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蓠》湜沚

4、牛刀初试（修文）

　　从宋府回来，赵夫人还特意问沈江蓠：“要不要吃些宵夜？我一早吩咐人炖了当归牛肉汤，一会叫人给你送去。”

　　沈江蓠还未说话，沈江芷先拍着手笑了起来：“正想点肉汤喝。”

　　“谢太太记挂。”沈江蓠致了谢才回自己院中。

　　沈江芷没有回她自己的小院，而是跟着赵夫人去了主院。一见到汤，她却皱起了眉，嫌弃到：“太太，不是牛肉汤么？怎么变成这个了？”

　　赵夫人拍了她一把：“你还嫌弃？这是燕窝，比牛肉可贵了不少。”

　　沈江芷嘴一瘪：“人家想喝牛肉汤。”

　　“大晚上的喝什么肉汤？你想变成你长姐那样么？喝燕窝才好。来，赶紧喝了，你也要休息去。”

　　赵夫人自己端起小碗，慢慢喝了起来。这一段时间，沈江蓠拿丫头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变化这样大。昨日瑞朱已经来跟她说过，到摇月馆的时候恰好撞见沈江蓠似在训诫众人。

　　不仅懂得爱美了，还知道约束下人了。她一早已经知道沈江蓠叫人买了荷叶灰，这法子她自己也用过。倒是个有效的好方法。只是她并不愿意见到沈江蓠瘦下来——若真的瘦了，容貌必大有改观，届时岂不压江芷一头？

　　还好，她早已经叫人把那荷叶灰换成了磁石粉。想来若是吃了一段时间没有效用，她便会放弃罢。小孩子么，一时兴头之后总是容易半途而废。

　　沈江蓠回了摇月馆，却没喝汤，而是叫人用米汤调了一晚荷叶灰。往常是照三餐备好的，今日出门，中午和晚上都没喝。下人也不知道她回来要喝，便去现煎了。

　　去了良久才回来，沈江蓠诧异道：“怎么这么久？”

　　颂秋答道：“大夫说这药要先煎过，需要这么长时间的。”

　　书里明明没说要煎呀。沈江蓠心里咯噔一声，也就没喝，只说：“明日请王太医来看看，我这两日有些头晕。”

　　——————

　　说是头晕，沈江蓠主要问的却都是关于减肥的方子：“荷叶灰到底有效么？”

　　隔着道屏风，王太医运足了气：“荷叶灰去油腻消肿，不可能完全无效。”

　　沈江蓠想了一想，便叫颂秋：“你把桌上的药给王太医瞧一下。”

　　王太医真只瞧了一眼，便道：“这是磁石粉，安神的。长吃也不好。”

　　颂秋手一颤，药包差点滑落。偷眼去看沈江蓠的脸色，心里直打鼓。当日她明明嘱咐了二门上的林大娘，说要买荷叶灰来，怎么变成了磁石粉？

　　就连吩咐人送王太医走时，颂秋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沈江蓠前些日子说过的话一直在她脑子里来回转悠，可方才小姐的脸色，还是好的。也许小姐不会为此事责罚自己罢？说来也不是自己的错啊……

　　“颂秋！”

　　颂秋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走回屋里，一见沈江蓠的神色，双膝一软，跪在当场。

　　“事情是怎么没办好的，我不想知道。错了就是错了，跪一个下午，再革半月月钱。”

　　屋里其他人虽然手中各有活计，眼光却早早都飘了过来。

　　颂秋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还要不断认错。

　　“我早说过了，有功必奖，有过必罚。今儿你长个记性，往后有不怕罚的，还可以尽管试试。”沈江蓠的声音分外严厉：“我还有话问你。你是叫谁去买的？”

　　颂秋哽咽道：“是二门上的林大娘。小姐，奴婢真的说清楚了，要的是荷叶灰，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买成了磁石粉。”

　　沈江蓠没接她的话，只是在想，荷叶灰与磁石粉，虽然长得像，这名字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哪里有这样巧的事？听错了名字还能买来外相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背后必有人捣鬼。

　　可林大娘，一个二门外的仆妇，她平白无故调换自己的药材做什么？除非是有人指使。谁又能指使得动她？

　　这答案简直就要呼之欲出。

　　可为何太太要换自己的药材？她不希望自己变瘦？

　　沈江蓠嘴里冷嗤了一声。自己若有一副好容貌，岂不是跟江芷抢风头？难怪太太不愿见此事发生！

　　“贺嬷嬷，把那林大娘押过来。奶娘，请了太太和管家的李大娘过来。”

　　——————

　　林大娘进了摇月馆，被众人屏气凝神的氛围唬了一跳。

　　“主子的药，你也敢掉包！贺嬷嬷，问她！”沈江蓠喝道。

　　林大娘来的时候就揣测许是此事败露。但想着有赵夫人做主，不怕，还毫不畏惧地跟了来。可一见沈江蓠动了怒，也有些担心事情不好开交。心里只想着应对之法。虽然是赵夫人下的令，若是自己照实供了出来，届时又得罪了夫人，岂不更倒霉？

　　要怪只怪自己多事，一早买了药不就好了，何必去夫人面前学舌？

　　林大娘赶紧跪了，哭道：“小姐明鉴，老奴一时糊涂，不是有心的啊……”

　　“谁叫你换的？”沈江蓠明知是赵夫人在背后捣鬼，但无证据，只能寄望于林大娘自己供出赵夫人，才能还自己一个公道。

　　岂知林大娘却毫不松口：“没有人叫老奴调换呀。老奴一时听岔了，真是无心的呀，求小姐饶恕老奴这一次……”

　　赵夫人一走进来便看到了林大娘苦苦求饶的场面。“这是怎么了？”

　　林大娘听见赵夫人的声音，宛如救星到了一般，膝行数步，拖着哭腔抢先说道：“夫人，您劝小姐饶过老奴这一次罢……”

　　“放肆！夫人和小姐说话，怎能容你强先插嘴！”贺嬷嬷说道。

　　沈江蓠知道从这老奴才嘴里套不出赵夫人来，而且自己虽然是主子，到底年轻，一直威逼年老的下人，传出去也不好听。但这事情却绝不能让她轻轻巧巧地过去。

　　她站起来，迎了赵夫人进去，说道：“我近日脾胃不好，便叫人买了些荷叶灰来。谁知这老妈妈却将荷叶灰买成了磁石粉。”

　　不等赵夫人开口，她接着说道：“我年轻，吃错一回两回药，自然不打紧。但将来要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也弄错，可如何是好？”

　　赵夫人看了一眼林大娘，笑着对沈江蓠到：“她年纪大了，难免偶尔糊涂一回。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何必与她计较？待我回去发落。”

　　“话不是这样说。我在老太太、太太庇护下长了这么大，自然希望帮老太太、太太分忧。她今日错买了我的药不要紧，改日连老太太的东西也这样糊里糊涂，还不要紧么？既然太太也说她年纪大了，我看不如打发出去，也省得将来出错。”

　　一听要被赶出去，林大娘是真唬住了。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先求沈江蓠，然后又一个劲地求赵夫人。

　　赵夫人也很是为难。这林大娘称得上自己的心腹——要不然也不会颠颠儿地拿沈江蓠屋里的事来她跟前献好，可沈江蓠的话又锋利无比，还总拉扯上老太太，叫她难以回话。

　　“我看妈妈也可怜，打一顿也就是了。”赵夫人心里有气，可她一向在沈江蓠面前都和颜悦色，此刻也不能突然变脸，所以只温言相劝。

　　沈江蓠便刺了一句：“夫人不担心我的身子就罢了，难道连老太太的身子也不上心么？”

　　赵夫人脸色都不好了，又气沈江蓠脾气硬，又气这老货丢给自己烂摊子——倒是全然忘了林大娘是照她的话行事。

　　“没听见么？还不带出去，革除不用！”赵夫人一肚子气只能撒在管家李大娘身上。

　　没多久，府里上下便传扬开了。二门上的林大娘因为给大小姐办错了事情，被赶出去了。

　　大小姐，这个形象在国公府里前所未有地鲜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