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活来》念碎羽

5、Chapter 5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铺洒在洁白的双人床上。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的眼中弥漫着迷茫之色，像是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宿认出这是自己在北区买的一栋房子，平时很少住，倒是以前周沂在这边住过几个月。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只记得昨天在“墨香”门口坐了很久。
　　门外传来响动，陈宿心头一跳，整个人瞬间恢复了清明。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向外看去，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穿着白色连帽衫的女子叼着根牙刷从厕所里晃出来。她长发披散，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右手握着牙刷无意识地刷了两下，然后晃晃悠悠地去了阳台，半分钟后走回来，看神色已经很清醒，只是腮帮子鼓鼓的，唇边还有随时会溢出的泡沫。含着牙刷和满嘴的泡沫，她却并不急着去吐掉，反而又晃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出烧水的声音。她这才回到厕所继续刷牙洗脸。
　　陈宿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个消失了三百多个日夜的人。她早起的习惯几乎跟周沂一模一样，周沂每天早晨都要叼着根牙在阳台上待一会儿，然后含着满嘴泡沫去厨房烧水。等她回到厕所洗漱完毕，厨房的水正好烧开，她一直很自得于自己在这方面的效率。
　　陈宿不只一次地在张景兮身上看到周沂的影子。但是他调查过张景兮，她跟周沂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周沂其实也不愿在这里过夜，只是安顿好陈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一带本来就不太好打车，昨晚又下了一夜的雨，她便只能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这栋房子长期处于无人居住的状态，冰箱里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周沂找了半天才在橱柜里找到两包泡面，还是很久之前她买的。
　　周沂本来打算吃了泡面就走，没想到还生着病的陈宿会那么早醒。她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周沂很淡定：“你自己说的，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陈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
　　两人说话间锅里的泡面已经烧开了，周沂关掉电磁炉，踮起脚从头上的碗柜里拿了个碗出来，然后将锅里的泡面倒出来。连面带汤不多不少刚好一碗，周沂表示很满意。
　　捧着自己的早餐转过身，却发现陈宿还在她身后，两人四目相望了好一会儿，周沂说：“不好意思我只煮了一包，要吃自己煮。”
　　陈二少爷从来不吃泡面，更别说煮泡面了，所以周沂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
　　陈宿：“……”

　　祁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正肆无忌惮地吃着泡面，而房子的主人却窝在沙发里喝白开水。祁郁揉了揉额角，他在医院值了36小时的班，刚刚才看到手机里有一通未接来电，刚想打电话问问有什么事陈宿就打过来了。这位少爷什么都没说，只让他带一份早餐过来。祁郁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抢了陈宿的老婆，这辈子才要来还债。
　　“来了？”陈宿放下手中的杯子，以一种优雅却很迅速的动作将祁郁手中的早餐夺了过去。其实对于陈宿来说不吃早餐算是很经常的事，但是当有人在你面前吃得满嘴油光而你却只能喝白开水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心理上的饥饿比生理上的更难熬。
　　祁郁看了看瞬间空了的双手，无奈地问：“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睡这儿来了？还有这位小姐是？”
　　祁郁注意到正吃着面的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目光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一副“我只是个小人物请无视我”的样子。
　　陈宿说：“她叫张景兮，买下‘墨香’的那个人。”
　　祁郁“哦”了一声。此时周沂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汤，转身进了厨房。十分钟后她端着另外一碗泡面出来，递到祁郁的面前，碗上甚至还很贴心的架了双筷子。
　　祁郁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周沂说：“马上就要过期了，不吃挺可惜的。”
　　祁郁：“……”
　　陈宿：“……”

　　今天周一不用去伍家，便去家里接蒲燕去看房。蒲燕的意思是周沂自己决定就好，不过周沂想着看房倒是其次，主要是想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不想出门的时候却正好遇到回来的张伟松。
　　自打上次被周沂忤逆之后张伟松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周沂也懒得理他，扶着蒲燕就要出门。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当家人不乐意了：“去哪儿？”
　　周沂说：“看房子。”
　　要搬出去住的事周沂没跟张伟松说过，倒是蒲燕在他面前提过一次，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就不信一个病秧子跟一个刚踏入社会不久的小姑娘真能脱离他的庇护。
　　张伟松嗤笑一声：“又跟银行贷款？你拿什么贷的？”
　　周沂也冷笑：“我之前说过，我的事你少管。”
　　张伟松现在倒有些习惯她这种态度了，不再像之前那么震怒：“我是你老子，这二十多年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让我少管？要不是我，你们母女俩能活到现在？”
　　闻言，蒲燕神色一黯，默默地扯了扯周沂的衣袖。这么多年来她确实是靠着这个男人才能活下去，所以即使周沂承诺会给她不一样的生活，在她心底却依旧不敢忤逆张伟松。
　　周沂拍拍她的手，然后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然后低下头在张伟松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为了回报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动公司的钱。”
　　张伟松脸色大变：“你怎么……”
　　凌威影视投资公司表面上是张伟松的，其实大部分股份控制在陈宿手中。陈氏拥有超过二十家类似的公司，目的都是洗钱。陈氏以走私军火起家，巨额的非法利润需要转化成合法收益。以前周沂负责的就是这部分，上次她去公司上班，默默地去财务部转了一圈，然后就在账面上发现了问题。
　　陈氏这么大，手底下难免有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只要不太过分周沂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听说她出事之后陈宿把这部分工作交给了吴树。吴树是个眼里容不沙子的人，手段狠辣毫不留情，很早就有活阎王之名。他现在是没发现张伟松的小动作，万一被他知道了，张伟松十条命也不够他折腾的。
　　周沂微笑：“别这副天塌下来来的样子，我不会去告发你的，只要你不来打扰我们母女的生活。”
　　搞定了张伟松之后周沂心情愉悦地带着蒲燕去看房了。蒲燕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没什么心思看房子，周沂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也就随她去了。看完房子周沂又带着她去商场买了几套衣服，这才带着她回家。

　　这天晚上周沂接到伍临清的电话，说明天是她十八岁生日，伍凤骄会给她办一个成人晚宴，请周沂务必出席。周沂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雇佣兵头子办的宴会能是什么好宴？她现在是个良民，一点都不想认识那些亡命之徒！
　　伍临清说：“可是我已经跟三叔说希望你参加哎。”
　　“……”周沂垂死挣扎，“可是我没有衣服。”
　　“没事，我会帮你准备的！”
　　“……”

　　第二天一早伍家的车就到了。寿星忙得不见踪影，周沂无所事事，在“墨香”打了大半天的瞌睡，醒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外面变热闹了。
　　周沂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正好看到有人推门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段思欢，依旧是花衬衫陪迷彩裤，只是外面披了件银色的西装，诡异的混搭风简直要亮瞎别人的狗眼。跟在他身后的是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都是亮眼的帅哥美女。
　　段思欢像只花蝴蝶似的飞到周沂的面前：“景兮，我带新的小伙伴来看你啦~”
　　周沂心说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跟你们这群人掺和求放过！不过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
　　段思欢指了指左手边的肌肉男：“JD，美国友人，不过他喜欢中国小姑娘。”又拉过身后的面瘫男，“许沧舟，沉默的小处男。”
　　在他介绍之后两个男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头金发的高挑女子一把推开这个卖队友的混蛋，笑容灿烂地对周沂说：“安娜。”
　　周沂扯了扯嘴角：“张景兮，很荣幸认识你们。”
　　谁也不知道周沂内心其实已经呵呵呵呵呵了。这三人一个是长期被黑手党追击的极道杀手，一个是享誉国际的狙击手，一个是前不久摸进白宫偷东西正在被通缉的神偷。周沂能一次见到这三位，当真是天大的荣幸。
　　“为了小姐的成人礼，骄爷召回了大部分的兄弟，他们都对你这个伍家唯二的女人挺感兴趣的，所以我带他们来看看。”段思欢笑眯眯地说完，又道，“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被当成观赏物的书店老板微笑着泡了四杯速溶咖啡。
　　段思欢一脸嫌弃：“我不喝速溶咖啡。”
　　周沂微笑：“这是本店的标准配置。”
　　段思欢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骄爷来你也给他喝这个？”
　　“当然不是！”周沂说，“他喝白开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