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心为君倾》花鸢幽落

32、第三十二章 坦白

　　出了白若卧房，没走多远，就在林子里看见了坐在树墩上的景月。一袭灰色布衣，穿着平平淡淡，只是那张脸太过妖媚，尤其眯着眼睛斜眼看人时，如同一只狐仙在魅惑凡人。
　　红韵抱着胳膊走过去，朗声调侃：“景叔叔几年不见，更年轻了。”
　　景月眼睛眯成一条缝，淡笑着打招呼：“当初刚刚成人形的小花妖居然也长得这么大了。若不是白若唤你，我倒绝不敢认你。”
　　“景叔叔倒是和当初红韵初见你时一样。”
　　“我是大夫，自然弄得青春永驻之术，不然还未娶妻，就成了个糟老头，岂不是愧对此生。”景月说着，身子后仰，单手拄着身后的树墩，一手夹着树叶放到唇边，“来，小红韵，景月叔叔很久没给你吹《繁花调》了吧？”
　　景月记得，第一次见到红韵时，他还是一盆栽在白玉花盆中的一朵红色食人花。那时，白若手里还拿着小铲子，对着花朵悉心照料。景月觉得奇特，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若竟还对花花草草感兴趣。
　　却听白若告诉他，这颗食人花，名唤红韵，是一盆附着灵魂的奇花。
　　“它看得见听得到？”
　　“嗯。我用灵力浇灌，不出一年，他便可化为人形。”
　　从那时起，景月就时时去看红韵，抱着花盆四处逛荡，也常常在寂静的夜晚，给他吹曲子。常吹的就是这首《繁花凋》。
　　此时，红韵站在树下，看着残月，听着耳边熟悉的曲调，仿佛回到了他还是一朵花的那段漫长的时光。几千年，他就安静的生长在山崖边上，那些被他美丽所迷惑的人类，在伸手想要采摘他时，被他花蕊中尖锐的牙齿咬住，一点点吸食血液，直到那人枯竭。
　　直到有一天，遇见白若。红韵同样咬了他，可白若却毫发无伤，一双绝美的眸子，却笑了，他说：“原来你叫红韵，和我回去，做我的式神，可好？”
　　曲调吹完最后一段，也吹停了红韵的回忆。
　　景月站起身，看着红韵，问道：“这些年，你可快活？”
　　红韵想了想，“我不知道之前，我是否快活。我只知道。我这段日子，确实快活。”
　　“为谁而快活？”
　　红韵看向白若卧房的方向，眼中不禁泛起柔情，那是红韵少有的表情，“西珏。西云皇帝。”
　　“那他呢？白若呢？他可快活？”
　　红韵摇头，“猜不到。”
　　景月想起了方才白若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背过身去，指尖的树叶随风吹远，他似是自言自语：“有意思，有意思。”
　　这个皇上，可真有趣啊。

　　待看另一头，所有人退去后。偌大的卧房内，只剩西珏和白若两人。这是西珏第一次来到白若住的地方，说实话，闭上眼睛一闻，到处都是白若的味道。
　　屋子简单淡雅的很。一个内室外加一厅，所有的家具都是梨花木的，上面铺着描着银线的白色缎子，缎子的两端都挂着流苏。类似现代的桌旗，淡雅之中平添一份贵气。
　　西珏发现白若特别喜欢流苏一类的东西，像是他平时，腰间总要挂着一条长及脚边的银色流苏，显得他若仙似梦。
　　苍，也是。
　　想起苍，西珏不由得多看了白若两眼。
　　白若此时正拿着挂在屏风的腰带，妥帖的将外袍穿好，将胸口上缠着的一层又一层绷带盖住。回过身时，看见的就是西珏对着自己发呆的样子。
　　白若莞尔一笑：“皇上在看什么？”
　　西珏回神，咳了一声：“没，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哦？臣倒不知，这世上还有人与臣相似。”
　　“也不太像，就是气质都特别的……额……”西珏努力从脑子里挖词汇，最后开口，“仙风道骨……清淡出尘……”好吧，西珏放弃了，“反正就是很像神仙。”
　　白若笑出声来，就连捂嘴的动作都优雅的不像话，西珏叹气，一屁股坐到罗汉床上：“我从小学开始写作文就没及格过，你别笑话我了。”
　　白若自然是不知道西珏在说些什么，但是也收了笑意，“臣怎敢笑话皇上，只是，皇上这样夸奖微臣，弄得臣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西珏回想自己刚才的话，这当面夸人长得好看，还真是怪尴尬的。
　　心说这气氛有点儿太温热了，怎么进行严肃的话题。
　　西珏努力很久调节表情，想让自己看着严肃点儿。白若穿戴妥当，边做到了罗汉床的另一侧，俩人中间搁着个矮桌，西珏的手正松松的握着拳，搭放在桌子上。
　　按理说，皇帝坐这里，臣子不该没规矩，没得皇上允许就坐过来。但是白若显然此时没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太低，即便嘴上说的毕恭毕敬，有些细节上，却完全没有君臣该有的样子。这也让西珏常常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至少，他不能让白若说死不死，也不能让花青轩说没就没。
　　他此时倒是想不懂了，既然他是个无用皇帝，这两人为何还在面子上做得足足的，皇帝最大，皇帝权利至高无上。
　　可本质上，西珏感受不到自己拥有的皇权，他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
　　面对这些弯弯道道，西珏不懂白若和花青轩，也不想去细细分析。
　　至少，二人平衡，对他来说就是安全无疑。
　　这一点，西珏看得清楚。
　　“皇上这两日，受惊吓了。”白若说着，语气中隐约可见他的愧疚。
　　西珏神色定了定，心想总算是入了正题了。他看向白若，对方垂着眼眸并未与他对视，这是白若常有的姿态，感觉上是垂眉顺耳的，一副恭敬模样，可是他身上所散发的不可违抗的气场，西珏却感受的一清二楚。
　　“是你绑架的我……额……朕吗？”
　　白若对上西珏的眸子，一片坦诚道：“臣说不是，皇上信吗？”
　　信。
　　西珏心底居然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而且他竟然因为白若的否认而开心。但他此时面子上没有回答，依旧是面无表情，与白若对视。
　　他在白若眼中，看见了无奈。
　　“却不是臣所为，臣也查不到是何人所作，就连白虎都摸不清对方的来路。但臣依然有罪与皇上，因为臣天亮前就发现了皇上的踪迹，却没有施救。”白若淡淡地说着。
　　西珏心里骤然一紧，也就是说，那一刻，你还是想我死……
　　白若错开眸子，看向屏风旁边的烛灯，语气风轻云淡，听不出什么语气，“臣，确实想过，皇上若是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西珏身子一僵，随即站起，不敢相信的看着白若。
　　那一刻，西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是不是真的羊入虎口了。
　　白若看着一脸惊恐的西珏，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起身，双膝一弯，单膝跪在了西珏面前，“臣该死。”
　　“白若，是你将我带回皇宫，是你强迫我做这个皇帝，如今，你又想杀我？你是何用意！！”西珏觉得荒唐，言辞不自觉的厉害起来。
　　“臣起了杀心，是因为臣觉得皇上过于弱小，躲过这次凶险，未必躲得过下次，而臣惭愧，即便派了身边高手白虎，却也不能护的皇上周全……”
　　“护不住，不如放手，随我生死？是吗？”
　　“是，趁着情不深，义不浓。”白若倒是说的言辞凛然。
　　西珏却觉得后怕，“如果我死在绿撩手里，是不是一切就都结束了？”
　　“绿撩，并不是为了杀皇上而去。”
　　“什么？”
　　白若抬头，再次露出温柔笑意，“是送给皇上的食物。”一句话，让西珏震惊，随后，他又听白若徐徐说道，“当臣见到神龙现身，放任皇上生死的心思便瞬间消散了。”白若说着，缓缓站起身子，走到西珏面前，握住了西珏的手，“皇上果然是真龙天子，白若，甘愿臣服。”
　　他说着，竟是举起了西珏的手，放在唇边，闭眼，温柔附上一吻。
　　西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余光也落在了白若此时脸上的疤痕上。
　　心下一疼，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白若的动作未变，举着手睁开双眼，眼眸中闪过一丝愠色，但刹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重回笑意。
　　“皇上心里怪罪臣，臣无话可说。臣辅佐六代君王，已经再也承受不起，待到君臣情深之时，亲眼看着君死于乱世，臣却无能为力。”
　　六代君王……
　　西珏转身惊恐的看着白若，“你多大？”
　　白若笑了，因着脸上的伤痕，他的笑容有些细小。
　　他轻声说道：“臣，今年已到不惑之年。”
　　“……那，是多大？”
　　“四十六。”
　　西珏内心忍不住咆哮，‘你的年龄都能做我叔叔了？！！男神！你是怎么保养的啊？！你的长相明明也就是三十左右的样子啊！’

作者有话说

　　我看得出来，有大把大把的读者已经弃文了。留下来的各位读者大大，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