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二少爷》笙子

4、第四章

　　叶梵在黑屋里待了三天，三天内他米粒未进，水也没喝一口。没人来给他送吃的，他也没有砸门大叫，他只是呆呆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那里印出了无数个画面，是他和方青宇的曾经。
　　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是恨是疼叶梵已经分不清了。他吸了吸鼻子，身体慢慢地蜷缩起来。
　　肚子，痛了……
　　手用力按压着胃部来缓解疼痛，这一刻痉挛的神经告诉他，胃病又犯了。叶梵死而复活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他的思想，和他的灵魂，而这具身体所有的病症，他无一幸免。
　　步履艰难地走到门边，叶梵最终叩响了房门，一下，两下，三下……
　　门外依然寂静无人，敲到第十三下时，叶梵放弃了。他太疼了，疼得手脚无力，他倒在地上，背倚靠着房门，嘴里喃喃地念着，沈崇飞，你会来的，你不会让我死的……

　　叶梵最后还是昏迷过去，意识重回大脑的时候，他又躺在那张床上。
　　屋外依然艳阳高照，屋里依旧毫无生气。他慢慢地睁开眼睛，一道声音在身边欣喜而担忧地说，“你醒了？”
　　曾几何时，他为了那人的一句关心，不顾寒冬半夜跳进泳池，结果第二天果然发烧到41度，醒来时看到方青宇陪在床边，那时候的叶梵，心里比灌了蜜还甜。
　　他喜欢那种感觉，有心爱的人在身边静静守着，那会比得到全世界更让他满足。而如今，守着他醒来的，永远都不会是那个人了。
　　贾榭试了下他的额头，眼里的担忧少了几分，“幸好烧退了……还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这几天你都没喝水，先起来喝点儿吧。”
　　他轻手递过来一杯水，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叶梵失去了片刻言语。方青宇曾经也这样递给他一杯水，可那时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看着自己，动作平淡，看不出丝毫情绪。
　　方青宇不太爱笑，高兴的时候也只是轻轻抿着嘴角，他话不多，多数在一旁安静地聆听，他生性冷漠，一般不轻易言笑，但叶梵知道他面冷心热，口是心非，吃软不吃硬……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方青宇，可到最后最不懂他的人，也是自己。
　　“再喝几口，你三天没吃没喝，身体怎么受得了？”
　　叶梵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这个身体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糟糕。他摆了摆手，什么也不想喝，什么也不想吃，心口就像火烧一样的疼。
　　贾榭心知他心伤难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能什么都不吃，我去让厨房做点小米粥。”他站起来要朝外走，可是胳膊忽然被一把抓住。
　　他转回身，竟然发现沈明希的眼睛奇亮无比，那一刻，贾榭仿佛看到沈明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陌生而可怕。
　　“我要出去。”叶梵眼底决然，“我要出去，你帮我。”
　　屋里静了很久，没有人打破这道怪异的气氛。叶梵心中沉重而复杂，他需要找个保障，来慢慢适应这具身体带给他的负重。
　　良久之后，贾榭终于开口了，他说，“小希，对不起，我不能。”
　　意料之中的答案，叶梵还是感到了失望，“你果然只听我哥的……”
　　叶梵虽不知道他和沈明希什么关系，但绝对和沈崇飞关系寻常，如果不是得到沈崇飞默许，他也不可能天天有机会往这儿跑，他看沈明希的眼神已然超过了普通兄长之情，现在却连他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
　　“不是，小希，你听我说。”
　　叶梵断然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把身体背对向他。既然已经给出了答案，那他就是一枚毫无用处的棋子，叶梵不想再和他多说废话。
　　“你走吧，我困了。”
　　贾榭的手僵在半空，犹豫了很久，才最终放下。
　　“小希，不是我不肯，而是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啊。你5岁被沈崇飞禁足家门，没见过外面一草一木，没听过外面鸟叫虫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出去了，可我知道你是长大了，开始好奇外面的世界了，但这些年你身体的情况我想你比谁都明白，饿了就忍着，病了就挨着，谁也不告诉，好好的身子被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他叨叨絮絮的话挠得叶梵心烦意乱，他心里已经被方青宇堵得满腹痛恨无处宣泄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去管这破身子到底是怎么搞成的。他想既然不是被沈崇飞逼的，但至少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心里就愈发对沈崇飞多了个心眼。
　　“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你以前就这么倔……”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叶梵竟听出了一丝羡慕，他说，“就算沈崇飞对你做了什么，这个世界上，你也只听他一个人的……有时候，我真拿你没有办法……”
　　房门轻轻地合上，贾榭走了。
　　叶梵在他走后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他看着贾榭的身影，消失在眼底。
　　然后他去换衣服，打开衣柜，清一色的白，他随手拿了件衬衣，又套了件白色毛衣，下面搭配旧色的牛仔裤。以前他最喜欢黑色，选得衣服裤子基本一抹黑，方青宇和他一样，也从来没买过一件亮色衣服。他们身材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儿，那时候的叶梵总喜欢往他房间跑，托着找衣服的借口，去偷偷看他睡觉的样子。
　　他们从小住在一个家里，但方青宇永远都在叶梵隔壁。他天生不爱和人亲近，每次基本都是叶梵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后来时间久了，方青宇也慢慢地改变了。那时候叶梵想，如果不是他这种冷漠，清高，骄傲的性格，自己或许不会爱上他。
　　他承认自己对方青宇是从一开始的征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从小娇生惯养，桀骜不驯，想要的没有什么得不到，但是自从十三岁那年看到父亲领着一个孩子回来，自那以后，叶梵的整个世界，似乎只被那一双冷漠的眼睛占据。
　　往事纷扰，一睁眼，轰然破碎。
　　先爱上的，痛的最深。如今爱到尽头，便只剩切骨之仇，方青宇，你夺我叶氏，害我身亡，这不共戴天之仇，我势必要在你身上，一寸，一寸，加倍地要回来。
　　叶梵走出卧室，迎面女仆端着热粥走过来。
　　“二少爷，您的粥。”她的语气依然不善，叶梵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伸手将那碗粥凑到嘴边，大吹了口气，喝汤一样的把粥喝干了。
　　女仆表情未动，只接过空碗要走，忽然看到叶梵改变方向，便大声道，“您要去哪？”
　　叶梵置若罔闻，大步朝门口走。女仆转眼拦在身前，声音低沉道，“二少爷哪儿也不能去，这是大少爷的命令，您想违抗吗？”
　　叶梵一听顿时怒从中来，想也不想就挥手推开那女仆，如果不是怕身份起疑，他早动手把这个碍手碍脚的死女人打晕了。
　　女仆未料他此举动作，身子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定，她站在身后，眼底情绪不明，“如果二少爷今天跨出这一步，以后沈家的大门，您永远也不能踏进半步。”
　　叶梵顿然止步，片刻后，他转回身，笑容在嘴边慢慢化开，“你在威胁我？”
　　女仆微微蹙眉，似乎没料到一向懦弱无能的人敢与自己对峙，还有那个怪异的笑容，让她觉得异常寒慎。
　　“不是我威胁您，是大少爷命令如此，我只是奉命行事。”女仆表情未动。
　　叶梵傲视万物地道，“如果我今天非要出去呢？”
　　女仆眼底暗沉，“您可以试试，如果不怕大少爷的责罚。”
　　叶梵一听到沈崇飞三个字眼心中立马暴怒起来，他想老子今天走定了！沈崇飞他算个鸟？有种和他叶梵比划比划，看看到底最后谁会拜在谁脚下！
　　叶梵话不多说毅然转身，留下身后若有所思的女仆。

　　步入阳光下，叶梵忽然有种头脑晕眩的感觉。
　　他停靠在一颗树边，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现在身上身无分文，世界之大，一时竟不知道要往哪儿走。
　　回他的公司吗？可那里已经不属于他了，回上一世自己的家吗？
　　这一刻，他的拳头紧握。
　　没错，我要回叶家，回去看看那个没有我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家犬还在吗，家丁还在吗，方青宇，他，还在吗。