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缺我》沈烟波

15、chapter15.

　　石骁到底没有帮金萌萌打电话询问苏小我的情况，在他看来，关于苏小我的一切问题，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孤身一人的金萌萌也没了好好上课的心情，说起来，这个淑女培训班原本她就是不想来的，只是初来S市，还指望能在这儿交上几个情投意合的朋友。手机拿在手里按了又按，苏小我的电话号码拨出再立即挂断，金萌萌觉得自己似乎患上了相思症。

　　相较于精神萎靡的金萌萌，苏小我这几天过得就好受多了。你们是不是又要好奇这货怎么就突然的满血复活了？不要急，因为苏姑娘已经神采飞扬地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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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骁赶到世纪花园的时候，小区正门口已经站着恭候多时的一家三口。石骁刚下计程车，阳光帅气的乔硕已经率先迎了上去。“您就是石老师吧，我是乔硕，谢谢您愿意过来。”随即乔硕的父母也立即满眼笑意地走了过来。

　　石骁微微惊讶，毕竟素昧平生却被人认出的感觉总会有几分怪异。

　　“以后您说个地方，我去接您过来。”乔硕的父亲很是热情，引着石骁一边进小区一边闲聊，“本来我跟他妈打算高中毕业就送他出国念，这孩子说什么也不答应出国，非要念本市的S大，我们倒不是觉得S大不好，国内对孩子的教育啊，实在太累……”

　　乔硕跟妈妈走在后面，一面走一面低头摆弄着手机，石骁只是点头，偶尔开口回应乔爸爸一句，世纪花园是S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园区很大，从小区正门走到住宅的路程并不短，乔爸爸很是健谈，石骁也大致了解了乔硕的学习状况。

　　“爸，”正聊着微信的乔硕忽然开了口，“彤彤姐邀咱们晚上吃饭，给你过生日。”

　　乔妈妈立即笑逐颜开地望向乔爸，“正好上完课请石老师一起过去，都好久没见苏小我那丫头了，怪想的。”

　　“那我晚上早点儿回来，”乔爸爸也是满眼喜色，“还是老苏有福气啊，俩闺女多好！”

　　只有一言不发的石骁略略怵了怵，“苏小我？”向来处变不惊的石老师脱口而出。

　　“是啊，”乔妈妈赶忙笑眯眯地答话，“就是那丫头跟我们极力推荐石老师的。”

　　石骁本能地伸出手去按按已经蹙在一起的眉心。

　　“那孩子我可知道，从小就是个假小子，这几年倒是越来越有女孩样儿了，”乔爸爸一脸追忆的表情，“想当年估摸她能顺利念完高中都费劲，谁曾想居然考上了S大，啧啧，真是女大十八变。”

　　“那丫头说都是石老师的功劳，”乔妈妈接过话来，顺便不忘数落乔爸爸两句，“什么假小子，那可是我一早看好的儿媳妇，她不肯出国，那小硕也甭出国了。”说着便相当应景儿地瞅瞅身边身姿笔挺的乔硕，急需得到支持一般，“是不是儿子？”

　　乔硕也不说话，只嘴角含笑双手插兜地听着这帮大人说话。

　　乔爸爸还想再说什么，好在已经走到乔家门口了，他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然后客客气气地跟石骁说道，“石老师我还得赶紧回公司，您看看还缺什么尽管跟我媳妇提，不求什么清华北大的，能让我儿子也进S大我们就知足了。”说着还激动地伸手握住了石骁的双手上下晃动两下。

　　石骁并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再加上刚刚得知了那么令他无语的晴天霹雳，直觉就是苏小我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只是辅导的事已然应承下来，想到这里，石骁便不着痕迹地收了手，“您去忙，孩子能不能适应我的授课方式还需要观察。”

　　…… ……

　　在得知这一切极有可能与苏小我有关之后，石骁便做了不再给乔硕上课的打算，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好，想起今后不知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的苏小我，他只觉得自己绝不能再与她有任何的瓜葛，更不要说是给她自以为的希望。

　　只是，一堂课下来，石骁找不出什么理由能够拒绝乔硕这样的学生。

　　听讲认真，思维活跃，配合默契，一节课下来，师生皆大欢喜。

　　乔硕比之前他带过的许多学生都要聪明，没有老师不喜欢聪敏的学生，更何况他兼有谦逊礼貌的好品质，这便难住了石骁。

　　“石老师，”课程已经结束，乔硕倒了杯水放在石骁面前，“您教小我的时候是不是很头疼？”

　　石骁看了眼时间，离接萌萌下课还早，乔家晚上的生日聚会他是不会去的，不过闲谈几句倒没有关系。接过水杯，石骁淡笑着看向乔硕，如实回答，“再没有比她更令我头疼的了。”

　　“她一向是这个样子，”乔硕也跟着微笑起来，笑容很暖，唇角很弯，仿佛又看见苏小我将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那种喜感画面。“去年我不知道她能一下子考进S大。”

　　正在喝水的石骁略微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乔硕与他之前教过的许多学生都不同，因为他有着同龄人尚未积淀的成熟稳重，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就是在对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讲述他尘封的心事，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石骁自然听得出来，他对苏小我溢于言表的情意。

　　“她经常在我耳边念叨您，”乔硕站在石骁的对面，不相伯仲的身高，竟也分不清谁是老师，谁是学生。“我就想着一定要认识您。”

　　并不想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的石骁轻点了下头，金萌萌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他看着手机屏幕不奈笑笑，随即接了起来。

　　“姐夫快救我！”电话才一被接起，金萌萌急吼吼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今天跟我一起上课的新同学是个神经病，我不要跟他一起上课，你帮我打电话给苏小我让她回来跟我一起上课行不行，我保证跟她好好道歉……”

　　苏小我。

　　又是苏小我。

　　怎么仿佛全世界都在他耳边讲着这三个令他心烦意乱的字，苏小我。

　　石骁叹息一声，“这就过去接你，你乖乖呆着。”

　　没有等金萌萌回答，石骁便挂断了电话，想不通，想不通那三个字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除了搞怪，除了破坏，除了恶作剧，除了将人恼得头疼……他实在不能令自己更头痛地想下去。

　　“不需要我辅导你也能很轻松的考进S大。”石骁拿起桌子上的书，对正望着他的乔硕这样说道。

　　“我只是很想知道您对苏小我的印象，”乔硕的目光不曾有片刻暗沉，他只如捍卫者一般静静地看着石骁，言语之间亦是波澜不惊。“她很喜欢您。”

　　是不是这世上所有的喜欢都应得到回应？

　　罢了，他只当这是小孩子之间的幼稚游戏。

　　“她只是很喜欢看我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乔硕的肩膀，石骁的笑容云淡风轻，“希望你能快一点进入S大看管她。”

　　乔硕替石骁拿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走到门口正巧遇到乔妈妈开门进来。“石老师，我很喜欢上您的课，谢谢您。”说着便极有礼貌地将外套递送到石骁面前。

　　乔妈妈仍是热情，“今天我提早关店了，石老师，您跟我们一起去吧，人多也热闹，他爸一会儿就回来了。”

　　“谢谢，”石骁接过外套，婉拒了邀请，“还要去接女朋友的妹妹下课，就不打扰了。”

　　似乎是担心石骁变卦给儿子上课的事，乔妈妈甚是不好意思地对石骁说道，“石老师，刚刚我跟小我的姐姐联络过了，没经过您同意跟她要了您的银行账号，我已经把这学期小硕的课时费汇进去了，如果不够的话您一定再跟我说，我跟他爸也没别的愿望，就希望孩子能顺利考进S大，就麻烦您多多费心了。”

　　刚刚上课的时候手机的确来了一条信息提醒，无言以对的石骁按亮手机查阅短信，登时只觉得跟苏小我扯上关系的人似乎都如此奇葩如此令人费解。

　　“您儿子并不需要特别辅导，考S大对他来说不是难事。”石骁只想陈述事实，“再者用不了这么多课时费的。”

　　然而做家长的仿佛永远都跳不出自己孩子不够不够还远远不够的盲圈。“还差得远呢，不然去年怎么会考出那么不理想的分数，总之石老师，小硕我就交给您了。”

　　石骁望了一眼一语不发的乔硕，刚刚他们之间的谈话自然不能被家长知道，如今的孩子其实早已不再是孩子，他们很早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只不过自以为是的大人们闯不进去。

　　“好吧，”石骁对乔妈妈点了点头，“课时都上完之后我把剩余的钱退给您。”

　　乔妈妈喜笑颜开，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没有再刻意挽留石骁同去聚餐，同样心满意足的乔硕毕恭毕敬地送石骁出门去，小区内灯光绚烂明亮，两个男人都没有再开口彼此交谈。

　　夜凉如水，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石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穿着鲜艳从头顶捂到脚底正从正门进来的人不是苏小我又是谁。

　　可惜那并不是幻觉，因为甚是喜悦的乔硕已经喊出了她的名字，虽然又似乎并不是她的名字。

　　“小小酥！”

　　原本垂着头踢石子的苏小我果然抬了头，愣了几秒钟之后，便开始露着明晃晃的白牙，冲他们激动不已地摇晃起套着胖胖熊掌手套的双手来。

　　光影撩人，那时的石骁还并不明白，为何自己能将包裹得几乎密不透风的苏小我一眼认出，毕竟，那时候的他，总觉得自己是讨厌她过了头。

　　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苏小我极自然地伸出爪子一掌拍在乔硕的肩膀上，“乔小硕，你要跟着石老师努力学习千万不准丢我的脸啊！”乔硕也不说话，只望着苏小我红扑扑的脸蛋微笑，苏小我状似十分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那什么，我会经常过来抽查你的学习状况，”接着一脸无奈地转头看向静静站在一旁的石骁，说得好不真诚，“石学长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太有缘了你说是不是，乔小硕是我发小儿，从小到大这孩子真是让我操了不少心……”苏小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便说不下去了，因为她被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乔硕伸手环肩揽住了脖子。

　　“哎呀你放开，放开！”苏小我张牙舞爪地蹬腿踢他，“我错啦哎呀小硕硕，是你跟我这孩子操了不少心还不成吗……”

　　乔硕松开苏小我，手上的力道迫使她在自己身边乖乖立正站好，然后他抬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石骁，嘴角含笑地朗声道，“石老师您放心，我比这个小神经病好带多了。”

　　苏小我一脚踩在乔硕的脚背上，冲乔硕翻了个白眼之后赶忙去跟石骁讨论分红的事。

　　“学长，乔妈刚刚跟我问课时费，我跟她说的价儿可比我那时候涨了一倍，你也不好独吞是不是，除去课时费咱俩三七分你看怎么样，你三我……”

　　七还没能说出来，哭笑不得的乔硕再次搂住她的肩膀勒上她的脖子。“小没良心，枉费我们家对你百般疼爱，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勒死算了！”

　　“去年我爸回来买的那块手表我缠了三天都没给我，怎么你才一说漂亮就送你了啊？”苏小我也不甘示弱，又是咬又是挠的，“那么贵的表你们家也不说付钱表示表示，哼，这回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狠敲一笔简直天理难容！”

　　乔硕登时了然，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你个财迷！”乔硕用手指戳她脑袋，脸色的笑容却收也收不住。

　　城市里很少看得到星光，倒是地上树枝上的残雪闪着银白色晶亮的光芒，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到石骁没有开口说话的余地，看得出，他们已经相互熟识了许多年，或许正因为太过熟悉了，以至神经大条的苏小我没能看清楚乔硕对她非同一般的感情。

　　“回去吧，”石骁看着闹成一团的两只淡然开口，“鞋带开了，一会不要绊倒。”

　　两人随即低头去看，果然苏小我的鞋带正松松垮垮地耷拉在地上。

　　不忘再还一下手的苏小我又拍了乔硕一掌，这才准备弯身去系鞋带，只是，乔硕已经极自然地蹲下身，拾起那两条鞋带仔细地替她系起来。

　　石骁没有再开口，他转过身，大步离开。走了几步以后，苏小我的声音蓦地在他背后急急响起——

　　“学长你一定要坐计程车呀，黑车可不安全——回头我再嘱咐乔妈把坐车的钱给你算上——妈呀救命——”

　　已经走出很远的石骁回身看去，苏小我正被乔硕扛在肩上，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