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乌之歌》沧海之远

4、当时年少春衫薄

　　闹钟在温暖的早晨铃铃地响着。

　　李阳迷迷糊糊从被子里探出手摸到床头的闹钟关掉。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昨晚——李阳看着身下满是褶皱的床单，脸忽地红了。

　　叶风在一家广告公司做业务。早上说有事早早出去了。起床洗漱完，站在阳台看晨光迷漫的天空，是昙花一谢的美妙感觉。蓝天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一度让她感到无边的迷惘。自己会在这个城市待多久？或者只是个匆匆的过客。

　　虽然是周末，却好像没有周末应有的激动和欢乐。自己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上午的电视剧，迷迷糊糊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又在一阵电话铃声中猛然惊醒。接起来，是叶风打来说中午有点事不回来吃饭了。叫她自己买点吃。李阳脸有些发红，隔着电话低低的说“嗯。”叶风听出她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宝贝，我爱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阳站起身拉开窗帘。恍然间满脸惊讶。满眼的银白铺满了整个世界。二月的天，点点灿白悠悠飘来。飘进了她的脑海。灼红了她的眼眶。

　　她出生在一个边远的交通闭塞的小山村。乡亲朴实，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没有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乡亲的敦厚朴质，简陋的学堂和六七岁的放牛娃成了她心底最美好的记忆。她没有为自己出生农村而自卑，相反，在这里越久，越怀念家乡的味道。没有污染的空气，没有心机的乡亲。这个时候的家乡应该也飘满了晶莹的雪花。乡亲们早上都在打扫门前的雪。扫出一条小土路。供人们过往。然后母亲起来喂猪，再给父亲做点简单的早饭。每年冬天没有农活，一家人都会围在热炕头吃饭。说说笑笑，很温馨。

　　推开窗户，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雪花点。晶莹剔透。
　　温柔的日光抚摸着大地细腻的肌肤。掀起那一层恺恺白纱，露出它丰满多姿的身躯。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座白色城堡。一眼望去，茫茫无垠的白。

　　陈好说，苏哲说了，这是年后的最后一声雪。李阳调笑她，“苏哲还说什么了？”
　　陈好满脸幸福，“他说过几天带我去见他父母。”陈好的家世其实很好，也算个官二代。
　　不过这小妮子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长的漂亮脾气又犟，不喜欢读书硬要出来打工。父母拗不过也就随她了。

　　日子有些安静的过分。柳叶都悄无声息地抽出了绿丝。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叶风突然说，“李阳，我打算跟人合伙开一个广告公司。”
　　“广告公司？”李阳微愣，“有资金吗？”
　　叶风望着她微微笑了笑，“很早以前就打算做了，和以前的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大学同学，还有苏哲，上次和他聊了聊，他也打算入股，我们在这个城市也总不能就这样下去吧，总得闯一闯。”
　　“恩。”
　　李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这方面不太懂。

　　晚上叶风回来买了些菜，他好像很高兴。吻了吻李阳的脸颊说，“宝贝，你坐着，今天我来，尝尝我的厨艺。”

　　吃饭的时候，李阳接到父亲的电话。挂了后对叶风说老家打来电话说让她回家一趟，说家里有事。叶风问，“什么事。”“没说是什么事，应该没什么大事。”
　　李阳去刷碗，叶风走进去从身后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说，“宝贝，早点回来，有事打电话。我会想你的。”“嗯，我知道。”

　　叶风这几天就像是一个上了调的马达一样。晚上睡觉的时候李阳想。叶风的身材很好。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而且总喜欢从身后抱着她睡。李阳把头埋进被子里，又被他拖了出来。“不许蒙头睡，对身体不好。”李阳说“哦。”枕着他的胳膊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跟叶风告别之后，她坐上最近一班回家的火车。要是家里没什么大事，她打算早点回来，叶风胃不好，她怕他不会照顾自己弄坏了胃。

　　走出火车站。阵阵落山风吹过，打了个寒颤。这天气，还有点冷。
　　于是匆匆去最近的汽车站等车回老家。下了车徒步走了二里山路，才看见窝在山坳里的小村落。因为交通闭塞而分外贫穷落后，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茅檐长扫，花木成畦。

　　望过小山，望穿了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田。

　　走进家里的那个小院。母亲出门倒水看到她回来，呆了呆，便高兴的迎她进门。
　　夜色迷离，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是父母似乎又老了些，弟弟似乎又长大了些。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其乐融融。李阳忽然觉得在这个似乎快要与世隔绝的地方，如果可以这样过下去也很好。忽然想到了书上写的一句话：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吃了晚饭，□□叫她进了里屋说有事说。

　　李阳进了屋里，坐在凳子上听着父亲说的话，有些头疼，她忽然打断他，“爸爸，我有对象了，他在Z市打工，我不想嫁给别人，我们的感情很好，真的，爸爸，你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听完，从炕上下了地，“哐”地跪在了地上，忽然老泪纵横，“是爸爸对不起你，小阳，你为你弟弟想想，他也不小了。他爹是村书记，人也不错，你嫁过去也不会受穷，有了这笔彩礼，也能给你弟弟娶媳妇。是爸爸没本事，爸爸实在没办法了啊！”

　　黑暗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下来。李阳站在家门口，遥遥望向大山的另一边。那一刹那，她仿佛听到远处尽头的一声声呼喊，声嘶力竭，仿佛来自地狱的野兽，那声音，一寸一寸爬进她的脑海，撕裂她的胸膛。

　　她拿出手机给叶风发短信，然后关机。
　　“我们分手吧。”

　　枫老流丹，芦花吹残。
　　那千转百回时，守着我的，是爱。那灯火阑珊处，等着我的，是家。

　　这天叶风和苏哲去注册了公司的名字。大家商量了很长时间，最后定下“金阳”作为公司的名称。大家很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晚上正准备睡觉胃开始疼了起来。手机“嘀嘀”响了，显示有短信，打开是李阳发来的：我们分手吧。
　　他心口一颤，开始恐慌起来。他不停的打电话，得到的回音永远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站起来又坐下。这个不大的家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有过甜密也有过心酸。叶风突然间想起很久以前那个装满了阳光的校园里，那个时候的李阳。他们还青春扬溢，无所忧愁。他心里一直是喜欢她的。他觉得他们的感情一直不错。可是为什么李阳会跟他分手？他不明白。他一直都觉得就算这个社会怎么改变，他们的感情是不会变的。只要她愿意，他会一直牵着她的手白头到老。所以他要一个解释。

　　直到第二天，电话还是打不通。

　　晚上约苏哲出来喝酒，苏哲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怎么，心情不好？别人欠你钱了，一副苦丧脸”
　　“李阳要和我分手。”
　　“不会吧。嘿嘿，怪不得。”苏哲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别喝了，你喝死也没用啊，依我看，依李阳那个性子，要不是下了决心，是不会主动和你分手的。”
　　叶风愣了愣，什么也说不出来。还是一个劲的倒酒喝，直到嘴里胡言乱语。双手抓着他开始问为什么分手。苏哲挣开他，看喝的差不多了。才扶起人送回去。

　　叶风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头痛欲裂。只想着赶快睡着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不论是刚起步的公司还是李阳，李阳……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过他。

　　清晨的阳光微微照在脸上。叶风慢慢张开眼睛。有一瞬间的恍忽。呆愣了半天。慢慢起床洗濑。
　　然后去公司，像台机器般的工作。苏哲看见也没说什么。这种事冷暖自知，别人帮不上什么忙。

　　几个同学都是本地人，有些人脉。给公司拉了不少业务。再加上叶风的腹黑，苏哲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公司步入正轨应该很快。

　　三天后，叶风再也工作不下去，坐在电脑前定好了火车票。然后他坐在那里发呆，傻傻的一个人发笑，他一直都觉得李阳在和他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