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心为君倾》花鸢幽落

109、第三十七章

　　西珏在内心掂量了一下如今的灵力能从白若手上活命多少次，随后落下主意，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既然你现在不打算杀我，那不如，收了我，如何？”
　　“收了你？”
　　“没错，收我做你的式神。”
　　“你并非精灵。”白若上下审视着西珏，眼神意味不明。
　　“我不是精灵，可我是灵体……”
　　白若皱眉，伸手之际，几缕银光自掌心飞跃而出，萦绕在西珏周身。西珏放松身体，任由白若探寻他的灵魄。
　　片刻后，白若轻声一笑，眯眼问道：“你真的要主动做我的式神？”
　　“嗯，没错。式神和主人一旦签订契约，式神不能伤害主人更不能背叛主人，否则就会受到惩罚甚至神识俱灭。你不亏。”
　　“为什么？”
　　西珏潇洒一笑，“因为啊，我想。”话落，他缓缓划破自己的食指之间，一殷红血珠低落，在半空中绽开出一朵血色之花，“吾之血躯，吾之灵思，倾君所用，倾君所驱，不负不悔，不离不弃，身形俱灭，方得始终。”
　　屋外的光仿若消失一般，屋子里陷入昏暗之中，唯有那朵血色之花散发着猩红血光。
　　白若沉默半响后，终是抬手，那朵血花盈盈一动，片片花瓣翩然飘入了他的掌心，待最后一片花瓣没入他手中后，屋子里恢复了暖暖阳光，血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西珏低头扯开衣领看了看，胸口处出现了一朵只有他和白若能看见的昙花印记。
　　他轻笑一声，在异境中，签了式神契约，也只局限于这里而已。式神身份方便接近白若和红韵，还不会领二人心中生出顾忌，只要能将两人带出去，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白若挑起西珏的下巴，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我倒是第一次，收了一个人做式神。”
　　“你除了白虎和红韵，还有谁是你的式神？”
　　“白虎？”
　　西珏愣了一愣，道：“哦，你现在，可能还没遇见白虎吧。”
　　白若对西珏的话有几分疑惑，但如今会命理之术的人也不是没有，他也不打算过多追问。转过身，向门口踱步而去，“随我来。”
　　“这么快就有任务给我？”
　　“既然身为我的式神了，总不能住在这里。”
　　转眼间，西珏已经成为白若式神半月。白若每日忙于政务，回到丞相府，往往已是深更半夜。
　　这半个月，西珏与红韵相伴，倒是无所事事。
　　在现世的印象里，红韵娇羞可爱，很缠着人。
　　然而在这个异境，红韵倒是有些不同，不会缠着西珏，也不会撒娇。倒像是大哥哥一样，凡事都会照顾着他。
　　这日，红韵替白若去喂食百鬼，西珏也跟着去了。
　　百鬼撕咬，场面叫人心惊胆战，西珏按下心中的不适，在一旁默默看着红韵将一块儿又一块儿死尸肉扔进魂坑内。
　　见西珏脸色不好，红韵轻勾嘴角，笑道：“是不是有些受不了？”
　　西珏别过头，“还好。”
　　“你怕是不了解主子，跟着主子，以后这种事，不会少的。”
　　“他，一直如此……”
　　“有些事，不是主子能说了算的。西公子既然跟着主子了，还是早早放下心中的仁慈吧，这样，你会好受些。”红韵将最后一块肉丢掉，拍了拍手，叹气道，“善良仁慈，那是幸运的人，才配拥有的。”
　　“你可否想过，这一切，都是虚幻？”西珏忽然道，“你是否相信，自己一直在梦中。”
　　红韵听了愣了一愣，放声大笑，“西公子怎么又说笑了，当我没做过梦吗？”
　　西珏轻轻一笑，眸子里映着百鬼所散发出来的绿光：“我没说笑，红韵，仔细想一下，如今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经历过的。你在梦中，只有醒来，真正的时间，才会继续。”
　　红韵仿佛听了笑话一般，再三摇头：“西公子，怕是脑袋不好。”
　　说完不理西珏，飞身而去。独留西珏站在白雪茫茫的万魂崖边，风雪狂起，将百鬼的踪迹吹散，风中，西珏的叹息微不可闻。
　　当西珏回到丞相府时，便看见景月回来了。
　　彼时，他正一脸焦急的看着一张纸条，还不待西珏开口问，对方已经一把将纸条在手掌攥成团，“西珏你来的正好，快带我去找白若！”
　　“去哪里？”
　　景月：“你是式神，你不是应该随时知道他在哪里吗？！”
　　西珏被景月焦急的模样弄得一头雾水，险些忘记了式神这个能力。当下也没做他想，拽着景月出了室内，捻来云朵，腾云而去。
　　空中寒冷，懂得景月一直发抖。妖媚的丹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牙齿也跟着吱吱作响。
　　西珏叹气，用灵力划了一道屏障罩住了二人，挡住了急速的冷气。
　　“出了什么事？”
　　“阻止白若去杀杨杰。”
　　“杨杰是谁？”
　　景月错了措手，道：“他的仇人，说来话长。但必须阻止他，他不能再杀人了，他的戾气已经够重了，若是再肆意屠杀，只会加速他入魔。唉！”说着他气的握紧拳头，“真是可恶，我明明已经找人隐去了杨杰的踪迹，那厮竟然为了去见一个青楼小倌，而出了结界。”
　　西珏微微皱眉，“是什么仇恨？”
　　景月看了眼西珏，淡然道：“灭族之仇，不过，杨杰并非罪魁祸首，可却是因为他导致了白若一家人的丧命。”
　　转眼间，二人已经来到了万里之外的杨府。
　　然而云朵未落，那浓烈的血气已经迎风飘来。
　　景月脸色一白，下了云，急忙推开了杨府的大门。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院落中，黑衣身影挺拔而立，白发飘散，染上不少嫣红。
　　西珏定在原地，眼眸中映着白若冰冷的面孔，而他的手上还握着一人的脖颈。
　　那是一个刚刚束发的少年，满脸仇恨的瞪着白若，“你这个恶魔……”
　　“不要！！！”
　　伴随着景月一声大喊，白若手微微用力，已经掐断少年的脖子，如此随意，仿佛踩死蝼蚁一般。
　　景月咬牙，身子一软，险些跌倒，他痛斥道：“你还要杀多少人？！还要多少人！”
　　白若恍若不闻，垂着双臂，失魂落魄般向门口走来。
　　走到景月身边时，他缓缓低下了头，沙哑着嗓音，低声道：“景月，如果有一天，连你都忍受不了我了，就杀了我吧。不然，早晚有一天，我会连你……也杀了。”
　　西珏从来不是心怀苍生，悲悯万物之人，可如今，看着满地尸骸，内心却依然产生了一丝丝痛恨之情。
　　看着白若离去的方向许久，回过神来，西珏发现自己竟然将掌心攥出了几道红印。
　　血气冲天，不多时远处已经传来了府衙跑来的声响，西珏连忙带着景月再次驾云离开。
　　回去的路上，景月没有说一句话，整个人都蔫蔫的。
　　还未到丞相府，景月便要下去，西珏无言，只得寻了处僻静，缓缓而落。
　　景月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终是什么都没留下，没入了丛林深处。
　　他就这样离开了。
　　夜幕降临，林间的鸟儿也悄悄的没了声音，只要虫鸣衬托着夜的寂静。
　　西珏内心有些动荡，扶着身边的一颗杨树干，慢悠悠的靠了上去。
　　这是异境，是红韵与白若的记忆所织造出来的空间。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自己所爱的人，罪孽深重，满手鲜血……
　　他幽幽一叹，抬头望向枝叶缝隙间残留的月光，喃喃自语：“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