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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九 ...

  •   郭嘉赌着气,硬是把燕昭留到了黄昏。

      待燕昭回到戏志才那边的时候,天色渐黑,华灯初上,仗着天黑,燕昭索性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将身上的衣服收起来,然后换成了商城外观那种清凉的小裙子,这才呼了一口气,感觉清爽了许多。

      “回来了?”靠近别馆时,燕昭听到了戏志才蕴藏着一丝疲惫的声音。

      “舅父?”燕昭一愣,加快脚步迎上前去,“您怎么在这里等我?”

      戏志才靠着门边,站在灯笼下面,暖黄的光将一切晕染上了一层温柔之色——无论是他脸上的神情,还是他看着燕昭的眼神。

      “又被为难了?”戏志才浅浅一笑,他本就生的好,典雅俊美,在这光中更是被美化了不少。

      “是呀,”要不了几步,燕昭便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虽然我未曾限制你的行动,”戏志才慢悠悠地说道,他的眼眸里有一点不易察觉出来的暗,看着对此一无所觉的燕昭,“然而你却从来不曾晚归,能将你留到这个时候,除了他也不做他想了。”说着,他抬起手,以蜻蜓点水的力度,像拂去灰尘一般在燕昭脸上轻轻的蹭了蹭。“回去吧。”他说道。

      燕昭痒的不禁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倒映着灯笼的光,笑道,“原来如此,舅父真厉害~”

      “厉害么?”戏志才微笑,淡淡地说了句,便转身朝门内走去。

      “舅父,今天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燕昭不由问道,“还是使君又惹你生气了?他又不听你的话任性妄为了?”

      “这倒没有。”戏志才说道,“只是人生在世,免不了总有那么几件憾事罢了,偶尔想起,不由怅惘而已。”

      “哎,这样吗,”燕昭以为他在说前次的徐州事件,不由得也叹了口气,“如果当初使君听了您的话,也不会失去徐州。”

      “噢?”戏志才说道,“你以为我在遗憾此事?”

      “诶?”燕昭愣了愣,“那是什么?”

      “......”戏志才低头看着她,燕昭在信任的人面前从不设防,因此经常忘记在他面前掩饰一些细节,比如....

      戏志才略略扫过对古人来说略显暴露的衣着,燕昭穿的这身仿佛超短裙,露出大半腿,肩膀处镂空,整体色调为红色,与她脑袋后面那根发带互相呼应——还好趁着夜色,谁也看不清楚谁,否则肯定要担上一个有伤风化的罪名。

      戏志才知道她怕热。因此也默许她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这样给自己散散热。她这副模样虽然暴露然而又不艳俗,久而久之,还能隐隐领略到一丝美感来。

      戏志才倏然回过神,打断了不该有的思绪,却仍然因为自己的想法令呼吸乱了一拍,双颊微微泛红。

      “舅父?”燕昭耳朵灵敏,问道,“之前的风寒还没好么?”

      “没事。”戏志才顿了顿,说道,“你与公子昂最近来往比较密切。”

      “嗯,”燕昭点了点头,“我之前清理的时候被他撞见,一来二去,便熟识了。尔后常常与他切磋武艺.....诶?”

      “是我忘了,”戏志才说道,“使君的长公子,算算年纪确实与你相差不多.....”他话说的很慢,似乎要把每个字都说清楚,将每个字都慢慢咀嚼一通似的,说罢,他脚步踉跄了一下,一阵眩晕袭来,他不禁扶额。

      “舅父!”燕昭赶紧扶住他的身形,责备道,“您总是在勉强自己,难道使君走了之后,一点都没休息么?”

      “哎~”戏志才被她扶住之后,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幽幽叹道,“没办法,本来在守株待兔,结果那兔子就是迟迟不来,你说是兔子的错,还是我的错呢?”

      “哈?”燕昭不太懂,不过知道他没说好话,“果然在勉强自己。”她扶着戏志才进了房间,堪称熟练的给他解开外面的衣衫,而且还喋喋不休的抱怨道,“都是舅父的错,我最近脱男人衣服都比脱自己衣服来的熟练了,哎,真是.....”她脸上红了红,愤愤的将脱下来的外衫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那是阿昭你对别人太上心,又对自己太不上心的缘故。”戏志才说道。他按了按额角,还是有点晕。

      “别说那么多了,舅父赶快躺下休息吧。”燕昭眼尖地看到了戏志才的不适,说道。

      戏志才顺从的被她扶到床上,阖着双眼闭目养神。

      燕昭轻手轻脚地将房里的其他东西准备好,戏志才让她称呼自己舅父,她便将其视作亲人看待,所以也没想到过什么男女之别。

      ......对她来说,只是照顾身体不适的长辈而已。

      戏志才听着她忙来忙去,在他床边来来回回,犹豫了很久,终于没能像郭嘉一般装作不知的拉住她的手。

      何必呢。

      燕昭处理好了一切,便吹灭蜡烛,关上门走了。

      “舅父......么.....?”戏志才睁开眼睛,苦涩地念着这个称呼。

      头还在隐隐作痛,那是思虑过多的后遗症,他将手盖在额头上,想稍微缓解缓解。

      曹操并未与他谈多久,叫来曹昂便离开了,他送到门口,在屋里待的实在太久,因此他便懒得回去,索性便在门口等着燕昭。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天黑。

      何必呢。

      戏志才闭上眼睛,耳边回荡的是燕昭喊他舅父的声音。

      他选这个身份同样有着深意。

      燕昭自己说了,其他的亲人都找不到,也不会出现了。而舅父这个称呼,却是把自己和燕昭不可能出现的母亲绑在了一起。

      那么便有了很多种任由戏志才自己解释的可能,比如亲生姐弟,比如同父异母,比如只是结义姐弟。

      成为纯粹的亲人,或者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男人,其实都在戏志才的一念之间,然而——

      何必呢。

      他的身体如何,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何必.....何必还去祸害他人呢?

      所以他不曾娶妻,并且尽量减少与其他不必要之人的交集,为的便是即使有朝一日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不必要的人要跪在自己灵堂前哭泣。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浪荡风流的人未必真正轻浮,如郭嘉,万事随心的人未必漫不经心,如戏志才。他们都有着想要掩饰的东西,只是不约而同的以此作为掩饰罢了,所以他们看上去相似却又各有不同。

      “舅父.....呵。”戏志才轻声笑了。

      本是他给自己安排的退路,然而现在却成了自己给自己布下的死局。明知装作无事是最好的选择,却在看到燕昭踏着夜色回来的时候,想听她叫自己先生,想让她把自己同郭嘉一样看待,甚至也想像郭嘉那般,故作不知的把她留在身边......

      哈,奉孝啊奉孝,志才之前还在感慨你的作茧自缚,却没想到自己也是一样。

      不,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戏志才喉头一痒,捂着嘴巴闷声咳了起来——风寒还没好,又在外面吹了一下午的风,还整日处于这般晦涩难明的情绪之中......不加重才怪。

      不去想自然是极好的。

      偏生他又无法做到这一点。

      “若是先生.....又当如何?”缓过劲来之后,他又喃喃道。

      哈,罢了罢了,以那丫头的性子,到时候若是一口一个“郭先生”“戏先生”的,只怕两人都受不了,还是就这么叫着吧。

      这么一想,戏志才心里忽然一轻,随即睡意涌上心头,终于睡了过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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