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集]茜色花》司南Rein

8、８．船泊港

　　原名：他的阿芙洛狄忒

　　*治愈[？]
　　*日常
　　*快餐文依旧
　　*意味不明
　　船泊港

　　文/司南

　　他们是即将成婚的恋人。

　　他们是分隔两地的恋人。

　　*

　　初冬的温度就能冻得镜音铃四肢冰冷。她拖着行李箱，在几乎见不到行人的街道上快速地走着。刺骨的风吸取热度，她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划开了口子，在温暖衣料下的身体也禁不住颤抖，

　　她裹紧自己的衣服，拖着行李箱的手离失去知觉只差一分。

　　远处海港停泊着白色漆皮的船，边缘被灰白的天空与海水模糊，船进港的声音和风一样凌厉地撕扯她的知觉，疼痛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这座城市里走了几个小时的她弯下身子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抬起头呼吸一口又冷又潮湿的空气时她忽然好像有那么一点儿想哭。

　　僵硬的手在衣袋里摸了半天才摸出手机，调出镜音连的号码。她犹豫了许久，刚播给他电话没有三秒钟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知道地址就想靠自己一个人找到他真是想得太好了。辗转不久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找对了路，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镜音铃皱了下眉，决定找到镜音连以后要让他出钱狠狠吃一顿。

　　船进港的声音早已消逝在风里，她伸手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出现了手指被划开的错觉。

　　*

　　当出现在眼前的建筑上标着她在脑海里浏览过无数遍的地址时，她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想哭。歪歪扭扭地迈动被浓得不灵活的双腿，走到门前。落光了叶子的行道被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清澈的眸子被氤氲起了雾气。

　　急促地按下门铃，期待地盯着门，当镜音连打开门说着“是谁啊？”，房间里溢出的暖意扑上她的面颊，镜音铃打算抱怨几句旅途的艰辛的想法落了空，她松开行李箱扑进他怀里，思考了半天才决定好第一句话要对他说什么。

　　“惊喜！”其实是带着哭腔的。

　　*

　　镜音铃在自己那床不怎么厚的被子里蜷缩成一团，暖和的床不能使她被冻僵的手和脚找回一点知觉。手指拉着被角寻求温暖，左脚脚掌贴着右脚的小腿，除了小腿上传来的一阵冰凉以外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虽然只是在初冬，但这个时候对于她也真是已经够冷了。血液循环本来就不怎么顺畅的铃每天入睡和起床都十分困难，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盯着从窗帘上细小间隙里透过来的光点，窗外的风嚎叫得窗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和窗框一样不堪重负，被寒意侵扰得快要崩溃，僵硬的四肢终于找回一点儿知觉以后铃一脚踹开被子，胡乱把拖鞋穿起来就打开门朝着连的房间奔过去。

　　身上套着厚实的棉睡裙却没感觉半点暖意，从客厅跑到连的卧室的时间足够让她浑身上下都变得冰冷。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床是有多温暖，镜音铃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粗鲁地一把推开镜音连的房门，镜音铃看到镜音连还没睡着，他正开着床头的台灯，被子盖至腹部的位置，身上穿着和她的睡裙同样图案的睡衣，靠着枕头借暖黄色的灯光看一本书。

　　“铃？你还没睡啊。”门猛地被打开发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镜音连抬起头望向站在门口，顶着凌乱的头发，还把脚上的拖鞋左右穿反了的镜音铃正撇着嘴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镜音铃忽然快步走近他，二话不说就踢掉拖鞋爬上床，掀开被子的一角迅速缩到镜音连的身边，双手抱着他的胳膊，语气说不清是生气还是难过，显得很沉闷，“我冷。”

　　“我记得我有帮你把电热毯打开。”镜音连合上书，拉起镜音铃拽着他袖子的手，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感受到镜音铃指尖的冰凉之后，他将她的手握紧了些，把自己掌心的温暖传给她，“这样行么？”

　　“恩。”镜音铃低声应了一句，视线落在他摆在一边的书上。灯光包裹住书的封面，白色的标题字被裹得模糊不清，依稀能看到字体的轮廓。

　　很快便将手从温暖之中抽出，继续抱着他的胳膊，镜音铃好奇地想问那书的名字。不过当她的视线转向连的侧脸后，又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青年俊美又充满活力的面颊也被灯光包裹，脸部的轮廓比平时柔和许多。或许平时也是这么柔和的，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对了，你就这么跑过来了没问题吧？”沉默了一会儿，他把书放到床头边的桌子上，偏过头问铃，发现镜音铃盯着自己发呆而并没有听见自己的问题以后他失笑着伸出没有被她抱住的手臂，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想起了她那个印着无数个橘子图案的旅行箱。

　　“咦？”镜音铃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刚才问了什么问题后，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儿，把半个身子的重心都靠在他的身上，嗅着充满暖意的空气，闭上眼睛小幅度地摇头，轻声回答，“恩，没关系。”

　　她像是困倦了一样闭上眼睛，脸颊蹭着他的睡衣，笑得十分笨拙，嘴里还在咕哝:“好暖和。”

　　这副样子和下午四点钟拖着笨重的旅行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面前的形象相差甚远，镜音连记得他因为听见催命似的门铃响，开门的动作都比平时更快，心里本来还疑惑着是谁会突然来访，谁知一打开门后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他的未婚妻给扑了个满怀。

　　“惊喜！”他觉得她傻瓜一样地抱着他喊起来，镜音铃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脸上满是高兴的神色，他虽然同样又惊又喜可却又不免啰嗦了几句。

　　“衣服竟然穿得这么少。”
　　“好歹注意下季节吧。”
　　“你不冷吗？”

　　说着就脱下自己的外套来用粗糙的不温柔的动作把她裹住。镜音铃的身高还不及连的肩膀，她扬起头，冻得通红的鼻尖对着他的下巴，思索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回答他:“……冷啊。”

　　“你啊……”无奈地帮她把旅行箱提进屋里，连看铃的眼神里又多添了一份惊讶——这么重的箱子她是怎么带上客轮又是怎么一个人提到这里的。本想开口调侃她几句“怪力女”，可瞥见她硬憋着眼泪不让温热的液体流过面颊以后，他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天知道她来的路上经历了什么，他摇头，这个行动力惊人的怪力女。

　　晚饭决定到外面去吃火锅。镜音铃踩着十厘米的厚底鞋站在镜音连面前，扳着镜音连的肩膀，还想踮起脚尖使自己更高一些。

　　“噢我亲爱的，”她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夸张，“你十四岁的时候可没这么高。”说着就用手比划起来，她用一只手指着他的手肘，“那个时候你才这么高。”

　　明知她过于夸张但也不戳穿，镜音连也用一只手指着自己手肘以下一些的位置回答:“我的小姐，那个时候你可只有这么高。”

　　“……”脸上的笑容瞬间出现了裂痕，被踩到尾巴的镜音铃气急败坏地握起拳打了他的肩膀几下，“再见！”

　　“哈……抱歉啦。”

　　道歉也没有得到原谅，镜音铃在火锅店里笑得一脸亲切，一边拼命地往他的碗里夹着他不喜欢的蔬菜一边叮嘱:“亲爱的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些了。”

　　他默默把碗里的菜全部吃下去，再夹了几个羊肉卷放进铃的碗里，如同教导孩子，“你自己快点吃。”

　　“……哼。”把自己喜欢的羊肉卷吞下肚子的时候，镜音铃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饲养的动物。

　　一开始拼命给镜音连夹蔬菜的镜音铃在连把羊肉卷夹给她以后也开始把镜音连喜欢的菜夹给他，方式并不坦率，笨得让人感觉好笑。

　　她先夹起一块连喜欢的菜，再装作自己夹错的样子，塞进镜音连的碗里，手法拙劣得令镜音连哭笑不得。

　　结果变成了镜音连单方面吃铃夹过来的东西，碗里总不见底的菜不得不让镜音连表示告饶。不停往镜音连碗里送东西的镜音铃才想起自己是准备好好让他请自己吃一顿的，到吃的时候反而顾不上自己多吃几口。他们走出火锅店后连摸着自己涨得难受的腹部一直在想铃是否吃饱这个问题。回家之后就忘了，现在想起来又不免担心。

　　“铃，你饿不饿啊？”对于他关心地询问，镜音铃仅仅是声音微弱地应了句:“不饿。”

　　看起来对话是没办法持续多久了。镜音连往下躺了一点儿，让镜音铃靠着自己的肩膀，明知现在该关灯休息却只是目光涣散地发呆，他呆呆地望着她金色的细腻发丝，脑海里浮现出年幼时买过的金色的糖浆做出的糖画，泛起的蜜色光泽只要看着便觉得满足，他心满意足地拥着她，把台灯关上，浑身轻松地躺到床上。

　　“下次也这样来找你。”镜音铃闭着眼睛喃喃道，“下下次也是。”

　　“你真是不嫌麻烦。”镜音连搂紧了她。

　　“你嫌麻烦吗？”她睁开眼睛在一片黑暗里想看清他的脸。

　　“当然不啊。”他无奈又宠溺地开口，“只是冬天太冷了。”

　　“……是啊，”镜音铃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摸着带在手指上的银色指环，一回想来时的遭遇，她的鼻子不免有些发酸，“今天来找你的时候就觉得冷死了。”

　　*

　　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拖着笨重的旅行箱行走在充斥着寒意的街道上，觉得路上的每一幢公寓楼都会是他的住处，凭着模糊的信息找到他所在的公寓时她高兴得把门铃按得像是催命一样。

　　“算了，不想说。”冰冷的手已经找回温暖，听她的语气她似乎是在赌气。

　　“下次换我去找你。下次我该带着戒指和玫瑰去吧？”他用带有征求性的语气说，“我想时间差不多了。”

　　“哼，晚安啦。”借着黑暗遮盖脸上的晚霞，她手上的力度变大了，是要趁机把自己的害羞掩饰过去，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努力去忽视他的呼吸声。

　　触碰到她中指上的指环，指环上流转着细碎清冷的光芒，他开心地笑，“晚安。”

　　*

　　下次换我在寒冷的冬日乘着轮船渡过遥远的距离去与生活在令一座城市的你相见，带上玫瑰与戒指，让船停泊在海港，不起航，然后，便再也不需要让两人相见如此艰难。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