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活来》念碎羽

16、Chapter 16

　　周沂一想便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她确实想通过伍临清向季小棠传递消息，之所以选择季小棠而非陈宿也是考虑到以季小棠所处的位置他不敢向伍临清下手。但是显然，这件事不知怎么的被陈宿知道了，他选择了最为简便也最后患无穷的方式。
　　周沂不知道陈宿宁愿得罪伍凤骄也要把她换出去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周沂。她直到现在仍不知道要怎么再以周沂的身份面对陈宿，一旦她回到陈家，之前的那笔烂帐就必定要被翻出来，她竟有一种还不如待在伍家被伍凤骄虐的想法。
　　她的沉默让伍凤骄误以为是默认，他抓住她的头发，周沂被迫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汹涌着怒气和冰冷杀意的黑眸。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伍临清出一点事，我就让你陪葬。”
　　周沂苦笑：“我好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伍凤骄放开她，任由她像一滩烂泥得的滑坐在地上。
　　“带她去实验室。”这话是对他身后的人说的。周沂这才注意到他身后有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三十岁上下，身材纤瘦，皮肤是一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
　　陈绍文双手插在口袋里看戏看得正愉快，闻言摇了摇头：“我们手头上的资料太少，冒然进行试验恐怕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害，而且她刚刚被你踹了一脚，目测可能胃出血，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承受不住长时间的试验。”
　　伍凤骄看了他一眼。陈绍文耸耸肩：“这是专家意见，你也可以不采纳，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别朝我发火。”
　　此时伍凤骄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之后只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电话是钟叔打来的，他说：“骄爷，蒲燕女士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谈。”
　　蒲燕今天穿了件深色的连衣裙，脸上上了淡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
　　“蒲女士有话要对我说？”伍凤骄细细地打量了她片刻，然后神态温和地问。
　　蒲燕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骄爷，我知道您一直想要知道景兮身上的秘密。这个秘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伍凤骄长眉微挑：“哦？”
　　蒲燕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些无措，但目光却很坚定：“我将我知道的全告诉您，请您不要再为难景兮。”
　　伍凤骄终于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对她的秘密感兴趣，又是为什么能这么刚巧地找我谈话？”
　　“景兮身上有监听器。”
　　伍凤骄摇头：“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自己身上的监听器？”
　　蒲燕抿了抿嘴说：“监听器在她体内，脖子那里，她出生没多久就安进去了。”
　　“她是你女儿，为什么要监视她？”
　　“不是我。我从头跟您说吧。”蒲燕停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整件事情，“我大学的时候念的是生物，大三的时候有一个科研机构过来招实习生，我就去了。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因为他们只让我在一楼做一些记录工作。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我意外发现每天都有一些新鲜的尸体运进地下室，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我偷偷地摸进了地下室。那里就像一个停尸房，每一个格子里都躺着一具尸体。我在学校的时候也解剖过不少的尸体，这些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睁开了眼睛！不只是条件反射的物理性睁眼，眼眶里的眼珠甚至还转动了一圈。我当时吓坏了，连夜就逃回了家里。因为这件事，我一直没敢再回去，甚至连学校都不敢回了，我怕研究所的人再来找我。那时候家里人本来就不同意我一个女人出去念大学，我不愿意回去正合了父母的意。他们当即给我安排了相亲，然后我就跟张伟松结婚，怀了孕。那件事就像一场梦，就在我快要完全忘记这它是时候它却又突兀地闯入了我的生活。”
　　伍凤骄静静地听她说着，还顺手递了杯茶给她。蒲燕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那时候我刚刚生下景兮还没出院，一个男人走进了我的病房。我认识他，他是那个研究所的研究员，他说我的女儿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实验体。我当然不同意，那是我的女儿，不是什么随便可以让人研究的东西，但是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我甚至尝试过报警，但是警察竟然告诉我说他们管不了！我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们在景兮身上插各种各样的管子，还在她身上装了监听器。那个男人告诉我他们不会把景兮带走，但是要我随时监控她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就联系他们。”
　　听到这里，伍凤骄第一次打断她：“你是怎么联系他们的？”
　　蒲燕说：“他们每个月都会主动跟我联系一次，不过也给了我一个号码，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打这个号码联系他们。但是到景兮十五岁的时候他们突然不再联系我，我也再也联系不上他们了。”
　　伍凤骄眉头微蹙：“直到现在？”
　　蒲燕点头：“对，直到现在。”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去动手术把监听器拿出来？”
　　“我也想过，但是担心那些人还会回来，如果他们发现我阳奉阴违，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而且能够实时了解到景兮的情况，我也比较放心一些。”
　　伍凤骄向后倚进沙发里：“只有这些吗？你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
　　这次蒲燕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我原先一直不知道，直到三个月前，我发现自杀后的景兮性格大变。后来，她亲口向我承认，她不是我的景兮，我才隐隐猜到他们研究的是……移魂之术！”

　　大概是伍凤骄实在不想侄女再在陈宿手里多待一秒，当天晚上就安排了人质的交换。周沂也很欣赏两家人的办事效率，因为再不回陈家，她可能要被活活疼死了。也不知道是有意报复还是真的忘记了自己那带着雷霆之力的一脚，伍凤骄就那么任由周沂一个人躺在刑讯室里，直到有人将她拖出来。
　　两方人马在南区见面，伍凤骄和陈宿都只带了两三个人。伍临清被季小棠扭着双臂拎在手里，身上没有伤，活蹦乱套的样子。反观周沂就比较凄惨，衣衫单薄，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不少伤口，又因为胃部的疼痛而不得不蜷着身子，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狼狈。
　　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周沂忍不住看了伍临清一眼，正对上少女望过来的目光。伍临清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地喊她“景兮姐”，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抗拒与防备。伍临清其实并不是那么天真到不谙世事的人，她生在伍家这样一个注定了不会单纯的家庭，她见过各种各样的权谋与血腥。经过那么多的事她哪里会猜不到眼前这个景兮姐其实并不如表面那么无害，她甚至设计她，用她来换自己的安全。
　　周沂抿了抿嘴角，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地撇开了目光。

　　看着蒲燕上了陈家的车，周沂才将目光转向陈宿。陈宿一直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一双精致的眸子泛起浅浅的红色。
　　周沂一开口便有一股血腥气冲上喉咙口，话还没说出口倒是先吐出了一口血。
　　陈宿神色大变：“周沂！”
　　周沂身子一软，直接倒进了他怀里。

　　陈宿抱着周沂下车的时候祁郁已经等在门口了。陈宿没有告诉他周沂的事，只让说有个病人需要他的医治。看着陈宿怀里那张只见过一次的面孔和陈宿脸上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心疼，祁郁微微皱起了眉头。
　　祁郁知道陈宿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但是他此刻脸上的在乎却全不似作伪。祁郁无法忍受另一个女人占据属于周沂的位置。
　　“她刚刚吐血了，给她检查一下身体到底哪里受伤了！”
　　人命关天，祁郁也不得不放下那些阴暗的小心思专心地救治病人。陈家备有一整套医疗设备，祁郁在检查之后为周沂动了一个小手术。陈宿一直守在外面，手术一结束就第一个冲了进去。
　　祁郁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他这一幅眼里容不下别人的样子，终究什么都没说地退了出去。

　　陈宿定定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面色苍白却难得乖巧，事隔那么久，她终于又回到他的身边，虽然换了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陈宿不记得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回望，只觉一片荒芜。没有人在吃饭的时候挑剔这个菜有葱那个菜竟然加了大蒜；没有人在他生日的时候为他做一碗长寿面，虽然那面的味道实在很一般；没有人在他下命令的时候跳出来说你傻呀应该这样好嘛！对陈宿来说，没有周沂的日子就像被扔进了深海，黑暗得挤不进一丝阳光。
　　幸好，幸好她回来了，现在她就躺在他的面前，他再也用承受那样绝望的感觉。
　　陈宿低下头，轻轻地将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吴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发誓效忠的男人正如同一个孩子般伏在床头，额头与床上的女人相抵，仿佛彼此就是此生唯一的依靠。
　　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陈宿露出这么放松的神态了？若不是外面发生的事实在太紧急，他真的不愿意打扰此时的陈宿。

　　“什么事？”倒是陈宿先开的口，早在吴树到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只是舍不得离开这触手可及的希望。
　　吴树的表情有些怪异，他舔了舔嘴唇才说：“周沂姐回来了，现在正在大厅里。”

作者有话说

　　小妖精们，你们敢不霸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