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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一国二相 ...

  •   浅亦礼从来都不敢孤身一人进摄政王府,今日亦是如此。

      他虽未带随从侍卫却领了朝中诸位要臣及宫中御医院院长叶夙一同前往探视未央的伤势。

      未央见浅亦礼身后那一帮人就晓得他的胆子一如从前那般大没长进,为给他些尊重便作势要起身恭迎却被其拦下,只听他语气甚为关切道:“皇叔千万不必动,躺着就好。”后又吩咐叶夙上前诊脉,再往四周打量一番,蹙眉问,“府上两位侧妃为何不在皇叔面前伺候着?”

      这一言刚落便见外头正急急而来那两位侧妃,哆哆嗦嗦对着浅亦礼欠身作礼:“参见皇上。”

      浅亦礼暗忖这两个没用的蠢货近不了未央的身也就罢了,竟连王府的虚实情况也探听不到实在没用,故对她俩更为厉斥:“王爷伤的如此也不在榻前伺候该当何罪。”

      那两女子被惊的连连称罪,只差一点就要跪倒在地,幸而她们还记得自己是摄政王府的人,故不敢出丑。

      未央只冷眼瞧着,与浅亦礼身后的郭文长四目相接,却见他快速移开,只怕躲闪不及。

      在这浅苍朝堂之上不对他惧怕的只有卫子虚一人,诸位大臣之中只有他最神色淡然,云淡风轻的似以为只是跟着皇上来赏月的。

      郭文长被方才未央的眼神吓到腿软却强撑着,额上已然蒙上了一层细汗。

      屋外有两个下人一道搬进来一张太师椅摆至未央的榻前,浅亦礼掀袍而坐。

      那两位侧妃原是不敢出自己的院落,更不敢进未央的屋子,只是眼下情景不出来迎驾更是死罪,故才大胆前往,而今被浅亦礼一喝斥更是胆颤心惊。

      摄政王爷的侧妃自然该由王爷来处置,故浅亦礼甚为体贴道:“皇叔也不必瞧在朕的面上,若是照应不周,未有尽心尽力伺候的就该重罚。”

      未央谢过皇上,而后对那两位侧妃道:“这里有诸位大人在,你们不必伺候在前,先退下吧。”
      那两位侧妃长松一口气,恭敬欠身后便急急的碎步离了屋子。

      浅亦礼心里隐隐不悦却未显在面上,只问及未央:“可是抓住了刺客?”

      “有两名刺客被活捉,其余的都死了。”未央如实相告,而后又缓缓拿出一样东西递到浅亦礼面前,道,“这是从一名刺客身上取下来的玉,想来是个线索。”

      浅亦礼瞧了一眼未央手上的玉牌,而后微侧身吩咐:“此事由丞相大人彻查,决不能姑息。”

      卫子虚往前一步,恭敬应诺:“微臣领旨。”言毕又走至未央榻前收好了他手上的那块玉佩。
      浅亦礼问及叶夙,道:“王爷伤的如何?”

      “伤口并不深,但毒已入骨髓。”叶夙言语的轻描淡写,似是与他并不相干,却叫众人都为之一怔,让浅亦礼更是暗喜。

      未央不过不想叫白于裳担心,故未说出实情,而今自叶夙的嘴里道明真相不免有些尴尬,只说:“无碍的。”

      这二字是宽慰墙角根躲着的某个人,她已是气恼到不行,暗骂这厮又在诓自己,终是不肯对她言说句实话。

      叶夙此人最懂得明哲保身,也知自己是哪个立场之人,故未有开方也不施针,只像个没事人一般立着,且他自己也并不在乎未央的生死。

      但浅亦礼却出言斥他:“叶太医为何不解毒救人?”

      “恕微臣无能为力。”叶夙福身作礼,一派束手无策的姿态。

      浅亦礼当下便佯装怒了,不顾及众臣当前便提声责备他:“你往日夸口说天下任何疑难杂症都难不过你,如何眼下却解不了这毒?”

      “还请皇上息怒,微臣只懂得医治疑难杂症,对这制毒解毒之事并不擅长,只怕稍有不甚,反倒害了王爷的性命。”叶夙装腔作势的福身讨罪,“还是请皇上治臣的罪吧。”

      听叶夙此言,只怕未央的小命终是要保不住的,屋里一下子沉寂了,任谁都不敢开口。

      倒是未央出言打破了这尴尬气氛,笑说:“皇上不必担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顺应天意罢。”

      “皇叔不必担忧,他治不好未必就不能治,朕自会寻得天下名医治好皇叔身上的毒,且浅苍离不开皇叔,朕更是离不得。”浅亦礼面露忧虑之色,仿佛他与未央的情义真有如此深厚。

      未央只盯着浅亦礼的双眸不语,暗忖他再不是那个唤他“央央皇叔”的天真少年了,他虽在极力掩饰对自己的杀心却还是会在不经间流露出对他的憎恨及厌恶。

      他应诺过先帝要好生辅佐他,且叫天下一统,但如今他再不自保只怕死十次都不够。

      好一场弑叔杀局,叫人寒心,用剑不够还投毒。

      浅亦礼最怕未央的眼神,尤其是如此刻这般的冽厉,锋芒阴冷的像似在剥开他最深处的秘密,他开始敬畏他,而后惧怕他,慢慢变成不能相容的嫉妒。

      早有相术之士言浅苍是双龙盘势,但天下从来只有一,未有二。需除去其中一个才可保另一平安。

      就算没有此言论也不能留他,睿智过天子之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二人对峙许久都不作言语,更叫众人都心慌。

      外头的圆月掠过窗子,倾落的银光还未进屋子就被烛火给暖化了。

      浅亦礼突然轻叹一声,道:“朝中若没有皇叔,叫朕如何是好。”

      “若臣真的去了,还有在列诸位大臣匡扶社稷,皇上不必担忧。”未央言语的清冷,好似不像在劝慰,反倒是有些恭贺之意。

      “即便是一百人也抵不上皇叔一人。”浅亦礼面露难色,后又道,“如今夜玥对我朝虎视眈眈,常在边境闹事,梧栖之众民也未有全然臣服,此时此刻更不能离了皇叔。”

      未央轻笑出声,道:“神勇大将军定能替皇上除去心腹大患,收复夜玥亦是早晚之事。”

      “而今国库虚空,朕已是一愁莫展,收复一事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浅亦礼轻摇了摇头。
      芳华少年唉声叹气终叫人不忍,但未央却未在答言,他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此时正有郭文长出列,福身道:“皇上不必忧心,听闻梧栖的宝库里尽是稀世珠宝,黄金白银更是多不胜数,只需寻出此地定可解燃眉之急。”

      原来这才是目的。

      未央你注定是活不成的,还不肯说出梧栖藏宝之地嘛,浅亦礼虽有些急不可耐,却也不得不认真演戏,只轻叹:“皇叔在梧栖多年都寻不到此地,想来是场无稽之谈。”

      白于裳的身子一怔,而后又听外头一位大臣的声音响起:“这是前朝国君所言,想必属实。”

      芸香还活着。白于裳不自禁蹙眉,而今她厌弃她非常。

      未央并不在乎什么宝库金库,故并未有有心派人去寻,倒是出头的所有死士去找到白于裳的下落,哪里晓到浅亦礼却很在意,只得作答:“是臣无能了。”

      这话哪里就叫浅亦礼信了他,只说:“问及了艳姬也说不知,实在叫人困惑。”

      这话听着好像是艳姬与未央二人一道刻意瞒着他似的,但未央也不解释。

      浅亦礼原就为此事恼他,又觉着何必同个将死之人计较,便又和言悦色起来,说:“皇叔还是好生歇息着吧,近日不必忧愁国事,保重身子要紧。”

      未央不是不知浅亦礼的意思,想来他是认定了自己不肯告诉他,便提言:“原说此事也该由臣去办,只是眼下受了伤,皇上派一得力之人往梧栖专寻此地,想来艳姬不敢有什么主意。”

      浅亦礼暗忖未央想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艳姬根本是作梦,便意味深长道:“浅苍之中只有皇叔对梧栖了如只掌,想来还是要皇叔将身子养健壮了跑这一趟才好,况且朕也信不及旁人,有艳姬与皇叔一道办此事才算周全。”

      未央忍不住清咳了一声,并未有应诺此事。

      浅亦礼以为再呆下去亦是无趣,既然晓得他必死无疑便放心了,起身又甚为忧心的嘱咐一句,“皇叔好生歇息吧,朕不多扰你了。”

      “恭送皇上。”未央边言边目送浅亦礼及那帮大臣离了屋子。

      浅亦礼在踏出屋子时已然放下了方才挂在脸上虚情假意的温和笑意,清冷的月色拂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平添森寒,他暗想未央不说也无妨,将梧栖翻个底朝天不怕寻不到。

      白于裳静等旁人都出了屋子就打算同未央问话,却又听见一窜脚步声将近,便连忙又躲了回去。
      原来是叶歌匆匆提着药箱子进来,走近未央的榻前,问:“王爷还好吧。”

      未央此刻已是冷汗凛凛,不自禁往床榻里面瞧一眼,才对叶歌道:“本王还忍的住。”

      “我瞧瞧。”叶歌边言边掀开被子,只见白纱布上全是血竟是大吃一惊,急急问:“方才叶夙碰了王爷的伤口?”

      “未有。”未央轻摇了摇头。

      叶歌小心翼翼将棉纱拆下却见那手指长短的伤口正不停的往外冒血,且伤口周围一圈都成了黑色,想来这毒扩散的极快,眼下瞧这势头,怕是不被毒死亦要流血而亡的,却又忍不住疑惑道:“原是敷了药止了血,为何会裂?”

      未央似有些尴尬,道:“是本王稍动了动。”

      “我方才嘱咐王爷不可乱动的,为何任性!”小女子的担忧心疼尽显与色,叫里头的白于裳听着很不是滋味。

      叶歌是心急之下才不未顾及身份嗔怪了他,慌的她连手都有些抖,瞧着那伤口真想大哭一场。

      且这“任性”二字不难看出她对未央的情义,再是外头传来的长长的一声叹息更叫白于裳百感交集,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恨在瓦解,即便是芸凰,梧栖都制止不住他们如烟一般的消散。
      她,并不想他死。

      “本王一向任性。”未央作答的不以为然,还一副甚以为自豪的形容,叫叶歌哭笑不得,暗想他快死到临头还这般不忘霸气傲慢,便说,“我今日只能替王爷止血消痛,却无力解此毒,若是三日之内不解便可要了王爷的命。”

      白于裳的眼眸微眯,心里好似被扎进一根针般的疼痛。

      未央并不怕死,只是可惜未与白于裳真正拜堂成亲,他似有无奈,却依旧淡然清高道:“本王可不是吓大的,也从未畏惧过生死。”

      “王爷稍忍耐些,叶歌要去掉伤口处的毒性,或许还可拖延些时日。”叶歌边言边取过一个黑木匣子,将里头一颗药丸取出来扔进碗里与水相融,再端到未央的嘴边叫他饮下,而后施了长针在他手臂上的几处穴位,再是将白色药粉洒到那伤口上,只见上头皮肤瞬间被燃,又息了,方才那黑色一圈已然不在,显出粉红的肉,更叫人不忍相看。

      白于裳虽瞧不见,但听未央隐忍不住的低沉呻()吟就知他痛的不能自抑,否则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失态。

      叶歌是医者,见惯了各类患者的病容却看不下去此刻强撑的未央,稳住情绪将最后一点药末敷上,后用棉纱包扎,再拿起一块干净的棉帕轻拭他额头的冷汗,口气中无不透着愧疚:“这也不过是缓急之策,恕叶歌无能,竟连此毒用药都无力分解。”

      “你退下吧。”未央微喘着气吩咐她。

      “王爷若是痛就喊出来,无须在叶歌面前强撑着。”叶歌的眼眶不自禁红了,她只恨自己医术太浅,对此毒无能为力。

      未央是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脆弱的,又再言:“你下去吧。”

      可叶歌却是一动未动,只由着小女人的性子道:“叶歌今夜要陪在王爷的身边,哪里都不去。”

      “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在一男子屋里不妥当,传出去毁尽你的名节。”未央有气无力道,轻挥
      了挥那只未受伤的手示意她出去。

      但叶歌依旧不肯,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生死都是王爷的人。”讫语才觉自己过于大胆,一下涨红了脸,但她到底是梧栖的女子,向男子告白也不觉着什么,既已说出口干脆就说全了,又补上一句,“我此生就跟着王爷了。”

      白于裳在里头听的不自在,暗忖未央你倒是回她呀,怎么不说话,说她不能做你的人,不需要她跟在身边。

      未央偏不说,沉默,只往榻里头打望一眼。

      果然有一腿,否则怎么不带别人,偏偏带她回来,白于裳听不见未央出言就很胸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气。

      且叶歌也以为未央该有所表示的,可他既没驳斥自己也未说给自己什么名份,他那脸色平静的就像不曾听见一般,便又轻唤他:“王爷?”

      “你出去。”未央此言威慑至极,冰冷的要将人冻住。

      “今夜不同往日,我要守在此处,以防王爷有什么不妥。”叶歌从未有的强硬态度叫白于裳不禁有些惆怅,想她竟敢如此顶撞,看来他们当真不一般的。

      未央是看在叶歌尽心尽力为自己卖命的份上不想对她如何,只再给她一次机会,提手轻挥了挥示意她别在忤逆自己的意思。

      叶歌是慌张未央的,更不想叫他讨厌,只得说:“那我在屋子外头守着,若是王爷不妥就叫我。”

      “你吩咐下人都退出院外去,本王要净静。”未央眉目清冷,虽说他眼下的气势减了大半,但这绵里透针的阴冷亦是叫人抗不住。

      叶歌未在多言,只提着药箱子大步离了屋子将门阖上,老老实实在院外守着,她眼下能做的只有这个,时不时的再转头往屋里打望两眼。

      屋里的未央并不寂寞,还欢悦的很。

      白于裳见没了动静便移步到未央榻边盯睛瞧他,道:“你又诓我!”

      “一点小伤。”未央轻拍了拍榻沿,道,“过来坐下,站着多累。”

      “都快毒死了还嘴硬说小伤。”白于裳狠狠瞪他,见他不怕死的要动连忙往榻边走近,但她未有坐在榻边,只是转身背靠着床榻边坐在了地上。

      “你,今夜还走不走了?”未央边问边伸手去玩弄白于裳头上的发带。

      白于裳方才真以为他无碍,眼下哪里敢走,只低眸道:“今夜我留下。”

      原本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意,比那屋内的烛火还要温情,未央的指尖绕过发带的一头,而后轻轻一拉,那青丝就如瀑布一般的倾泄下来,叫白于裳转头过去望他,蹙眉道:“你能不能安份一些?”

      “地上不凉?”未央微挑了挑眉,眼里柔情似水,尤如三月春风拂面,叫白于裳一下失了神,而后又正过脸不瞧他,压低声音道,“有伤的人就该早些睡。”

      未央用指尖滑过她的白皙的脖子,轻言:“你若再不上榻,我就拉你上来了。”

      白于裳起身的飞快,一下就坐在榻沿处,不得不与未央对视,只见他眼里都是笑意,道:“躺下,与我一道睡。”边言边将自己的身子往里头挪了挪。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身上的毒?”白于裳蹙眉,她可是替他着急的紧。

      “你不是盼我死嘛,皆大欢喜。”未央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见白于裳脸上似有恼意,便宽慰她,“人都有一死,不过早晚,怕亦是无用的。”

      “我不信此毒无解。”白于裳以为定是有办法的,她原想今夜就去寻一个人,又恐他不得空,倒不如天亮之后再去。

      未央伸手想去触她的眉心却发现够不着,叫他不免伤感,他并不怕死,就怕没有她,嘴角牵起一个温柔的笑,道:“我已叫瑞英去寻解药了,这天下没有我未央办不成的事。”

      他又是诓人的,白于裳心里明白却不戳穿他,给他保留些颜面吧,而后缓缓躺在他的身边,望着屋顶,终忍不住道:“方才你不该拂了她的好意,多叫人伤心。”

      未央愣神:“什么?”

      “几时定的终身呐?”白于裳从未见过情敌,方才一见很是不爽。

      “原来,你吃醋了。”未央觉着胸口暖暖的像是有种叫幸福感的情绪溢出来,而后伸手轻刮了一下白于裳的鼻尖,他方才就是故意不给话,就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总算没叫他失望。

      却惹的白于裳很不爽,负气道:“我觉着挺好,你早些娶了吧。”

      “好贤惠的王妃啊,竟叫本王纳妾。”未央不恼反觉着得意,以往可以打趣她的日子又回来了,却又好像只是一个转瞬就逝的梦。

      他,也不想离开她的太早,何况他们才刚刚久别重逢,难道又要一别无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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