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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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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太妃失神的双目望向深寂的宫殿,似乎那些前尘旧事正自那雨声深处徐徐浮现,一幕幕重回眼前。
“是明庆六年,那时先帝登基已久,中宫早逝,六宫之中最受宠爱的莫过于昆玉宫苏贵妃、显秋宫肖德妃两位娘娘,均*承*雨*露,同时怀上了龙胎。先帝十分欢喜,降下御旨,哪位娘娘当先诞下龙子,便立为储君,继承大统。那一年,宫中里里外外,都等着这件大事,甚至连北境巽国亦分外关注。只因这两位娘娘,一人之兄乃是苏氏族主、仕林领袖,多年来身居相位,手掌中枢;一人之父乃是上柱国大将军,父兄三人统领六军,势及内外,一举一动足以震动两国。这深宫朝堂,自来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多少人的生死往往就是眨眼间的念想,荣宠风光都在刀刃之上……”
夜雨混沌,弥漫不绝。宜太妃的声音便像是在极深极暗的水底回荡,却一字一句徐缓清晰。苏寐衣静静听着,那看不见的黑渊底处,原本隔了九重深宫,藏于血色暗影中的密事一丝一缕浮上水面,缠绕身畔,自己一颗心便无由地向下坠去,好似是要替换了它们,直落入那地狱永渊之一般。
“太妃。”苏寐衣不知为何,忽然出声打断宜太妃,袖底里十指紧扣,下面一句话却又顿住。
宜太妃停了话语,却不回头看她。“多少年了,这些事我从未对人说过,曾经知道的,也再没有一个还活在这世上,你当真还要听吗?”
苏寐衣微微抬头,盯着密匣里那粒血珠,黑暗中一点冷光,幽幽透入漆黑的眸心。她伸出手,将那耳珠取在指尖,沉默稍顷,忽而轻轻一笑,淡声道:“人间地狱,我已过了一遭,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叫人惧怕。眼下夜深雨急,一时也走不了,太妃便慢慢说于我听吧。”
宜太妃似是低声叹息,道:“这人间世事,你若当真经过了,便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苏寐衣道:“寐衣年少,不及太妃经历的风浪多,但太妃可知,一个人若已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往后每走一步,便只有别人失去,这世间所有事情,她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宜太妃徐徐转身,眼前女子模糊的身影端坐在雨殿深处,竟像是多年之前深宫中曾见,那人冷丽绝决的模样。
“我记得贵妃娘娘曾说过,人有些时候,最怕的不是别人,反而是自己。”
苏寐衣目光微微一动,宜太妃却闭了眼睛,缓声道:“昔日贵妃娘娘是这六宫之中一等一的绝*色,我这一生见过的人,没谁能比得过她的容貌,亦没有人比得过她的心思。那时候,先帝处处都离不开贵妃娘娘,但那显秋宫的肖德妃亦是姝丽天成,心机奇巧,总要与娘娘一争高低。先帝生*性*风*流,后宫恩宠总是无常。贵妃娘娘和那肖德妃都明白一件事,两人腹中的孩儿不只牵系着自己一身荣宠,更能决定两族盛衰,甚至是我天*朝与巽国之国运。只因那时,朝中正因是否对巽国用兵大起争议,苏家与肖家,正是针锋相对,水火难容。”
苏寐衣思忖道:“先帝年间,我朝与巽国交战倒是胜多负少,父亲一向反对穷兵黩武,想必是那肖家贪恋功勋,欲大兴兵事,以求荣华,由此才生分歧。”
宜太妃却摇头道:“自古文主和、武主战,多是这个道理,但那时候,偏偏却是肖家一味求和,苏相竭力主战。先帝的性子易轻信人言,在此事上多有犹豫。苏相虽在朝中尽陈利害,亦得百官拥戴,但若不是贵妃娘娘时常在先帝身边借机规劝,先帝恐怕便要准那肖寅所奏,与巽国罢兵言和。”
苏寐衣道:“那便奇怪得紧,肖家兵权在握,连克敌军,何以怯战至此,要与敌国言和?”
宜太妃道:“初时贵妃娘娘也觉奇怪,却是数年之后方才知晓,这个中缘由竟然牵扯着巽国宫中的要事。那时巽国的国主乃是当今朱皇之兄、太后重潇君的养子辛予。依巽国立国之时的规矩,子为储君,必杀生母。这条祖制,本是为制衡东海重家而立。辛予的生母乃是国主的结发妻子,亦是重太后的胞姐,但她产下皇长子后便离奇过世。巽国宫中曾有传言,这位重皇后临去时化日为龙,托于国主,是以辛予以嫡长子之身被立为储君,不久后,身为昭仪的重潇君亦成了新的皇后。至此,辛氏制衡重家的这条规矩已然形同虚设,辛予既失生母,自幼便由中宫抚养,即位之初亦是这位重太后听政,临朝称制。
昔年辛氏拥兵自重,巽国立国,三十年来与我天*朝划江并治,东海重家曾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以重家虽为臣子,却与辛氏皇族分庭抗礼,到了这重太后当*政,俨然便是天有二日,国有二主。如此数载,辛予大婚亲政,亦遵循太后旨意,立了重家女子为后。大婚后重太后还政于君,但没过多久,辛予便刻意削夺重家的兵权,频频提拔外臣,欲要改弦更张,终是惹怒了重氏一门,登基不过五年,便被重氏挟军威被迫禅位,退居崇光宫。
那重太后隐忍善谋,召集众臣立了辛予的幼弟辛和为君,赐死其母,以辅佐新君之名再涉朝政。不过,辛予虽成为太上皇,甚至后来移居别宫,却也始终掌控着朝中部分势力,不但寻隙废掉了自己的皇后,更是借兴兵我朝之机调动兵马,暗中针对重家。重氏因而自危,两宫之争愈甚,便在新君登基的第二年,重太后秘密与十三旧部联手,策动宫变,囚禁辛予,数日之后,将其鸩杀于东海长瑄。”
殿外风雨忽起,击打宫门,仿若巨浪搏岸,重重不绝。苏寐衣一直屏息听着,此时方暗暗透了口气,道:“倘若如此,这正是我*朝出兵巽国的大好时机。重氏虽然夺*权,但帝位易主,国中必生动荡,一时难以兼顾内外。若肖氏父子引兵北上,那重太后与幼主未必便应付得来。”
宜太妃道:“昔日贵妃娘娘也是这么说,所以才力劝先帝,支持苏相。但那重太后操纵三朝,运筹宫府,亦是天下少有的多智之人,岂会料不到此处?是以遣人暗入褚山关,与肖氏父子达成密约,令我朝退兵罢战,如此,巽国便有了喘息之机。”
苏寐衣蹙眉道:“肖家以军功蒙受先帝重用,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送到眼前,怎会私自与敌国修好?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缘由?
宜太妃深深叹了口气,道:“以前我是不懂这些的,皆是贵妃娘娘说于我听而已。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常常都叫人觉得奇怪,但他们也都有必然如此的理由。那时候我们谁也不曾想到,肖家父子胆大包天,竟然私*通敌国,延误战机。可是,如今想来,他们又如何能做得了主?这所有一切,不过是重太后设好的一场局。”
苏寐衣道:“难道那重太后竟有如此本事,当真千里之外,运筹帷幄?”
宜太妃徐声道:“不错,其实这其中缘由,直到贵妃娘娘去前我们才知道,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当年两国玉门城一战,那重太后暗中授意重家大将诈败,肖家父子破褚山、夺玉门,捷报传回天都,先帝龙颜大悦,降旨褒赏,肖家用兵之神举国称颂,风头一时无两。殊不知便在捷报传回的当夜,重氏在玉门城中的伏兵突发奇袭,天军毫无防范,几乎全军覆灭,肖家两子一人重伤,一人被擒。那重太后亲临玉门城,深夜面见肖寅,将其被擒的长子送回,并在巽国已经掌控褚山关的情势下承诺退兵,将玉门、褚山两大要塞拱手相让,保全了肖寅这份天大的功绩,但唯有一个条件,五年之内,肖寅需得保证两国不起战事,否则,这兵败之罪、通敌之名,足以令肖家满门抄斩,九族获罪。”
“所以,那肖寅无论如何也要劝得先帝罢兵,此后有把柄在他人手中,只怕再与巽国对阵也无法施展全力。这重太后棋行险招,仅以区区代价,便废了我朝一员重将,换得巽国休养生息,真真是叫人佩服。”
听得苏寐衣如此评说,宜太妃摇了摇头,“岂止如此,她先将玉门城和褚山关让与敌国,还是要借肖家这把刀,送断驻守在此的两支巽国重兵。这两支重兵都是在朝中支持辛予的势力,如此一来她便轻而易举地控制了朝局,辛予失却羽翼,终是命丧长瑄。这重太后心机缜密,手段果决,做了上圣皇太后的这些年,以朱皇辛和之才智武功,亦对她言听计从,而我天*朝在她这般谋划之下,更是一番天翻地覆。”
苏寐衣道:“这重太后固然厉害,但贵妃娘娘当先诞下储君,圣宠不衰,更有父亲在外,朝局稳固,又岂会给她可趁之机?”
宜太妃垂了眸,一时并不言语,许久之后方徐声道:“当年在知微观中,漫天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那孩子,是我亲手将她接到这世间来的。但对贵妃娘娘来说,这究竟是祸是福,那时的我无从知晓。只怕现在,若再能见到贵妃娘娘,问她一问,她亦无法说得明白。”
漫天的雨色,将长窗之外的深夜染做寂冷而模糊的灰白,在宜太妃苍老的眼中映出一片混沌,仿若大雪漫了长空,透过了多少年岁月仍旧望不见尽头……
明庆六年,那辆往京郊知微观匆匆驶去的马车中,苏贵妃的贴身侍女宜归正值花信之年,绿鬓低挽,眉目姣好,然而挑帘看向外面纷纷扬扬的白雪时,目光却显然隐着一丝着急和担忧。在她身侧,以美貌著称于两朝的苏贵妃阖目倚坐,白玉般的面容不同于寻常宫中女子的美艳柔弱,一丝冷冽的端庄,沉静不露声息,却看得出因身怀六甲一路颠簸而带着几分疲惫。
一缕冷雪扑面而来,宜归急忙放下垂帘,只盼着快些能到知微观,此番若不是有陆姑姑同行,心中当真是怕。幸而陆姑姑和自己一样,都是贵妃娘娘自入宫时便从苏府带来的老人,又是娘娘的乳母,处事稳重老到,最是忠心不二。如今知微观中,东华长公主临盆难产,苏贵妃不顾大雪亲自出宫,便是要陆姑姑前来接生,以保长公主母子性命。
宜归手中轻轻绞着衣前的穗子,一时想着长公主暗*结*珠*胎之事若被皇上知道,将是怎样的轩然大波,一时又想此事不仅犯了皇家忌讳,却还关系着当朝宰辅、贵妃娘娘的兄长,只觉坐立难安。东华长公主虽为当今皇上的胞妹,但生性清简,少时便替先皇后出家入道,在惊云神庙前曾亲口立下终身不嫁的重誓,一生侍奉三清。却谁知这尘世因缘,逃得过天家荣华逃不过宿命情债。这位长公主自幼精擅音律,乃是天都一等一的词曲大家,知微观中避世清修,却因一卷古曲阴错阳差,与天都最负盛名的风*流俊才、位极人臣的苏氏族主苏贺生出情缘。
一个是离世出尘的皇家长公主,一个是誉满京华的名门相臣,情之一物,一旦沾染心头,便是噬骨牵肠。这二人才情相当,知音知意,待发现对方身份时,早已是情愫暗生。相思无言,辗转情深,两人心中深恋彼此,却皆知绝无可能结成连理。不久后,东华长公主为了断自己这番心念,离京闭关,苏贺亦下定决心娶了恩师之女为妻,想要忘却此情。只是苏贺并不知道,此时的长公主已然有孕在身,她与苏贺有缘无分,却不忍腹中骨肉无辜受累,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此事瞒了下来,直到与之交情颇深的苏贵妃发现了不妥……
马车停在知微观前的时候,宜归打起车帘,一眼便见漫漫风雪之中,一人独立门前的身影。
薄衣迎风,雪满肩头,宜归自小在苏府长大,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风雅倜傥的人这般神情。他怔怔看着白雪深处紧闭的房门,竟连贵妃娘娘的喊声都闻若未闻。陆姑姑扶了贵妃娘娘匆匆入内,宜归奉命留了下来,替他撑了伞遮挡风雪。那一刻,逆着幽寂的雪光,她看清他眉宇间深藏的痛楚,那双素来清明的眼睛黯然无声,尽是悒郁与绝望。
她仍以公子相称,婉言请求他顾惜身体,暂且入内以避风雪。过了许久,他在伞下回头,像是对她,又似对着大雪自言自语,“宜归,若这世上没有苏家,我便用这条命,许她这一生也罢。”
“啪”地一声,一滴蜡油滴上烛台,似是冷雪坠阶,遗下凝固的痕迹。宜太妃微微瞬目,眼前模糊的人影一阵清晰,恍然便是昨日,那端丽华贵的女子熟悉的面容。
而此时的苏寐衣,却几乎连呼吸都屏住,许久才轻声道:“不想父亲……父亲与东华长公主,竟有这般牵连,贵妃娘娘既然带人到了知微观,那,长公主的孩子怎样了?”
宜太妃的目光终于透过她,落回那片遥远的虚无之中,“上苍护佑,陆姑姑赶到时长公主虽已筋疲力尽,熬到近晚时分,终还是顺利产*下了一子。这人啊,平日里越是看得淡然,越是隐忍从容,真正遇上什么事,竟越是绝决,长公主固然如此,苏相也是如此。我还记得,那时候他进了屋子,看着刚刚从阎罗手里挣扎回来的长公主,长公主也就那么看着他,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那目光却好像要将自己的命都给了对方,一并消失在这深山大雪中作罢。我总觉得,或许苏相那时便已下定了决心,要将一切禀明先帝,拼了苏家的百年盛名,换两人这一生相许。然而天意从不遂人愿,贵妃娘娘先前冒雪入山,满心焦虑,这时竟是不慎动了胎气,来不及返回宫中,孩子便也急着要出生了。”
苏寐衣心头微微一紧,却见宜太妃唇畔竟似有似无地带着缕笑痕。宜太妃注视着她,叹道:“当年我不过与你一般大的年纪,仓促间遇到这些,真真是手忙脚乱。幸而有陆姑姑在,贵妃娘娘倒是有惊无险,当时便在知微观中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当宜太妃说出“小公主”三个字时,苏寐衣“啊”地一声,将手抓住了衣襟,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蔓延,像是被人陡然推到了那多少年前漫天满地的冷雪之中,孤零零置身荒野。她忍不住问道:“小公主?贵妃娘娘产下的,分明是位皇子,后来被先帝册立为太子,深得欢心。莫非,莫非……”
苏寐衣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住,宜太妃此时却真真是笑了,那笑也无声,说不出的滋味,掺杂着风雪旧事,是多少无奈与感慨。
“你这么聪明,纵然我不说,也应该想得到。”
苏寐衣停了许久,方颤声道:“难道,贵妃娘娘在道观中产*下女儿,但之后带回宫的,却是东华长公主与父亲的儿子?”
宜太妃点头道:“不错,那个孩子,便是之后成了怀帝的从祁。”
黑暗中一阵风起,帷幔扫过灯烛,“哐当”一声落地。黑暗中那火苗一跳熄灭,苏寐衣瞳孔倏然放大,像是看着鬼魅一样盯住笼罩在雨声里的宜太妃,“那贵妃娘娘生下的小公主……”
“天家帝姬,又是贵妃娘娘的亲生骨肉,自然便设法抱回了苏家。”
苏寐衣手心一紧,指尖猛地一痛,却是被先前拿在手中的耳珠刺破了手指。一滴深艳的血珠,顿时自她指尖涌了出来,她却似浑然不觉,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宜太妃,“苏家……怎么可能,贵妃娘娘和长公主……苏氏向来门庭严谨,父亲他,他怎么会同意这等事情?”
宜太妃静静道:“那时候苏相的确并不赞成,但也再没有第二个法子,能保下这孩子,保下娘娘和长公主,更加保下苏家,甚至整个天*朝。这世上他所有珍惜的东西都危在旦夕,他只有毁掉自己,也亲手毁掉自己的坚持。而且,便因为是苏家,所以这件事情才安全,只是自那以后,苏家长公子已经在那场掩盖尘世的大雪中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天*朝的苏相,一个我从来再没见过笑容的人。”
然而为什么,在遥远的记忆深处,那个风流自得的青衣男子折梅浅笑、纵酒赋诗的身影却从未离开。那日在雪中踮起脚尖,替他撑起纸伞,宜归便觉得自己懂他的目光、他的心思。所以在多年之后,他用自己的方式还清尘债,终究将一切推归原位的时候,已然身为太妃的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佛前,替他诵了十日的经文。
一倾生死,得偿所愿,多少人一生都会犯错,但又有多少人,会用早已拥有的一切偿还所有,承担自己该当的责任?
苏寐衣紧紧握着手掌,一任血滴自指间渗出,一字字问道:“那么,那个女孩……太妃便是因此,执意反对我入宫为后?因为,我根本不是苏家的女儿,而是,而是……”
宜太妃未曾回答,只隐约轻叹一声。苏寐衣又道:“怀帝,他是否早便知道此事?”
宜太妃面含悲悯,轻声道:“他若知晓,又怎会下旨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你因此怪他怨他,恨不得毁了他的一切来报复,但其实,他早已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从祁这孩子像极了他的亲生父母,他们这样的人,本不该活在这混沌尘世之中。”
苏寐衣沉默片刻,却摇头道:“不,我不相信。纵然如此,母亲她不会不知此事,她也不会不闻不问,更不会容忍父亲这般行事。这不可能!”
那一瞬间,宜太妃脸上又现出那样不明所以的笑,“苏夫人。”她垂眸,仅仅说了这三个字便停住,神情中有些莫名的复杂,似敬畏,又似厌恶。苏寐衣等了一会儿,不见她继续说下去,极力压抑了情绪道:“太妃既然今日已将这一切道出,若还有什么隐情,还请一并相告。事到如今,寐衣务必要求个明白,还望太妃成全。 ”
宜太妃微微蹙眉,稍后道:“你可真想清楚了?有些事,未必明明白白才是好,你一心追求的真相,或许并非你能承受。”
苏寐衣道:“寐衣已然做出的决定,便绝不后悔,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祸福凶吉,都由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