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流] 六州歌头》如是清狂

6、六 敌策

　　彩子打马狂奔闯关过隘，回到湘北已经是掌灯时分。湘北城门紧闭，彩子待要叫门，城门却突然开了，从里头走出一支队伍，为首一人见了彩子大呼：“阿彩！你终于回来了！”彩子一看，原来是兵部尚书的大公子，湘北五位上将军之一的宫城良田。彩子问道：“宫城，你这是做什么？”宫城良田见彩子身后并无随从，四野一片寂静，就是一愣，奇道：“阿彩？怎么就你一个？我正要出城找寻你们。”彩子不答话，径自带马上前，低语道：“速速随我入宫！”宫城良田见彩子心神不宁，便知事出紧急，此地又非讲话之所，紧随彩子飞奔入宫。
　　彩子入得宫内，灌了一气茶水，方才开得口来，问宫城道：“父王回宫不曾？”宫城良田道：“主上此去须得半月之久，如今方过三日，如何能归？”彩子一想，父王是指望不上了，又问：“三哥何在？”宫城良田道：“说是出城会友去了。”彩子顿足，急道：“几时走的！这回又去往何处！”宫城良田摇头道：“约摸正午。他那些个奇人异士，说了也没人知道，不疯个把月准不见人。”彩子明白这是谁也指望不上，站起身来，长叹道：“如此，你我速速启程，奔赴陵南！”宫城良田摸不着头脑，拦住彩子道：“到底出了何事？樱木呢？流川呢？咱的人马呢？怎么就只你一人回来了？”宫城家族曾是湘北开国功臣之一，世代为湘北皇族亲信。这宫城良田自小与皇族成员一处长大，打闹惯了，说话也不避君臣之仪。彩子心道：“对啊！我是急糊涂了，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忙把今日情形如此这般讲述一遍。宫城良田闻听大吃一惊！这下也着了急，与彩子商量道：“天色已晚，连夜行军易中埋伏。待明日一早，点齐兵马前去解围，你看如何？”彩子想想也对，山王非是易与之辈，忙中容易出错，出兵之事要从长计议。陵南城池尚有湘陵众将看护，虽说兵力不足，尚不至于如此容易就教山王攻破。可二人也不能这么干等天亮，又即刻去往湘北护国侯府拜访流川老元帅共商对策。
　　宵禁刚过，彩子与宫城校军场点齐帐下五万兵卒，赶赴陵南。流川老元帅相送出城，叮嘱二人此去千万要多加谨慎。十里长亭，老元帅负手而立，目送彩子宫城的军马去远了，轻捻须髯，微微一笑。前次，湘北军上午出发，晌午到达陵南。这次走的虽早，但军马多了数倍，反倒慢了许多。大队人马，逶迤着出了湘北境内，两个多时辰急行，彩子抬头看看天色，计算着赶到陵南必是午后多时。正午大毒日头底下行军，极耗体力，疲劳之师难有作为。彩子想到这里，将大军交于宫城良田看护，自己则带着一支骑兵队在周围山坡跑圈探道，找一处接近水源的开阔地带令士卒安营扎寨。彩子又与宫城商量如何绕过落凤坡与陵南会师。这落凤坡位置绝佳，坐北朝南，是背靠平松岭的一处高地，三面通衢。西边一条道是进入陵南的必然关卡，东南则通往湘北，北面绕过平松岭可通向塞上北国。现今山王铁骑席卷而来不废吹灰之力拿下落凤坡，作为其重兵驻扎之地。湘北援军若不想惊动山王，必须绕开落凤坡，取道平松岭。虽然绕远道耗时费力，总好过与军容强大的山王重兵正面冲突。
　　晌午过后，彩子下令即刻启程赶赴平松岭。才到山脚，只听得三声炮响，旌旗翻飞，一支人马挡住去路。宫城良田不怒反乐，笑顾彩子道：“阿彩，早知道就不想这么多，人家恭候多时了。”彩子点头道：“既是如此，你我出阵料敌，再作计议。”山王铁骑战马如飞，来势极快，待彩子与宫城出得阵来，业已一阵风似的卷到近前。为首一员将领冲彩子抱拳道：“彩子将军，又见面了。”
　　彩子一看，认得，正是昨日与流川枫大战的松本。昨日，松本引军而败，自责难安，跪求深津一成带罪立功。而深津一成料到湘北必与陵南联手，便顺水推舟着松本前来平松岭阻挡湘北援军。彩子抱拳一礼，答道：“松本将军，不知有何指教？”松本一乐，抬枪指点湘北大军，道：“将军是不把我当明眼人吧！敢问湘北兴师动众又意欲何往？”彩子笑道：“陵南境内之事，何劳山王过问！”松本被彩子堵了话头，也不生气，笑道：“如此看来，是打算去往陵南了？”彩子冷笑道：“不错，你待怎样？”松本点头道：“好！痛快！既然湘北执意要趟混水，我山王岂能教尔等小觑。昨天的帐我们一起算，平松岭定胜负！”
　　彩子听罢心里就是一沉。虽也知道此去陵南不能一帆风顺，可真遇上了，仍不免动容。不过，山王既分出一部分兵力对付湘北，那么陵南城的压力势必就小一些。如此也算差强人意。彩子急于闯过平松岭，连话都懒得再讲，冲松本一点头，按绷簧，拽出宝刃末秋斩，拍马来战。一个人有没有能耐，那得看和谁比。松本虽不是流川枫的对手，但不代表身为山王名将之一的他就真的没能耐。其虽为流川枫所伤，乍看之下战袍染血，很是骇人，可都是些不太重的皮外之伤，再加上年纪轻恢复能力强，又服下良药，已无大碍。松本急于找回颜面，一雪昨日之耻，此番对阵是步步抢先，出招狠辣。这俩都是急茬儿，话不投机，一出手便是自家压箱底儿的绝招。什么试探啊，周旋啊，都作废。彩子这把刀上下翻飞，刀刀不离松本的要害之所。松本也不是善主儿，一杆大枪都下死手了。转眼三十招过去，二人不分胜负，皆战不倒对方。
　　彩子边打，边心里头计较：“山王来的人虽不多，可他们都是骑兵，这一万人顶步卒好多倍。自己这边骑军仅只五千，与其硬拼，必然伤亡惨重。有道是：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唯有先拿下主将，摧垮士气，再作思量！”彩子想到这里，手底下加劲儿，逼住松本的枪，试图作近身战，好教刀招更具威胁。众所周知，兵刃之道，长一分，强一分；短一分，险一分。金刀对大枪，若想取胜实力相当的对手，唯有作近身一搏，才能占兵器上的便宜。而松本呢，昨日惨败于流川枫枪下，早早就被河田抬回本营，根本没见过彩子的身手。今日见湘北的领军人居然是个女的，暗自嗤笑湘北王昏庸无能。他哪里知道彩子的厉害，三十招过去还战不倒她！松本急了。在这么多的军卒面前，我连个女人都胜不过，还称什么山王名将，以后还怎么领军！他一急不要紧，狠下杀招，舞开大枪又将彩子的刀逼到外围。这二人又相持上了，谁也拿不下对方。
　　宫城良田在一旁看得心惊胆寒，心道：“阿彩，你怎么和他单干啊！就算要打，也该我来才是！”他正埋怨，可又一想：“干脆，咱一起上，解决他得了！”宫城拍马便冲上前去，扬刀斫松本的臂膀。战局变成了双刀战一枪。没过几招，松本就受不了了，招法渐渐凌乱。宫城见有机可趁，连施绝活儿，与彩子双刀合璧会战松本。他二人连手对敌并非一日，配合默契，一攻一守，进退有据。松本顿感吃力，被两把大刀逼得躲闪不及，险险就要招架不住。
　　突然，斜刺里杀出一人，也不搭话，横接宫城一刀，只这招就把宫城逼出松本的战圈。宫城被突如其来的这人吓了一大跳，撤刀退步，把眼观瞧。见来者使一柄长槊，中等身材，其貌不扬，穿着山王传统的黑甲衣靠，混在军卒之中根本没人注意他。唯一特别的是，此人目光如电，很是慑人。宫城打量完，明白眼前之人绝非善茬儿，倒提掌中大刀，喝问：“什么人？报名再战！”哪知此人依旧不答话，不错眼地瞅着宫城良田。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倒瞅起来没完。宫城怒不可抑，提刀拍马来战。彩子的刀巧，宫城的刀快。这一刀犹如电光火石，直劈面门。此人不紧不慢，只一低头，轻松闪过。宫城见一刀落空，手腕一翻，反劈一刀。两招间浑然天成，变化运用竟没有一丝间隙，可见是下过极大苦功的。此人也暗自叫好，眼疾手快竖长槊来挡。宫城见此，心里一寒。此人居然轻松破解这一式绝招，必是劲敌无疑。眼见自己的刀就要碰上槊杆，宫城暗叫不好，急忙手腕又是一翻，刀背冲着长槊撞去。“当！”一声清响，刀背狠狠砍上了。宫城两臂一麻，暗叫好险！这要是刀刃砍上了，非崩个大口子不可。世上当真能削铁如泥的宝家伙能有多少！即使有也大多束之高阁，藏之大内，全都作了壁上鸣。大部分人使的家伙都差不了多少，低不到哪儿去，也高不到哪里。故此，大都不愿意硬碰。特别是槊重而刀轻，这要硬碰上，绝对没刀的好处。适才宫城极力以刀背硬磕，就是不能冒险把刀刃给崩了。宫城良田身材不高，身手极为敏捷。跨下着一匹川西马，别看马矮着一点，但耐力极好，特别合适山地作战。那些高头大马于平原上纵横奔驰所向无敌，但到了山地就要怵其一头。宫城深知面前之人绝非泛泛之辈，带马擎刀绕着此人滴溜溜乱转，一招一式备加小心。而这位长槊将领则不紧不慢，一招一式轻松自在。
　　深津一成听说从陵南跑了彩子奔湘北去，就知道这是为陵南去搬兵助阵。他立即派出两员大将带领一万骑兵，卡住平松岭要道，并交待二人：只须困，不须战。不用硬碰硬，不用逼太紧，拖住就好，困死湘北，耗尽士气。深津一成经验何等老到！既然你湘北着急，我偏把你耗到没了脾气。两军阵前，不怕打，就怕打不起来。你叫了半天阵，人家不出战，你这士气就得受损。反过来讲，如果你被人家叫了阵，却老不出战，这士气也得受损。深津一成用的正是这以逸待劳的闷围之计。
　　眼见日头向西边一点点落下，彩子不免急火攻心。时辰不早，陵南的情形尚不明了，山王又打算在此困死我等，企图教湘北援救不及。倘若山王趁此机会攻城，陵南能撑多久真不好说。我绝不能白来这一趟，可怎么才能过去呢！宫城良田的刀虽快，招虽狠，可对方不慌不忙守定门户，任你如何猛攻，始终岿然不动。进攻者花费的精力远大于防守一方。何况山王昨夜已经在此驻扎，养精蓄锐多时，湘北却长途奔袭，难免疲乏。宫城良田明知此人只守不攻是想拖延时间，可就是奈何不得。几轮强攻无果，不觉体力下降，鼻凹鬓角大汗直落。就在双方胶着，各自拿不下对方的紧要时刻，一旁的树林里有人说话：“退步了嘛，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