快喊人。”
　　叫做周意的男人一动不动，高高大大的身躯站在他父亲身后，小孩儿一般的神态，低垂着头，长发遮过脸，一片阴影下，看不清真容。
　　周围的人都噤住声，朝父子二人打量去。
　　连围在大人们身旁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也不由自主地乖巧了。
　　在我看来，这一刻，世界是静谧的。
　　那是一只修长，指甲被修理得干干净净的手，被他父亲那厚厚的老茧包裹着，这一扯，也依然一动不动。
　　他身上的穿着有些破旧，那衣裳，看起来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上面印划上去的英文字母都斑斑驳驳。
　　不止是他，父子二人的衣裳都是旧的。
　　他父亲不好意思地朝姑姑笑了笑：“这孩子不懂事，小六别放心上。”
　　姑姑抓起身旁的糖果往他手里塞，笑着说：“不会，不会，这是软糖，周哥带回去给婶子吃。”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邻里相亲的，怎么不好意思，周哥还跟我见外呀。”
　　“那我就多谢你了。”
　　“客气啥，周哥是要去哪里？”
　　“带周意去理个发。”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注意到，被握在他手中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回抽了抽，却是抵不过老茧厚实的手掌，终也不再挣扎。
　　这举动，我不由嗤笑出声，笑声很清很浅，我以为只有我自己知道，谁知后来，那人告诉我，他看见地上耸动的影子就知道，这个取笑他的人被他视为第一等讨厌。
　　姑姑与他父亲寒暄完，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哎，老周真是苦命，这样一个傻儿子，得要养一辈子咯！”
　　“是啊！也不晓得是造了什么孽！”
　　我懒得听这些三姑六婆在背后说三道四，回身往屋内走去。
　　这就是我和周意的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